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初，叶槿容由阿徐扶着迈进西园阁，正听见廊下司礼监在清点贺礼单子。
“长公主万福！”门边的女官们齐声行礼。
叶槿容略一点头，搭着阿徐的手走向主座。还未坐下，便见梁清带着几位嫔妃走进来。
梁清穿着正红色翟衣，在右首第一位坐下，其余嫔妃也按位次入席。
众人刚坐稳，外头便传来通报：“太后娘娘到——”
叶槿容抬眼，见萧太后身着深青缎绣金凤的礼服，由嬷嬷扶着缓步而入。她目光扫过众人，在左首落座后道：“都起来吧。”
这时，阁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叶景渊一身明黄团龙常服走进来，腰间玉带上的龙纹在烛光下清晰可见。
“都坐着吧。”他抬手免礼，径直走向主位。经过叶槿容案前时，脚步微顿，看了她一眼：“晋昀，你今日气色不错。”
叶槿容垂眸行礼：“臣妹谢皇兄关怀。”她话音方落，叶景渊已撩袍落座，抬手示意开宴。
丝竹声起，宫娥们捧着鎏金食盒鱼贯而入。
酒过三巡，叶景渊忽然示意宫人将一道新菜摆在叶槿容面前。
“晋昀，”他指尖轻叩案几，“太医说你脾胃虚寒，朕便让尚食局按你口味调了这道菜。"
叶槿容执箸浅尝，“皇兄费心了，此菜味道甚好。”
“你喜欢便好。”叶景渊面上露出一丝笑意。
丝竹声渐转欢快，一队着霓裳羽衣的舞姬翩然入阁，水袖翻飞间带起阵阵香风。
叶槿容指尖抚过案上鎏金酒樽，目光随舞姿流转，忽觉一道视线落在身上，抬眼望去，正见对面席位的华阳郡主执杯相邀。
她微微一笑，举杯轻晃，算是回应。正欲收回目光时，却见华阳郡主并未饮尽杯中酒，反而唇角微扬，似笑非笑地望了过来。
“今日这场盛宴，倒是格外热闹。”华阳郡主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让近处几席人听清，“皇上特意在西园阁设宴，邀集各宫嫔妃、宗室及世家子弟同庆长公主生辰，这般排场...”她故意拖长了尾音，“可见皇上对长公主的兄妹之情，当真是深厚非常。”
“说来，驸马与长公主素来恩爱，”华阳郡主忽然话锋一转，“虽因公务暂离京城，但想必贺礼早已备下。”她直视叶槿容，语调轻柔，却字字清晰，“只是不知自去年那幅令人叹为观止的丽景图后，今年驸马又准备了何等别出心裁的礼物？”
叶槿容指尖微紧，尚未开口，忽听斜对面传来沈贵妃的声音：“本宫至今还记得那幅丽景图。画中景致栩栩如生，更难得的是温相当场赋诗……”
沈贵妃的话悬在半空，席间附和声渐起。
叶槿容正欲垂眸避开众人视线，一声轻咳突兀地传入耳中。她循声望去，梁清的目光越过人群投来：“晋昀，既然大家都这般好奇，不如你就解了众人的疑惑？”
“这是他们夫妻俩的私事，”叶景渊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尔等身为外人，不该纷纷议论。若再行此等轻率之举，朕只能以酒代罚，以示警诫。”
话音落下，叶槿容便听见席间传来窸窣的衣袖摩擦声，不用抬眼也能想象众人此刻的神色。
她太熟悉兄长这种引导局面的方式——看似解围，实则将她置于更微妙的境地。因为若不透露贺礼详情，明日“小气且不通情理”的流言就会传遍六宫。
“皇上明鉴，”华阳郡主的声音果然立刻响起，“大家不过想一睹新奇，哪敢有他意......”
叶槿容迎着无数探究的目光抬起头：“驸马并未赠予本宫任何贺礼，想来可能是在莫州公务缠身，一时疏忽了此事。”
话音刚落，叶槿容便听见席间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虽然议论声都刻意压低了嗓音，但“中书令”“江山社稷”“不敬”等词还是零碎地刺入耳中。
最刺耳的是沈贵妃那句没压住的：“...权臣至此...”后面的话被身旁人急忙打断，但那股寒意已经随着众人交换的眼神在宴席间蔓延开来。
“驸马身居左丞之职，执掌中书，一心为国为民。”萧太后的声音从主位传来，沉稳有力，“此等志虑忠纯的臣子，即便偶尔忘记自家夫人的生辰，也不该成为尔等议论的焦点。”
叶槿容看见在座众人随着萧太后的话音纷纷低头，随后整齐应答道：“太后所言极是。”
华阳郡主虽面露尴尬，却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太后教诲极是，是臣女言辞不当。”
叶槿容神色平静：“郡主不必自责，本宫并未放在心上。今日乃本宫生辰，诸位能前来祝贺，本宫已深感荣幸。至于贺礼之事，本宫向来不拘小节，驸马若心存歉意，他日定会另行补上。”
言罢，她轻轻举起手中酒杯，示意众人共饮。
席间气氛一时微妙，却也渐渐缓和下来。
正当众人举杯欲饮之时，阁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叶槿容循声望去，只见一名金吾卫匆匆入内，单膝跪地：“启禀皇上，兵部尚书有急事求见！”
她侧眸看向兄长，见他指节骤然收紧，酒盏重重落在御案上，发出一声脆响。
萧太后缓缓放下酒盏，声音沉稳：“军国大事耽搁不得，皇帝且去处置。”
“母后，儿臣去去就来。”叶景渊起身时，目光扫过叶槿容，微微一顿，“晋昀，你与母后在此稍候，待朕处理完毕，再回来继续这生辰宴。”
叶槿容微微颔首，目送他大步离席。待那身影完全消失在阁外，她才收回视线，重新望向阁中歌舞。
“听说莫州近来不太平呢。”华阳郡主突然走了过来，“驸马爷在那边......”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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