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徐玉林案,由于这意外的变故,使得原本定论的案件再次陷入复杂的境地。面对强大的民意压力,左青松不得不将案件上呈御前,请求圣裁。
在此期间,对于叶槿容涉足此案的争议,犹如平地惊雷,震动了整个朝堂。许多官员纷纷上疏,指责叶槿容越俎代庖,干预司法,更有甚者,意图借此契机,将此事演化为褫夺叶槿容长公主之位的借口。
一时间,朝野上下,议论纷纷,人心惶惶。
太极殿上,叶景渊正襟危坐,面容肃穆。
他望着殿下的群臣,徐徐道:“诸位爱卿,对于徐玉林一案,以及长公主的介入,你们有何看法?”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回荡在太极殿内。
朝堂上,议论声此起彼伏。
舒玄上前一步,躬身道:“臣认为,司法之权,应由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共掌,长公主虽贵为皇室,但亦应恪守此道,以免引发朝野不满。”
此言一出,朝堂上不少官员纷纷附和,认为舒玄所言有理。
然而,宋直却上前反驳道:“圣上明鉴,长公主此次介入,实为朝廷之幸,民间之福。徐玉林一案牵连甚广,若非长公主明察秋毫,洞悉案情真相,恐难为民除害。至于司法之权,长公主只是临危受命,并非长期干涉,望圣上明鉴。”
朝堂上,两位重臣的意见针锋相对,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叶景渊沉默片刻,随后道:“诸位爱卿,朕深知此案复杂,牵扯甚广。然而,无论如何,都应秉持公正之心,明辨是非。长公主虽贵为皇室,但她所行之事,皆是为了朝廷和百姓的福祉…”
突然,殿外黄门侍郎高声通报:“启禀圣上,水利司郎中有急报!”
叶景渊面色一凛,朝殿外望去,黄门侍郎快步上前,双手呈上一封加急密函,神情严峻道:“圣上,泗水突显八卦碑。”
叶景渊闻言面色骤变,连忙拆阅密函迅速浏览。
密函提及泗水因连日暴雨导致水位暴涨,而在前日破晓时分,水面突现异象,一个巨大的漩涡中竟浮现出一座八卦碑,碑刻谶言:“龙凰相错,女御穹庐,乾坤倒转,水淹八荒。”
此谶言一出,朝堂上顿时哗然一片。
这八卦碑的浮现,与徐玉林一案、叶槿容的介入,以及近日来朝野的动荡,呈现出一种微妙的关联,仿佛预示着靖朝将迎来一场大劫难。
“这八卦碑现在何处?”叶景渊沉声问道。
“回圣上,八卦碑已被打捞上岸,并暂时安置在泗水河畔的临时营帐中,以防谶言泄露,引起民众恐慌。”黄门侍郎如是禀告。
此时,左青松上前一步,神情严肃道:“圣上,臣认为,这八卦碑的现世,绝非寻常之兆。其中谶言‘龙凰相错,女御穹庐’,似在暗指长公主介入徐玉林案,预示她或将执掌朝政大权。而‘乾坤倒转,水漫八荒’则警示若不加干预,天下将有大劫。为保朝廷安宁与百姓福祉,臣恳请圣上深思此事,并采取必要措施,以防不测。”
“左卿所言极是。”叶景渊缓缓开口,“这八卦碑的出现,确实是一个不祥之兆。但此事关系重大,朕需要慎重考虑。”
他目光扫过群臣,沉声道:“朕决定派遣钦差至泗水河畔,彻查八卦碑一事。同时,将徐玉林案移交大理寺审理,并由宋相主审,舒侍郎辅审,务求公正严明,以安民心。”
叶景渊的话音刚落,朝堂上便响起一片应和之声。
宋直与舒玄皆上前一步,领旨谢恩。
“老臣定当不负圣望,查明真相,以正法纪。”宋直声音坚定道。
“臣也定当全力辅佐宋相,确保案件审理公正无私。”舒玄亦表态道。
退朝后,叶景渊返回养居殿的途中,吩咐金全传萧屹入宫,他心中深知,萧屹作为他的亲信,是前往泗水河畔调查的最佳人选。
养居殿内,叶景渊端坐于御案之后,神色肃然。他逐一审阅着眼前几摞奏疏,其中不乏对叶槿容的责难之声,然有一本却使他眉心紧锁,久久未能展开。
奏疏上书写的蝇头小楷,笔力遒劲,透出一股深沉而又凛然的气势,却让叶景渊心底莫名泛起阵阵寒意。
他放下奏疏,揉了揉眼角,心中暗自思量。
过了许久,直到金全带着萧屹匆匆步入殿内,他才抬起眼帘,对金全示意退下,接着他看向萧屹,沉声道:“关于昶王谋逆的证据,你掌握了多少?”
萧屹躬身回禀:“恕微臣无能,目前只掌握部分证据,其余尚在查证中。”
“那个灰袍人的身份呢?”
