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宾自然是发胶男于海和顺毛温然，主只有查爸爸和查妈妈。于海为了讨未来师父欢心，把奉承做到极致，什么灯光音响摄影能蹭的都蹭，能夸的都夸。温然则是另辟蹊径，把重点放在查妈妈身上。她俩大聊特聊学校里的事，从小小的班级活动侃到国家级的各项比赛，中间还夹杂着各类不重样的对查妈妈的夸奖。
沉默的只有查漾一个罢了，左边是查爸爸的恨铁不成钢女儿不学相关专业哪怕学个戏剧专业也行非要去学什么金融，却全然忘记了理科的查漾根本报不了文学专业，右边是查妈妈的抱怨，“漾漾在学校里好多事情都不和我们说的。”嗯，如果和盘托出所有的事，今天温然什么境况还未可知呢。
查漾在把剩菜倒进厨余处理器，查妈妈在把碗筷摆进洗碗机，一整个流水线作业。抢先弄完的查漾站在水池旁洗手，查妈妈边调整碗碟的位置，斟酌着开口，“都认识半年了，怎么没跟我提过这个人呢。”查漾不清楚是不是在诈她，有些不耐烦地说，“什么都要和您提，您怎么不考大学来和我当同学呢，这样咱们俩天天在一起，我发生什么您都知道。”
查妈妈弄好起身，“哼，你现在长大了，有秘密了。妈妈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咯。”查漾对这位傲娇母亲很有感触，深深压抑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妈妈，我都二十岁了。”
查妈妈把洗完手的水抖落到她脸上，“才十九岁，生日还没过呢。”查漾抽纸擦干眼镜上的水，没再理会妈妈的什么生日理论。
于海坐在查爸爸的车里，用力地朝温然和查漾挥手Say Goodbye，查漾却有些忧愁地说，“不把他这个头洗了直接去剧院，真的没人嘲笑他嘛。”温然只是憋笑点头，查妈妈确实同样地一脸担忧，“怎么小小年纪搞这个发型。”
查漾想起二人之前对于于海和温然的评价，顺口答上一句，“不是为了看起来很有精神。”母女两相视一笑，温然夹在中间一头雾水。
查妈妈要留在家中休息，打发查漾和温然自己出去玩，附赠温然一句，“我和她爸爸都是很开明的人嗷。”温然不知道和查妈妈说了些什么，笑声频传，查漾坐在门口换鞋很不是滋味。
“你跟我妈说什么呢？”一出门查漾就忍不住问他，温然只是摇了摇头，“秘密。”查漾无偿赠送白眼一枚。
2
昨日刚刚下过雨，山中空气清新景色绝佳，查漾背上相机，带着温然去爬山。
宁州有很多山，平原地区的山都不是很高，只是植被和后期商业化做的好，风景宜人适于日常的爬山观光。远寒山是其中人气比较旺的一个景点。
“这里是不是还有个寺庙啊？”温然盯着路边的介绍牌问她，查漾有点心虚但还是强装镇定，“嗯，可能是吧。我也不太清楚。”温然发觉她的支支吾吾，回头看她，觉得有些意料之外，“你是宁州本地人，你没来过嘛？”
“那你还在宁州读了两年大学呢，你没来过？”查漾在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瓶水，分了一瓶给他。
温然笑着接水，“没有啊，一直在新城区，老城区来得少。山下就买水啊，带上去不重嘛？”查漾皱着眉头看了看手中的550毫升标准瓶矿泉水，“这还重？你先拿着吧，到半山腰就变十块钱了。”说完就意识到什么不对，温然站在一旁笑。“我猜的。”
欲盖弥彰还不如装傻充愣。只好给温然一拳出出气。
“哎呦。”温然捂着被打的胸口，想装可怜，偷偷拿眼睛瞄她。查漾才不管他痛不痛，装不装，已经爬了几层阶梯。“又生气啦？”
查漾脚步不停，“什么叫‘又’，我经常生气嘛？”温然点头，“跟别人不清楚，生我气挺多次的。”
查漾心想我们才认识多久，半个月？我能生什么气。“你举个几个例子。”
温然舔了舔唇，不知道该不该说，好像不说又会生气，好像说了也会生气，好像犹豫几分钟也会生气。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很爱生气的小女孩。“比如，比如你在李昕面前说学生会…”
“打住。这不是对你生气，这是对校会生气。”查漾决定以后要远离李昕这个大嘴巴。
温然更纠结了，但是不问好像又不行，“那，昨天下午你生的气是对校会的气我被牵连还是生我的气？”温然讲得有点绕，但是查漾心里很清楚。
