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多亏温相多次提及长公主对徐阶画作的喜好,我才能借此机会向您传递信息。”秦怀允唇角微扬,笑意从容,接着说道,“那名乐师名叫乔昔,来自商州,曾是庆阳王府的乐师,四年前来到邺城,后来成为教坊司琵琶教头。”

“她死时并未当值,却在琴房中被匕首刺中心口,当场身亡。据大理寺报告,琴房门窗完好,无外力破损迹象。”

秦怀允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此外,乔昔的死可能与温相有关。”

叶槿容手捧茶盏,面露疑惑:“真是他所为?”秦怀允迟疑地回应:“此事尚有疑点,需要进一步调查。”

“什么疑点?”

“动机。”

“动机?”叶槿容眼中闪过疑惑之色,“不必查了,动机是我。”

然而,秦怀允却提出:“我怀疑此案与徐阶的一幅画作有关。长公主可能还不知道,据现场勘查,凶手用受害者的血液在院中绘制了一个符号,形似竹叶,但叶脉交错盘曲,似暗藏玄机。”

叶槿容猜测道:“难道是《竹林宴》?”但她随即补充,“据我所知,这幅画作自问世以来,无人能亲眼目睹其真容,关于它的详细特征,如今也难以考证。”

秦怀允点头表示赞同:“确实如此,那幅画从未有人亲眼见过,但徐阶的笔触特征,世间无人能模仿得如此到位。”

“不可能,徐阶是靖和帝时期的宫廷御用画师,即便他当初没有去世,活到现在也已经是百岁高龄。”

秦怀允抬起茶盏,轻抿一口后道:“一个琵琶色教头,竟牵扯到朝中权贵,并与徐阶的画作有关。她的身份,恐怕比你我想象得要复杂得多。”

“此案既非皇兄所为,亦非丞相所做,但都能让我直接疑心他二人。”叶槿容沉吟片刻后问道,“依你看,此案是否与庆阳王有关?”

秦怀允拢起双手,回道:“庆阳王,乃靖文帝第五子,初封为侯,后在你父皇继位时晋封为王。早年曾在吏部、兵部担任要职,然十一年前,他却主动请辞,远赴封地,自此不再过问朝政。但近几年,他却突然沉迷乐工玩乐之中,且与温相来往密切,此中缘由,恐怕并不简单。”

叶槿容起身走到窗边,目光穿过窗外的梨花树,凝视着远方的天际。

“你我要不亲自去一趟教坊司?”秦怀允提议道。

叶槿容微微颔首,“也好,或许能从教坊司的档案库中找到一些线索。”

半个时辰后,两人一同来到了教坊司的档案库。

这里藏书丰富,从古至今的乐谱、曲目、以及教坊司的人员演奏记录都整齐地排列在书架上。

经过仔细翻阅,两人确认了乔昔近四年来的演奏记录,以及教习情况。

叶槿容在名册上圈出了关键信息,“自三年前起,乔昔的每一次演出,征西将军封廷均在场。”然而,她注意到一个变化,“自从去年年底封廷被派往西南平叛后,直到本月,乔昔仅在千秋节和元夕献过曲。”

秦怀允与叶槿容对视一眼后道:“这个征西将军似乎有些问题。”叶槿容闻言,陷入了沉思之中,随后缓缓道:“封廷至今未曾娶妻,莫非是因为乔昔的缘故?”

“我看未必。”秦怀允伸出右手,在名册上点了几下,“《浔阳曲》《歌舞饮》《双声恨》…这些琵琶曲目似乎都与江南水乡、家仇国恨有关。”

叶槿容的眸子微微一动,“征元四年,江州刺史因贪墨赈灾款项,导致全族遭难,无一幸免。三年前,这个案子被重新提起,疑似冤案,但大理寺因证据不足始终而未能结案。”

秦怀允眉梢轻挑,声调略微抬高:“一桩沉积了二十多年的旧案,为何会突然重审?”他猜测道,“莫非此事与征西将军有关?”

叶槿容将名册归位后道:“甚至可以说,皇兄下令大理寺重审此案,亦是因为征西将军封廷。”

秦怀允走近书案,侧身倾听。

叶槿容瞥了他一眼,“在朝中,皇兄能信赖的官员寥寥无几。封廷呢,武将出身,又素来忠于皇室。我记得,大约在三年前的一次狩猎中,封廷曾向皇兄提及此案,希望皇兄能下令大理寺重新审理。”

秦怀允接过话,“你皇兄一向多疑,封廷如此行事,难道不怕引起你皇兄的猜忌吗?”

