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换吗?”
树上一红衣绣莲纹的男子侧身而坐,荡在空中的双足裸露着,却白如凝脂,一双同样凝脂白玉般的手捧着一个陶埙。发丝垂落,可能因为背光看不清他的容颜,只是发出的声音慵懒而邪魅,仿佛来自地狱深处,却又充满无限的诱惑。
“好。”夜幕苍穹之下,女人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沙哑。
她的话音刚落,男子如一道红光掠了下来,赤着足缓缓走向她。四周似乎有人要冲上来,他手臂一挥,一道结界将多余的人隔绝开来。四周再无干扰,他停在那女人面前,抬起一只手,根根手指白如葱,润如脂。
随即,只看到他唇角一抹冷酷的笑,然后——
“呲”一声,那只白脂素手缓缓插入女人的胸口。
女人垂着头,浑身颤抖,突然猛的伸手扣住他的手,她凌乱的发丝被夜风撩起,遮挡了她的面容,因此看不见她的神情,但是她的声音却透着一种凛冽的寒气,“若她不能活……”
“你不信我?”男子的声音机械又慵懒,却蕴含着一种毋庸置疑的力量。
女人侧首看了看结界外面拼命想闯进来的人,有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她脸颊滑落,然后,她终是缓缓松开了手。
“砰砰……砰砰……”
红衣男子的手伸出来后,鲜血淋漓中,一颗鲜活的心脏还在有规律地跳动着。
声音越来越响。
“砰砰!砰砰!砰砰!”
浞音霍然睁开眼,眼睛有些发胀地盯着头顶丝丝缕缕飘动的纱帐,胸腔里的心跳声在这个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她知道刚才那又是梦,她最近时常做着这个相同的梦,可是每次醒来她都回想不起来梦里那些人的模样。
她起身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可倾身穿鞋的动作却倏地一顿。
随着视线上移,看清十来尺开外趴在桌子上的人时,她险些惊得摔下床。
她怎么又和晏池共处一室了?!那昨晚?
脑海中闪过两人坐在湖边喝酒的片段,可她最后的记忆只是停留在为了获得晏池私密的心愿,她饮了那最后一坛酒,之后……
可任由她绞尽脑汁回想,仍是想不起来喝了那坛酒之后发生了什么,甚至不记得自己如何能安然躺在这床上。想到此处,她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还好!是她之前穿的中衣。
呼了口气,她起身抓过床头边衣架上的外衫穿上,然后悄无声息地移近桌边的人。对方安然祥和地枕着手臂熟睡过去,红唇如凝,精致又恰到好处的挺鼻,比许多女子还浓密纤长的睫毛更是如羽扇般匍匐在他如玉般的脸上。这货虽是男子,却真能称上一句“美的颠倒众生”,且全身上下又没有一丝阴柔气质,又加上他那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撩人气势,倒是成了一个世间女子一见倾心,二见误终身的妖孽祸害!
浞音视线缓缓落在他头上,只见他如墨长发上插着的依旧是她送他的那根发钗,在他墨发三千的衬托下,那根原本算不上精美的银钗却出奇的好看。果然,再朴实无华的东西用在他身上,都会被渡上一层风华绝代的惊艳之色。
她环顾四周,又是陌生的房间。随后回头看了看刚才所躺的床,那层层叠叠的白色纱帐仿佛一只无形之手,无声无息地搅动着她内心的那汪静水,她便又想起两年前那次醉酒后晏池说话。
“昨晚你喝多了,突然就像饿狼一般将我扑在了这床榻上,还想扒我衣服,浞音,你说你是不是觊觎我美色许久了?不然平日里一派正经又漠然的人,这一喝了酒就胆子贼肥,居然敢扒月阳宫神使大人的衣服了!哼,这才是你的本性吧?”
脑海中清晰可见晏池当时的神色,她嘴角一抽,不堪回首啊,但她为何对这种看似不大可能的话又深信不疑?因为她清楚,除了晏池的话她从不会置疑外,主要还是因为自己确实垂涎他的美色,不管她平日里与他有多大的距离感,她还真没把握自己在醉酒的情况下不会对他做出逾矩的行为。
就比如现在,她的手在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好不自觉地伸到晏池的脸颊边,差一毫厘就贪念地想触摸上他的眉眼了……
她瞬间惊悸地缩回手,脸上闪过一丝懊恼尴尬之色,忙奔到门边,快且轻地拉开房门准备闪身出去。
“又想溜之大吉?”屋内的人缓缓睁开眉眼,如凝红唇上扬,唇边荡出一丝微笑。
浞音惊得一个趔趄,眼疾手快抓住房门才稳住身形。
吸了口气,她极力掩去心虚,然后若无其事地回过头,佯装镇定道:“那个……大人,我觉得昨晚我应该没有再对您做什么出格的事了。”
桌边原本趴着的人已经直起身,一双摄人的眼眸正似笑非笑地凝着她,看得浞音头皮发麻。
“你确定?”
