元则一年冬,坤宁宫。
“远行的人儿唉,搁浅在故乡。
地上的草儿唉,天上的星星呦。
晚风轻轻吹,孩子轻轻入睡。
孤独的小树呦,缓缓的摇摆呦。
月亮沉沉下坠,孩子沉沉入睡。
马儿酣睡唉,青草摇晃哦。
远行的人儿唉,搁浅在故乡。
飘扬的尘土唉,大地的心跳。
梦里的孩子唉,逐月奔跑唉。
金灿灿的草地呦,还有人未醒唉。”
宁玥轻轻哼着西蒙的童谣。
她的孩子今日清晰地喊出几个字,不是宁玥,而是那几乎不能被提起的名字。
孛儿只斤·图雅。
元则十七年,春至夏初。
“怎么未拿书就去等候?”
蜿蜒的买书长队中,她已经排到书坊的第四层。
赵海宴向下看去,各层楼梯上人头攒动,面容皆模糊不清。
她什么都没拿,虽到最先,最终却因寻书还是回到了队尾。
“堂怜?”
呼喊声由远及近,像从天边一路涌至眼前的潮水般,无孔不入的侵入耳膜。
“堂怜,你怎么什么都不拿。”
赵海宴仰起脸,淡漠的眼睛正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却迟迟没有找到。
人群密集得像夏季倾泻如幕的雨滴,她索性不再排队,走了出去。
可这书坊不知是如何建的,门口的台阶恐有四米。
几个同行者迟疑片刻,没有任何人选择一跃而下。
彼时空旷的路旁忽然有一马车驶过,赵海宴隐约看见车里的人是谁,于是借着向外敞开的木门掩住身形,再次返回到书坊里。
然而还没等她看清屋内景象,睁眼闭眼间,已是梦醒时分。
胸口传来剧痛,打更人“早睡早起,保重身体”的声音在巷柳间回响,铜锣与梆子的撞击声一慢四快。
赵海宴起身推开客栈的窗,看见天色淡蓝,包子铺的炊烟正慢慢融进天空。
寅时,四刻,凶。
邱瑞于寂静里听见有人来回踱步,只有一人走动的声音,无需兴师动众,他冲其余七人摇了摇头示意不必同行。
独自起身查看,还未敲响房门,浅色的木门就已经从里面打开。
剑出鞘又收。
烛影摇红,跟随主人奔波在外的苏合香气味依旧浓郁。
赵海宴指了指桌上入关者皆要验看的路引,示意邱瑞取走。
出关易,入关难。
“别吉,朝廷路引格式重置,先前罕别吉所给的路引已经不能再用。”
“我知道,也料到有此情况,只不过原先在京郊用不上这些东西。你且拿着这些给他们发下去,都是宫里人造的,查不出什么错。”
邱瑞上前收起路引,发现薄纸仅有八张,面露疑惑。
“在京都生活的官差,总有几个特殊的令牌和人物要认。我失踪的消息藏不住,陛下为他自己的名声着想,必定已找我多时。我若以假身份进京,恐生事端。”
赵海宴低头看着竹筐里的伤燕,它在烛火的光芒中酣睡。
天将破晓,蜡烛熄。在蓝色覆盖天地的片刻中,燕子久久平稳的起伏着胸膛。
“这燕子的伤口,昨天我上药时拆支架看过,已经结了骨痂。说不定再过半月就能好起来,不必再和我们受颠簸之苦。你最心细,带着它吧。”
“别吉何不亲自带着?”
赵海宴没有回答,拿起身侧的幕篱将竹筐遮盖得严严实实。
“皇宫有许多高手,你们双方以前平安无事、互不干涉,除去你们八人的确身手不凡外 ,还因为有母后在。现在他们恐怕不会卖我这个面子。所以别进宫,就在宫门外等我。”
“别吉,罕别吉有令。”
“那你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不要让你们中的任何一个在皇宫里露面。也不要和那些人硬碰硬,只要行踪暴露就立刻离开京都。”
邱瑞沉默着,最终还是接过竹筐,点了点头。
清晨赶路,京都城门正距他们越来越近。几个暗卫下马,分散在进京的百姓当中。
赵海宴牵着黑马,任由官差上下打量。她奔波数日,倦态无法遮掩,还拿不出路引,怎么看怎么可疑。
那小门卒兴许才得职位不久,不认得皇家令牌,也因为官职低微,全然不知道皇帝正下达密令寻找长公主。
“劳驾,还请叫刘城尉来见我。”
刘自近来很是头疼,长公主还没找到,他一刻不敢离开城门,生怕漏掉些什么可疑人物。
家里的小儿子又整日吵着要去京郊,说要去找什么吕小二玩。
前些日子他实在好奇得紧,于是问刘静文到底是怎么和店小二成为朋友的。
那小子撇撇嘴,说那玩伴是个孩子,人家名字就叫小二。
刘自无言以对,只得不断安抚,说待闲下来便带他去,谁料这一安抚就是两月有余。
他才坐下来喝口水,连叹气都还没叹完,就又有人禀报说城门口有人要见他。
这个月第三个,这两个月以来的第二十四个。
陛下下达密旨寻找画像中人。
非京都官员,按当朝律例每三年才朝觐一次。他们自想立功,但又怕找错了触怒龙颜。
于是过滤的重任就到刘自这个京都官员身上,结果那些被送来的、自称曾见过人,说出来的话竟无一正确。
刘自不过正六品,那些送人来的官员比他品阶高的不在少数,着实是得罪不起。
如今离六十致仕还有极大的距离,他布衣出身,又自诩清高不懂官场,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很不容易。
他亦知道自己不能在此时出错,不能连这旁人看来芝麻大的官也弄丢。
昨天夜里下了场大雨,青年时期田间耕作时留下的伤痛得厉害,这会才好些。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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