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黑夜

由于诸嘉还在一直哭,所以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其吸引。

这个时候楚重云似是完全没有被小师妹这听起来十分凄惨的哭声干扰,自顾自地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而听到她楼上客房里有不少人窥见这场杀戮的话,师傅诸筠的表情明显变得凝重起来,但另一边的水盟主却依旧是僵着一张脸看不出什么情绪,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直是这种表情。至于水烈的那几个徒从,很是没什么反应,让人怀疑他们是否是活人。

“我做的事,我自然会向人解释。楚贤侄,你去将楼上的那些人都请下来吧。”水烈突然说道。

听到水烈的话,楚重云与师傅诸筠俱是吃了一惊,因为这种突然指使人的话未免也太过唐突了些。只不过相较于楚重云内心的惊讶和不快,诸筠似乎更多的是纠结无奈的情绪,或许还有一点疑惑,但在自己的徒弟看来没有一丝一毫要替自己违背水烈意的态度。但楚重云想到,一来水烈身为武林盟主,支使一个江湖上的小辈不在话下,更不用说他和楚重云的师傅交情非浅的样子,也算是她的长辈,既然对方已经说出指示,就没有她拒绝的道理。无奈之下,楚重云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傅,将师妹交到其手上就要依言上去要将那些人请下来。

在上楼的过程中,楚重云不由得心中哀叹,这下真的是要搅到这趟混水里了,谁知依水烈现在这种行事作风,他这个武林盟主还能做多久,等他被赶下武林盟主的宝座,恐怕他身边的人都会被仇家清算。想到这里,她的脚步不由变得更加沉重起来。

就在楚重云到那排客房面前的时候,那群原先探头探脑的人忽然就紧闭门窗,仿佛在躲避瘟神。很显然,在那些人心里她就是那个让他们避之不及的瘟神。见此情形,她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道:“这些人指不定连江湖人士都不是,只是普通的过往路人,突然遇到这种事,也算是倒霉了吧。”虽然她心里有些同情这些陌生人要遭遇这些,但还是没有迟疑颇为冷酷地说道:“我们盟主想请诸位下去聊聊,请诸位不要再躲了,快出来随我下楼去吧。”

没想到她话音落下,那些客房里的人并没有要出来的意思,本来紧闭门窗的房间门窗似乎关得更紧了,几乎能让她想象到这些门背后的人噤若寒蝉的样子,但到底是不是这样子,她现在也无从知道。现在的情况似乎变得有些棘手,楚重云觉得有些头疼。虽然她说的话的确容易让人误会有威胁的意味,但她真的已经尽量用委婉的语气请这些人跟她去见那个水盟主了。

正当她想重新措辞的时候,突然有几声窗户开合的细微声音唤起了她的注意。楚重云暗道不好,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连忙将听到动静的那间客房的门踹开进去察看情况,然后她就只看到了那间房间里窗户在夜风中微微地晃动着。然后她又去到窗户那里查看,只见在朦胧夜色的掩护下,似乎有人已经消失在黑暗中了,只留下几乎肉眼不可察的草木波动,与夜风引起的动静完全混杂到一处,让楚重云完全无法追踪到了。

这让她脑中猛然嗡地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中炸开,因为她看出来逃掉的那人明显轻功不错,至少不弱于她,说不定是江湖中人,如果是这样,那其中的变数就大了。就在楚重云兀自心慌的时候,又有其他客房里的窗户启合的动静传入她的耳中,但这次她就像是泄气了一般,意气消沉地任由这些人从客栈后窗逃走。但这反而让她感到轻松了很多。

楚重云悠悠地返回那间客房之外的位置,又继续之前的喊话,“各位就请出来吧,这客栈里的门可是很不结实的。”这话说得很不客气,威胁的意味更浓更直白,只是这次楚重云好像完全没有在乎这一点。

最终,她等来的就是几波零零散散的人从各自的客房里小心试探着出来了,这些人里面男女老幼病残弱都有,明显都有些紧张和害怕。

楚重云无心察看那些客房里,或是客栈的其他地方还有没有人,就领着出来的这些人去见那个给自己下达这个任务的水盟主。毕竟在她心里,那个水盟主不让自己跟着的那些手下去办,偏要让她去,明摆着就是故意试探她,拉她们羽山一众进这趟浑水。可偏偏自己的师傅非要来和这种人搅合在一起,任由对方耍这种心机手段来拉她们下水,这实在让她不理解。想到这里,她觉得又有些头疼。但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尽心给对方办这趟差事,反正这场屠杀的责任主要还得是他武林盟主水烈抗,他自己都不怎么担心的样子,她就更没必要担心了。

