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weetie,你总是给我意料之外的回答。”紫色眼睛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他抓紧对方手,道,“我有告诉过你血族其实有心跳的吗?不过它跳得比人类慢许多。”
“我又听不到。”
“人类的耳朵是听不到,不过我能听见你的,要是再仔细听一点儿,就像你们听见打雷声一样。”
奇妙的比喻。那很吵了。
“轰隆隆,令人震撼,无法忽略,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洛维斯盯着路伽,重复这两个发音,很奇怪,在他的注视下,简简单单的音节都变得缠绵悱恻起来,大概是这双紫罗兰色的眼睛太撩拨人了。
路伽不由得心跳加速,他听见“扑、通、”的节奏明显变快,遵循自己心跳的频率,乍然回神,立刻从对方掌心抽出手来。
他卸下以前的防备,才知自己是这么容易陷进洛维斯的一举一动里,又或者说——
路伽推开蠢蠢欲动的血族:“青-天-白-日,又是在王宫里,劳烦你注意一下!”
洛维斯颇感遗憾地拉开距离:“那只能勉为其难学一学人类的贵族绅士了。”
怕对方再做出什么大胆的举动,路伽一边与他闲叙,一边有意识带着他往人少的地方走。
“这里倒是比上次多了些生面孔。”
“陛下新封了一批贵族,里面有很多资助了这场战争的商人,最近他们正因土地分配的事和旧贵族争执不休。”
“布兰多尔难道还有多余的闲置土地吗?”
“所以才要让有的人吐出来一些。”
洛维斯想象了下两拨人鸡飞狗跳的场景,不由得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
“我要应付的麻烦事也变多了,最近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人缠着我,打听我房子的装修,询问要不要昂贵的配备家具,对进口的织物感不感兴趣......站在那什么都不做,也有人上来把我从头到脚夸一遍,然后开始推销珠宝首饰......昂贵的价格令人望而却步,他们又拿出事先拟好的文件......”
洛维斯闻言眉头一皱,不等路伽说完,便打断他:“你很缺钱吗?签了他们的合同?”
“那些一条条列下来的条文看得人头大,听他们念叨一半我就跑了,哪给他们机会?”路伽撇嘴,余光盯着洛维斯看,“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我一向对这些放贷者没什么好印象。”
路伽反问:“这个世界你有看得顺眼的人吗?”
“大概都糟糕透了。”洛维斯环住双臂,拉回话题,“你实在缺钱就找我要,斯特兰德家有办法转化成你们用的货币。”
“哦,那你把钱拿出来,给我买糖吃。”
路伽趁着人少,又开始充当扒手,在洛维斯衣服口袋里一阵乱摸。他灵巧地躲开对方的阻拦,成功掏出甜甜的东西。
他不止一次觉得洛维斯的口袋是只神奇的宝藏,只要他愿意摸,一定能摸到自己想吃的糖果。
作乱的手从掌心滑出,洛维斯看他剥开糖衣将整颗糖含进去,忽地心血来潮:“sweety?”
“嗯?”
洛维斯又不说话了。
路伽狐疑看他:“喊人又不说事。”
“我没喊你。”
嘴里的糖应激般磕到牙齿,路伽登时反应过来,扭头果不其然对上他别有深意的眼神,气呼呼地将血族的手拽过来。
“以后这个词只能是喊我。”
随后他笑眯眯地将两人的手交叠紧握,回应这场闹剧。
两人继续并肩前行,没有目的地虚度光阴,路伽走在窗户一侧,替他挡掉部分照进来的光线。洛维斯从漫步里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闲适宁静,不同于那片永夜,伊特拉的宁静是一种死寂。
他握紧了些,忽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微弱的呻-吟,两人皆是一愣,紧接着闻声而去。
气息奄奄的男人倒在地上,面容痛苦,还未等到他人救援,便咽了气。
路伽见他皮肤有些不正常的发红,还有些深色斑块,正欲上前再仔细查看些,手臂忽地被紧紧拽住。
“像是有传染性的。”
洛维斯这话瞬间让路伽提防起来,他隔着段距离又观察了会儿,发觉面前这副尸身似乎真与之前见到的有所不同。
“我先去找人来处理。”路伽面色凝重,注意力全都落在了尸体上,没发觉此刻洛维斯异样的情绪,“这个商人是陛下新封的贵族之一,在战场上资助过我们......看来是伤亡处理不到位,得再去安排一下,不然春日气温回暖疾病会蔓延......”
洛维斯迟钝地盯着他跑远,仿佛过了很久很久,路伽才带着一批人回来,又指挥他们处理完尸体。
解决完眼前疾事,路伽稍稍有了喘气的机会,他看向洛维斯,才发觉对方站在原地走神许久了。
“Darling?”没得到回应,路伽直接上前,却摸到一手的冷汗,倏地抬眸看向洛维斯,“你哪里不舒服?是不是顶着太阳在外面待太久了?”