“…尚无法确定。”
叶景渊眼神微沉,稍作沉吟后道:“去年千秋宴行刺一事,虽已查明,但昨日朕从内廷司侍从处得知,内廷司掌事在临死前,曾留下一封血书,意在揭露幕后主使。”
萧屹目色稍异,但随即便道:“微臣即刻率内卫前往内廷司查证。”
“无须如此急切。”叶景渊摆手制止,“此事需谨慎处理,不可打草惊蛇。你先暗中调查,朕会另外派人配合你,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叶景渊起身时再道:“另外,此事办完后,你立即动身前往泗水河畔,调查八卦碑一事。”
萧屹肃然领命:“遵旨,微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圣望。”
萧屹退下后,叶景渊独伫窗前,凝视着飘零的落叶,心神略显恍惚。
金全端上茶盏,轻声道:“陛下,沈贵妃在殿外求见。”
叶景渊接过茶盏,未抬眼,只道:“告诉她,朕政务繁忙,得空自会去看她。”
金全躬身退下,殿内顷刻间又恢复了寂静。
叶景渊轻吹茶面,袅袅热气模糊了他的面容,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月过中天,万籁俱寂。
金全眼见三更将至,料想叶景渊已无他事,便遣徒弟去备安神汤。然而,殿内忽然传来叶景渊的唤声,紧接着是一句:“摆驾正阳宫。”
正阳宫为梁清的居所,自其从绿水山庄回宫后,一直深居简出,而叶景渊此刻深夜造访,必定有重要事宜。
因此,金全即刻吩咐侍从准备銮驾,丝毫不敢耽误。
正阳宫宫门大敞,在苍穹夜色中,叶景渊的身影巍峨清持,尽显王者风范。他走进寝殿后,挥手遣退所有婢女,唯独留下了梁清的贴身婢女画屏。
梁清已卸下所有发饰,三千青丝自然垂落,身着素色寝衣,跪在叶景渊面前,面色沉静,毫无畏惧之意。
在烛光的映照下,叶景渊身上岁月与风霜的痕迹愈发明显,但那份年少时的英气依旧不曾消逝。这令梁清抬头望向他时,不禁回想起大婚之日初见他的情景。
十七载春秋,恍如隔世,她已从青春少女蜕变为人妻,由太子妃晋升为皇后,她拥有了世间女子所向往的荣耀,然而,却背负着前所未有的孤独与沉重。
“皇上,都知道了吧!”梁清眼中略带湿润。
叶景渊面色沉郁,但眼中却隐藏着深沉的情感,“什么时候的事?”
梁清眼眸微垂,语调淡然而平静:“自陛下对我逐渐疏离以来,我初感疑惑与不解,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将一颗真心托付于你,你是帝王,你的爱本就不属于我一人。”
“后来,我渐渐迷失了自我,对他产生了越来越深的迷恋。尤其是那次事件后,你对我既无责罚,也未过问,使我愈发沉溺其中。”她轻轻一笑,“我想,我大概是疯了——”
叶景渊神情哀沉,语意也尽显沉郁:“乾元元年,先皇立我为太子,居东宫摄政事。翌年,又为我选定梁氏嫡女为太子妃,你我之间的夫妻情谊由此而起。十年后,先皇驾崩,我继承大统,登基为帝,册你为中宫皇后,享统御后宫之权。这些年来,我待你的情谊,不比你少。”
“我虽是嫡子理当承继大统,但一直不受宠。当年若非谢候、萧国公等重臣一再支持,先皇未必不会另册太子。因此…”叶景渊的话被梁清打断,“这些我都知道,一直以来都知道。我在意的,皇上真的不知道吗?”
叶景渊缓缓起身,来到梁清身旁,沉默片刻后问道:“你是在说槿容吗?”他稍作停顿,再道,“槿容和你不同。”梁清的双眸中流露出深深的哀伤,“是啊,她是你亲妹妹,自然不同。可我作为你的结发妻子,难道还不及一个妹妹吗?”
此番话后,两人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梁清抬眼直视叶景渊,坦言道:“身为皇帝,你有其他嫔妃是情理之中。我作为皇后,为了社稷的安稳、后宫的平和,需要大度、贤惠,这也是理所当然。然而,多年来我始终未能走进你心中。我看似是你的妻子,但在涉及槿容之事时,我却成了局外人。你的喜怒哀乐因她而起,而对于我,你总是显得漠不关心。”
叶景渊唇角紧抿,过了许久才艰难地道出半句,“我对槿容有愧。”
“这么多年你对我又何曾不愧?”梁清话里已带怨怼。
这句话让叶景渊的面色顿时黯然。
“你伤我最深的,不是因为你有众多嫔妃,也不是你对我移情别恋,而是你对我不闻不问,永远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
叶景渊感到头痛加剧,他紧按太阳穴,艰难地发声:“我不会废你,也不会拘禁你。但自今日起,你不得再与他相见。否则‘中宫失德’四字一旦传出,你应该清楚会是什么下场,我们的女儿也不想有这样一个母后。”
梁清的笑中透着凄凉,正欲开口,身边的画屏已含泪为她恳切求情。
叶景渊静默地听着,没有插话,也没有回应。
此刻,殿外传来金全的声音:“皇上,太后派人来传话,说今夜天色已深,为保龙体安康,还请皇上尽早歇息。”
叶景渊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地看着梁清,她面容冷傲,眼中透露出无法言说的哀婉与绝望。
良久,他抬头说了他们此生最后一句话。
“我本以为这样是为你好,没想到却让你心生怨怼。作为你的夫君,这确实是我不对。如今,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之事,就是替你保全这最后的颜面。至于你我之间,便随天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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