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1 蔷薇骑士 第一幕

1887年12月16日,伦夏郊外,海特公墓。

“目标,已出现。”

……

没有人比韦恩·哈布斯更能感受到舒连的威胁,尽管那家伙在大伙面前总是装作一副软弱可欺的样子,加上他的母亲——风暴之谷著名的将女,凯特琳·伊莎贝拉·图尔斯性格强势,导致父亲早已厌倦这个女人,顺带不喜欢她的儿子,但韦恩知道,那家伙绝对不像表面上那么无害。

哈布斯家族是血族少有的古老名门贵族,只不过一代不如一代,门庭日渐冷落。在他的祖父欧文·哈布斯一代,哈布斯家族还是很显赫的,欧文和当时的国王是拜把子兄弟,和纯血种所罗门亲王是一起参加过多次战役的挚友。要知道,当时的国王并非纯血种,欧文能和纯血种亲王做朋友,实在是为门庭添光不少。

哈布斯家的先祖似乎预知了未来家族的衰落,提前做好了准备。欧文和所罗门亲王签订了血契婚约。该契约内容便是让两家的后代联姻,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家族没落。

可惜的是,所罗门世代单传,代代只生独子。而哈布斯家这一代也只有五个儿子,没有女儿。按理说,血契婚约就用不上了。

然而这一代的哈布斯伯爵实在庸碌无能,居然连基本的家底都保不住了,绝望之下,只能找出祖宗留下的“法宝”,去向尤因·安东尼奥·所罗门——这一代所罗门的家主摇尾乞怜。通过卖儿子的方式,换得了家族的平静。其他的贵族世家都瞧不起哈布斯伯爵卖儿子的行径,觉得这是丢了贵族的脸面。

可是韦恩并不这么觉得。

他早就想把舒连踢出家族,舒连嫁给了尤因,正合他的心意。因为所罗门家族并非普通贵族门庭,而是世代纯血种的顶级贵族世家,舒连只要进了所罗门家的门,连姓都要改,再也不能姓哈布斯了。想到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就除去了最大的眼中钉,韦恩这几天睡梦中都能笑出声。

“什么事情让您这么高兴,韦恩少爷?”

自称为Y的宝石商人殷勤地凑过来跟他说话,这人脸上戴着不伦不类的小丑面具,说话的声音像女人一样尖利,而且身上还有一股廉价的香味,每次他一凑近,韦恩就感到嫌恶。不过商人大拇指和小指上戴着的宝石戒指却让韦恩有点羡慕。

那么大那么纯正的鸽子血红宝石,应该值很多钱吧。

“咳,没什么,”韦恩一边说,一边打量四周,“这里就是海特公墓吗。”

海特公墓比他想象的要破旧,尽管路边种满了蓝色蔷薇,为月光下的墓地增添了一丝唯美的氛围,但这里仍然不像是埋葬“蔷薇骑士”西里尔的地方。

“你不会弄错了吧?大王子深爱西里尔骑士,不可能只把他藏在这种破地方。”韦恩有些不满地质问。

“千真万确,相信我,不会错的。今天的‘美味佳肴’都已经准备好了,贵客们也都到场了,韦恩少爷,让我为您带路吧。”

韦恩将信将疑地跟着宝石商人Y穿过了蔷薇花遍布的小径,来到了一所小教堂的门前。

这时,一辆华贵的马车也在小教堂门口停下,从车上下来两个人,两人都戴着面具。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以及身边挽着他手臂的,一眼就看得出是男人的妻子的女人。女人有着一头耀眼的金发,行走间姿态婀娜,韦恩不由多看了两眼女人,直到这对夫妻走进小教堂。

“那两个人是谁?”

“像是奥卡姆家的家主和夫人。”

一听到是没有听过的名字,想来也不是什么显赫的家庭,韦恩兴致缺缺地移开了目光。

感觉到韦恩的视线消失后,舒连将手臂收了回来。他扯了扯手套的边缘,那里被箍出了一道红印。

他虽然瘦,体型毕竟还是男人。尽管奥卡姆夫人身材丰满,这身女装对他而言还是有些紧。

“等会韦恩一离开,你先跟上去,不用管我。”

弗朗西斯潜行的功夫一流,这世界上就没有他跟丢过的东西。而他的双腿装瘸久了,走不了太久的路,若是让弗朗西斯带着他一起,说不定会坏了事。

“我会留些记号在路上。你知道怎么找到我。”

韦恩随着商人Y走进小教堂,燃烧的烛光将一切都照的隐隐绰绰。当然,这是故意的,这种地下黑市本来就是秘密进行的,来这里的人都不希望自己被人认出。聚集在教堂里的人都身着华贵,虽然彼此都不认识,但他们来这里都抱着相同的目的。

原本是布道台的地方变成了一个临时搭建的舞台,戴着面具的神父站在台上,开始介绍今天的“商品”。

那是一个小男孩,很漂亮,皮肤光滑,眼珠子很有特色,是紫色的。

“那是刚培育出来的稀有品种,在贵族间很抢手呢。”商人凑近轻声道。

“可惜了。”

这么美丽的东西,居然要白白送给一个死人。

“在那之前……”

韦恩凑近商人,低声说了几句。

“当然没有问题。”

舒连站在人群中,远远看着韦恩的一举一动。据他了解,韦恩经营的公司最近陷入了财务危机,他哪来那么多钱来这里搞拍卖?