眼珠子缓慢移动,落在金发人脸上,少顷,他才摇头,目光不曾移开,喟叹道:“我刚刚才想起,我有些忘乎所以了。”
路伽不明白他话里意思,立马带着人回到房间。对方看着他,好似还沉浸在方才的情绪中,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来:“你们很脆弱。”
“我?”路伽挑眉,显然不认可他这话,“要是回到幻境中,还不知道谁更脆弱。”
在那片水下虚幻国度,被收回血族能力的他,确实连一个普通人类都不如。
洛维斯听出几分怨怼,安静注视他:“还在生气?”
“正常人都会生气吧!我可没在你虚弱的时候落井下石。”路伽见人沉默,得逞般拉住他的手,“所以你要记住我的好,时时刻刻都记得~”
洛维斯反握住手,视线紧紧锁在金发碧眼的人身上,路伽被盯得不自在,干笑着连忙改口:“好了好了,我开玩笑这么说的,要真是每时每刻,恐怕你早就腻了。”
他笑吟吟地任洛维斯紧握,在长久无声的静默里注视对方。真是奇怪,相距两地时总以为重逢后会滔滔不绝,如今手贴着手,反倒近乡情怯,煽情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Darling,我之前寄给你的信......写那封信时,我回忆起临行前你的话,你说姓是人生下来的第一个身份,由此又延伸出大大小小的身份。”路伽盯着他,声音轻和又重重落入对方耳朵,“在那么多个身份里,有哪个身份是让你开心的吗?”
洛维斯又发出似是而非的暧昧撩拨:“我现在挺开心的。”
“那除开它呢?不作为谁的恋人,不代入任何一个身份,你开心吗?”
血族发出一声轻笑,换作以前他会嗤之以鼻这个问题,不再与之交谈,但这话由sweetie提出,便是一点儿也舍不得目光了。
“没有身份就是彻底的‘无’,你们人类社会不也是依赖着具体的身份交流么?”
“但是你困囿在这些身份里,独独忘了你自己,我觉得你不开心,这么说好像很遥远,但是哪怕很久很久以后,我也希望你能开心。”
紫色凝滞几秒,漾开更深更重的情愫。sweetie一定感觉到了,他越来越熟悉洛维斯身上的这种感觉,像浓厚的阴霾流淌在风中,细细密密地将人包裹起来。
他在迷雾里试图看清洛维斯,反而被灭掉手中明灯,蛇悉悉索索缠柱而上。
洛维斯在他手腕处打旋,抬眼看清真实的眼前人,扬起唇角:“sweetie,真希望有时你能舍弃点儿真切,高高在上一点儿,比如你投来一点儿怜悯的目光,然后安慰我......把我吸入肺腑......”
身躯缓慢靠近,笼罩他,日日夜夜重复的那样,路伽跌进浓厚的阴霾里,眼见要被蛇缠上,忽地窗外闪过一道人影儿,一柄利箭朝二人射来!
紫色眸光倏地一紧,他用手臂圈住路伽重心前倒,箭影从头顶飞过,插入身后的墙壁里。
路伽一惊,赶忙起身拔下箭查看,皱眉思索起来:“应该是冲我来的,会是希尔的余党吗?”
洛维斯冷哼:“刚登基没多久就放任宫里出现刺客,王位不想坐可以让给别人。”
“......你好像不是很喜欢她。”路伽投来疑惑的目光,细想两人也没什么仇怨,不明白洛维斯的态度从何而来,但眼下也不是该着重考虑这种事的时候,“我得去禀告陛下加强王宫的守卫,顺便再去了解一些事,晚上舞会见了。”
他在洛维斯脸上落下轻吻,告别离开。
人走后,洛维斯的目光重新落在箭上,脸色逐渐阴沉。
夜色渐袭。
舞池熙熙攘攘,灯火辉煌,在大厅的另一侧,却是安宁平稳的氛围。
这样的时刻来之不易,伊芙莎珍惜它,仿若终于从幼时惴惴不安里挣脱出来,把她按进湖里试图溺毙她的水鬼已经被关入漆黑的大牢,她不用再为吃的每一份食物担忧里面是否藏了毒。
烛火摇曳着,将要燃尽,伊芙莎拉开抽屉打算再续一根,一阵诡异的风吹来,直接灭掉屋内所有的灯烛。
鬼魅的影子穿过黑夜,来到尊贵的座位后方,下一秒,泛着冷冷光泽的刀面贴上她的脖颈。
“我以为,死过一次的人会更加珍惜活着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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