“这正是封廷的过人之处。他知道皇兄有意重用他,因此以此案为试金石,来试探皇兄是否愿意给予他信任。”

走出档案库时,夜风微凉,一弯孤月悬在檐角,将两人的影子拉得修长。

沿途遇到的教坊司众人纷纷退至道旁,低头行礼。

叶槿容侧目时,看见秦怀允正将手拢进宽大的袖中,随后听他询问道:“即便你皇兄没有怀疑他的动机,那么其余朝臣也没有异议?”

“当然有,”叶槿容立即回道,“第一个反对的就是丞相,第二个嘛,自然就是梁仁辅。”

秦怀允眼中闪过一丝兴味,“这位征西将军封廷倒是颇有些胆色,既然要翻查陈年旧案,不但不把自己摘出来,反而主动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之中。”

叶槿容点头附和:“正因如此,封廷的名声日渐响亮,几乎可以与怀化将军顾士谦相提并论。”

话至此处,她的脚步忽地一顿,侧首问道:“依你之见,朝中派顾士谦任右威卫主将,是何用意?”

秦怀允并未作答。

叶槿容也未追问,径自登车离去。

车帘垂落,辘辘车轮碾过朱雀大道,更夫的梆子声遥遥传来。

待她回到相府,已是二更时分。

月光如水,将青石板路映得发亮。

她未着冠冕,只挽了高髻,水蓝长裙在夜风中轻漾,如碧波微澜。

清风阁内,烛火摇曳。她刚踏入内室,便见温之言临窗而立,修长手指间一支玉簪流转生辉。

“丞相。”她微微欠身,裙裾拂过地面,发出细微的沙响。

温之言转过身来,烛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近日政务繁忙,未能与夫人共进晚膳。”他的声音如常平稳,却比平日低沉几分。

叶槿容唇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丞相为国操劳,是百姓之福。”话音落下,她才惊觉这话已在三年间说了无数遍,字字得体,却将两人隔得越来越远。

温之言忽然向前两步,“夫人今日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

叶槿容微微一怔,随即垂下眼帘,轻声回应:“若再戴上丞相手中的玉簪,或许会更为不同。”

“夫人怎知这玉簪是为谁准备的?”温之言的声音带着叶槿容熟悉的试探。

“既如此,那便当是我自作多情了。”叶槿容转身欲走,却被温之言横臂拦住,他袖口的云纹在眼前晃动,近得能看清每道丝线的走向。

“三年前,你奉旨嫁入温氏,我深知你心中不愿,因此始终对你保持应有的尊重。”温之言的声音突然贴近叶槿容耳畔,“但你与外男独处一室,难道不该给我一个解释?”

叶槿容抬眸,正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睛,却忽然想笑:“温相向来自视甚高,今日怎会觉得自己不如他人?”

温之言回答:“他并非寻常人!”

叶槿容轻挑眼角,瞥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调侃:“看来,在世人眼中那不可一世的温相,也不过如此。”

一声轻响,她的背抵上书案,案上的公文散落一地,发出沉闷的声响,而温之言的气息扑面而来。

“你喜欢他?”他问得直接。

她看见他眼底暗流涌动,忽然起了玩心,“你说呢?”

“我要听你说。”他的拇指抚上她的唇瓣,力道不轻不重。

叶槿容轻笑出声,发间的步摇随之晃动,“温相竟与一个少年郎计较?”

“他是南苑的人...”温之言的声音陡然转冷。

她抬手抚上他的眉骨,指尖感受到微微的跳动,“所以呢?权倾朝野的温相,会惧怕一个南苑的小师弟?”

话音落下之际,她感觉耳垂被微凉的唇瓣轻轻擦过,瞳孔骤然收缩,方才挂在唇角的戏谑顿时僵住。

近在咫尺的容颜在烛光中摇曳,明明伸手就能触碰,却让她想起水中捞月的夜晚——指尖刚触及水面,月影便碎成银光。

整整三日,叶槿容都小心避开那夜的对话。而在她辗转反侧时,百里外的兖州城,血色已浸透青石板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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