那个商人Y又是谁?连他都查不出他的身份……

“恭喜今晚的买主,18号先生。”

18是韦恩的号码牌,成交价格是一千罗恩币(约等于一百金币的价值)。

韦恩这是疯了么?

眼看韦恩鬼鬼祟祟地和商人Y溜了出去,舒连也跟了上去。

……

韦恩进了一个小屋,半小时后才出来,脸上挂着餍足的表情。

“把这个脏东西带上。”

真正在海特公墓里行走,韦恩才意识到海特公墓比他想象的要大很多。马车一直行驶了十多分钟才停下来,韦恩往外一看,地上到处是墓碑,密密麻麻的一片,而且墓碑上都没有名字。

“怎么都没有名字?这么多墓碑,哪一个才是他的?这要怎么找?”韦恩有些焦躁地说。

“别着急,韦恩少爷,西里尔不是普通人,这个墓地的设计也有它特殊的意义。你仔细看这些墓碑的摆放位置和方向,有没有觉得它像一个迷宫?”

“迷宫?”韦恩惊叫起来,“我可没那么多耐心和精力花在解谜上面!你不是说今天的仪式一定会万无一失的么,是不是已经知道解开迷宫的方法了?”

“是的。”商人Y面具下面的嘴唇弯了起来,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微笑。

“那就快点吧,越快越好。”韦恩催促道。

舒连对迷宫的形状已经熟记于心,在来之前他就收到了弗朗西斯发来的照片。

这是血族最古老的血阵之一,所谓血阵,就是由血液为媒介所画的阵。这些无名碑下面全是尸体,每个石碑下方就是一具骸骨。尸体死后残留的最后一抹意识被布阵的人封在墓碑中,一旦察觉到有人闯入,就会自发改变阵型。让闯入阵里的人真正的有去无回。

能用这么高级的阵法的人,身份一定不简单。

在这里埋葬的身份最尊贵的人,只有一位。

韦恩的目标……难道是西里尔?

韦恩怎么会和西里尔扯上关系?

还是跟上去看看吧。

眼看韦恩和那个奇怪的商人Y走进了阵里,舒连也顾不得和弗朗西斯联系,独自跟了上去。

……

……

走了二十分钟后,舒连平安无险地走出了血阵。在他前面的是一片空旷的草地,一个华丽的黑色大理石墓碑矗立在空旷的场地上,墓碑四周种满了蓝色的蔷薇。月光如银,洒在墓碑上,为墓碑和花海镀上一层冰冷苍白的微光。

墓碑前居然站着人。

舒连谨慎地屏住了呼吸,借着法阵里的石墙挡住了自己。

一身黑衣的高大男人,黑发在月光下散发着冰冷的光泽。只是这背影,怎么有些熟悉……?

忽然间,舒连愣住了。

月光下男人的眼里闪过一丝晶莹的光亮,如果他没看错的话……

他是在……哭吗?

然而,现在令他感到窒息的是,这个黑发男人,竟然是尤因。

舒连的心脏砰砰砰跳着,感觉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膛了。

绝对不能被尤因发现。

然而,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

……

“咳咳咳……”

舒连的脖子被一双手狠狠箍着,窒息的感觉如同潮水将他淹没。他的眼前是一双狠厉的猩红色瞳孔,比平日的冰冷要更加残酷。

尤因盯着手下这个女人……不,明显是男人假扮的女人,对方因为呼吸不畅而泛着水光的眼睛和发红的眼角,怎么看都像足了昨晚在他身下呻·吟的男人。

舒连。

“不是说双腿残废么,”尤因伸手摸上舒连的大腿,用一种危险的力道捏住了对方的膝盖骨,“怎么现在是站着的啊。”

舒连在“不装了”和“继续装”之间迅速做出了选择。

晶莹的泪珠顺着白皙的脸颊缓缓流下,舒连哭的泣不成声:“疼,殿下,好疼……”

尤因:“……”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

舒连早已经知道了答案,他现在还活着,这就是答案。

尤因不会杀他,至少现在不会。

“这件事我会跟您解释,请松开手,我好疼。”

雪白的脖颈看着非常脆弱,随便一掐就留下了痕迹。

这幅躯体……

“我不管你是装瘸还是真瘸,我现在没心情干你,滚吧。“

舒连:“……”

月光下,蔷薇骑士的墓碑折射着苍凉冰冷的光芒。

尤因为什么会对着西里尔的墓碑流泪?

舒连隐隐约约察觉到,他这次选择尤因,应该是赌对了。

“谢谢殿下。”

既然跟丢了韦恩,舒连也不想再继续呆在这里,返身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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