那次算的。
只是突然虚荣心作祟，不被选择不被保护的心有不甘。只是一次又一次被池莉选择性忽视，像是被贴了便利贴在眼前：你们不是一路人。明明自己也曾这么说过。
奇怪。更奇怪的是，好像知道奇怪的原因。
温然一直在仔细地观察她，看出她的思虑，不想逼她，“不想回答不用说。”查漾刚想感激他的轻松放过，听到他的下一句又崩起神经。“那你和林靖之间的事情可以说一说嘛。”
“你为什么一定要了解这么多事呢？这事儿真的跟你没关系。”查漾还是和上次一样，但没再划清界限。
“可是跟你有关系，我，我有点担心。”温然前半句接得很快，后半句吞吞吐吐。
蝉鸣林愈静，下午的太阳还很毒辣，耐不住林间的枝叶怀抱，变成星星点点落在他的头发上。她低下了头，看着脚下的运动鞋，“我和林靖合伙撒了一个谎，然后，我又骗了他。”温然弯着腰去找她的眼睛，眼神对上，他轻笑，“就这？”
查漾像是脱下腿上的沙袋一般，变得很轻快。温然也不接着问，二人继续爬山。
3
远寒山一向是热门的景点，不光是风景宜人，还很灵。远寒山上有一座寺庙，就叫远寒寺。远寒山没有门票，近九成的收入都是来自远寒寺，而远寒寺中近一半的收入又是来自抽签解签。
朝九晚五的坐班制，着实让很多人羡慕。可惜这一行讲究修行讲究悟性，远寒寺更讲究缘分。求签问卦，姻缘最灵。
查漾当然知道，她是故意的。
温然捏着门票赠送的三支香，朝庙里拜了拜，恭敬地插在香炉里。查漾正在用湿巾擦自己刚刚拜香沾到香灰的手，看到他如此虔诚，问他，“你是习惯性每个都很虔诚，还是在求什么？”温然远远地看了一眼求签厢房位置，回过头来看着查漾，“很虔诚地在求。”想了一想，又加了一句，“求神不如求人。”
查漾以为他在说专门求签的僧人，反倒坦然了，“我妈跟你说的？”“这是我们的秘密，其中一个。”
怎么品出了一点炫耀的意思。人人都爱林女士倒是从小到大都有的事，查漾也不觉得有甚意外的。“那就走吧。”
屋内一共两条队伍，一条是专门排姻缘的，另一条则是其他事业健康之类的。查漾甚至没听完沙弥的告知“姻缘左边在左边排队，事业”就站进左边长长的队伍里。她感觉到温然站到了她身后，她有些意外，“你也求签干什么？”
温然下巴往指示牌的方向扬了扬，“求姻缘咯。”“我不是在…”查漾话说到一半，不自然地摸了摸脸，温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在她耳边轻声说，“我怎么知道你求的是不是和我的。”
查漾瞪了他一眼，“闭嘴吧你。”
一支签三十，温然提前扫好二维码，两支签一起付，给了60。
解签则是在殿后的一处厢房里，要先穿过紫藤萝长廊，才能到达殿中。
温然指着紫藤萝说，“挺美的，咱俩不拍一张？不然你相机白拎这么久了。”查漾本来带相机是为了拍山中风景，什么树树草草之类的，可惜温然一直在跟她说话，精力都放在对答中，哪有空欣赏。
此刻看着被午后的阳光晒的有些蔫儿的紫藤萝，查漾有些不情愿，“拍什么啊，拍我俩举着签嘛。”两个人有约定，闭眼抽签，暂不看签，所以走到长廊处，其实两个人也不知道签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
灵机一动，不如就把揭开的时刻放在照片里。说做就做，拦路拉了一个好心的女大学生帮忙拍照，“321！”
相机定格两个露着大牙齿的傻子和两支上上签。
温然看到照片，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查漾扭头看他，笑他，“怎么？怕签不好啊。”
他倒是不撒谎，点点头，“有点儿。”查漾笑得更大声了。温然接着说，“但是更怕签不好，却被我的坏提议永远留在照片里了。”
查漾觉得不对劲，“不对啊，不应该是怕签不好寓意不好，结果不好嘛。”她讲得云淡风轻毫不在乎的样子，签在手中却攥得更紧。
“我想过了，如果是好的签那就是天要助我，如果是不好的签，我已经说过了，求神不如求人。”温然笑得很得意，肩膀撞了一下查漾。“你呢。你妈说你看了很久远寒寺灵不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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