“确定。”吧。
“可某人又信誓旦旦对我许下了些承诺,还余音在耳,你可有印象?”
浞音眼皮一跳,迟缓地摇了摇头。
晏池缓缓起身走来,俯身看着她,惬意道:“某人说……”他抬起自己修长灵动的手展示在两人眼前,神色纯良无害,“说她想执我的手,愿放下执念,许我三世情深呐。我在想我这手给你牵一下不知手感如何。”
浞音下意思将双手藏了起来,努力回想她是否有说过这话,但空白的记忆让她只能有些茫然又无奈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连这话你都不记得,何以肯定自己未对我做出格的事?”晏池直起身,一双眸子审视着她。
浞音无言以对,一双眸子寂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宣判。
“酒品不好,就少喝酒。”晏池迈步跨出房门,声音却似乎含着笑意。浞音正想反驳昨晚那酒又不是她提出要喝的,而且某人还使诈,用美□□骗她。可对方又突然回身,便打断了她呼之欲出的话。
晏池视线幽幽将她从头到脚扫了一眼,说道:“此事以后再议吧,你先去收拾一番,稍后随我进宫一趟。”
“进宫?南泱圣宫?”
“不然呢?”
浞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仪容,是有些不忍直视,甚至她能闻到自己身上还残留的酒气,倒是晏池,刚才错身而过的瞬间满是清爽的味道。不过现下她更好奇的是进宫为何要她随身,但又无法问,只好点头应道,“好。”
跟着晏池出了房,才发现视野格外宽阔,四周多是原木色的楼阁水榭,那些假山流水花草在整个空间布局上极为讲究。
“这什么地方?”她有些好奇。
“盛青院啊。”晏池低笑,不用回身似乎都能看到身后之人脸上那惊诧的神色。
浞音瞳孔一缩,确实有些诧异。
“盛青院?不是暮夭的……”她还未说完,晏池已经走到院门口打开了院门,外面还真的就是她所熟悉的那院子了。
恰此时,一团灰色的东西在眼前一晃,落在了她怀里,她低头一看,居然是孤山的那狼崽,抬头果然看到不远处孤山正开心地看着她。不过此刻她后颈衣服被暮夭拎着,她试图摆脱暮夭,未果,只能一脸委屈地看着她,似乎想求救。
“暮夭,你别老欺负孤山,只要不招惹她,她没有任何杀伤力。”近日的孤山比刚捡到时胖了一点,除了那对狼牙,模样其实生的可爱讨喜,不知道为何暮夭总不喜欢孤山。
“哼,暂时是没杀伤力,可破坏力却极强!”暮夭冷哼,倒也放开了对孤山的钳制。
孤山一获自由就赶紧奔到浞音身后,然后开始好奇又警惕地打量着浞音身旁的晏池,应该是在判断他是否会像暮夭那般欺负她。
浞音环顾了四周,院子里的花草几乎被折腾残了大半,护栏也断了几根……确实有些狼藉啊。她捋了捋怀里狼崽顺滑的毛发,又有些头疼地扫了一眼躲在身后的孤山,叹息道:“唔……这确实得认真管制一下。”否则她不敢保证这俩小家伙是否会哪天逆了晏池的鳞,被晏池处置掉。
暮夭突然想起浞音和晏池俩人是一同从盛青院出来的,证实了他昨晚的猜想,于是反应过来后指着俩人大声道:“我昨晚果然没说错,晏池哥你当时背回来的居然真是浞音!可你这盛青院不是不让外人进入的吗?哼!我昨晚想进去,怎么敲打这门还就是不给开。”他又不敢硬翻。
浞音一愣,难怪暮夭对这个地方那么小心翼翼,感情这家伙是因未知会房屋主人的情况下私自领她们来住而心虚啊,她之前怎么就错意成是暮夭以后要用来金屋藏娇的院子呢?
“嗯,昨晚喝了点酒,忙了大半夜,后半夜便睡得有点沉,没听见敲门声。”晏池笑得温婉。
还没从刚才那真相中回过神来,又听到从晏池口里说出的这话,浞音这下太阳穴已经开始突突跳起来了,本就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他再说如此意义不明的话,别人不多想都难。
好在她也不是那种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名声之节于现在的她而言,懒得拘泥。
她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大人容我片刻先去洗漱换身衣服。”然后抱着怀里的东西向她平时住的那房屋走去。
暮夭看着似乎走得有些匆忙的浞音和追上去的孤山,转头看向晏池,正准备再问点什么,晏池已经迈步向外面走去了,倒是轻飘飘丢下一句话,“外人当然不能进盛青院,但阿音可不是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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