于是接下来的景象就是,一群男女老少战战兢兢地站在一大摊血水里,而坐在他们对面正是水烈。同时带这些人来到这里的楚重云站在这群人的身后,被挡住了视线。就在她不知道水烈要干什么的时候,师傅诸筠突然对她说道:“你照看一下你师妹,我有一些事情要去处理。”说完就将自己手里的诸嘉交给楚重云,接着就头也不回地果断离开了,只留下莫名所以的楚重云待在原地。她没有问自己的师傅为什么离开,因为相较于好奇,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失落让她没有办法开口。

只是还不等楚重云对师傅突然离开这一突发事件做出什么反应的时候,此时的水盟主似乎终于要开始说些什么了。他对那些被“请”来的男女老幼说道:“你们看到了,这里有许多死人,但他们都是江湖上恶贯满盈的人。本来都是要来杀我的,却反而被我杀了。事情的原委就是这样,你们都听明白了吗?”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水烈表情不变眼皮都未抬一下,显得很有上位者的从容和气势。若是用稍微偏恶意的评判可以说是傲慢,但同时也可以说是对自己行事磊落的自信。对于楚重云来说,对其的评价当然是前者。

对于这个他们不认识的人对自己解释的这一通,这些被“请”下楼的人根本不在意水烈说什么,只想要对方赶紧放自己离开,无论对方说什么都唯唯应着。很快对方便如他们所愿,在讲完自己的那通解释之后不久就放他们离开了。一时人群作鸟兽散,有几个腿脚不利索的当场直接被其他人抬走了。

楚重云正要纠结要不要和水烈说有人逃走的事,对方却直接离开了,她索性作罢。

之后,楚重云带着师妹诸嘉离开了这家不久前经历过一场惨烈杀戮的客栈。她们重新骑上毛驴,乘着夜色赶路。渐渐地,东方已经隐隐泛起亮色,她们就像是即将从黑夜中自己走出来,去往前方的晨明。

此时空气中弥漫着清凉的淡薄雾气,消解了一些楚重云心中的烦乱。现在那处喋血的客栈已经被她们远远抛在身后,看不见一点影子。她心道,“就当这场杀戮没发生过吧。”

到这个时候她才敢小心地去看一眼自己身边的师妹诸嘉,只见这样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一直不言不语,只睁大着自己的眼睛,似乎是望着前方道路延伸出去的远方,又似乎像是什么也没在看,只是呆呆地睁着眼睛。楚重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师妹诸嘉是什么时候停止的哭泣。

楚重云只看了一眼诸嘉就不敢再看,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棘手的问题。让诸嘉这样一个孩子面对那样一个血腥的场面,让她十分自责,但那种情况自己为防不测也只能想出那样做了。虽然当时她将师妹一起带下楼的时候,是想着以防师妹在自己不在的时候遭遇不测,但这是基于有极大的未来隐患要与自己的师傅诸筠和那个武林盟主水烈一行人商量的现实要求,自己不得不下楼去找他们。

而现在呢,这些本来住宿在松陵客栈的,可能已经目睹了水烈一行人杀戮的人不止有一个逃走的,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个指使自己把那些人带到他自己面前的水烈,虽然对那些战战兢兢的人说了一通自己杀戮的解释,但明显很敷衍不怎么重视在意的样子,倒显得楚重云之前做的那些很滑稽。前两者的这些考量都让楚重云十分后悔,后悔带师妹下来面对那种血腥,因为这样看起来她下楼和那些人说自己对这场杀戮泄露出去隐患的担忧似乎根本没有必要。

诸多思绪划过心头,让楚重云的心绪纷乱不已。她强迫自己将这些扰人的心绪排解出去,但也只是徒劳。楚重云和诸嘉还继续在去往淹城的路上前行,不知道前方还会遇到什么,就像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这些事会怎样到来。楚重云甚至不知道还该不该遵照和师傅诸筠的约定到淹城会合,因为在路途上发生了这么意外的事,自己和师傅也提前会合了,接下来还要继续去往淹城吗?

这些犹疑不定的猜测混在楚重云和诸筠她们连续不肯断绝的行进中,目的地淹城就地图路线上的某个点上,在她们看不到的路前方的某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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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黄浦江在逃鸽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