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霜降并没有催洛听雪早起。
洛家祖母在湖州归安老家并未随洛老爹入京,京中吏部左侍郎府常驻人口只有洛老爹、母亲严氏和她姐弟三人。
确切地说是姐弟两人。
洛听雪的大弟弟洛绪直小她两岁,刚满十三,神童一般的他在大魏朝三大高等学府之一的登封松阳书院求学,回不得家。
只有小弟洛绪正,年十一,和洛听雪待在京中。
洛老爹无妾只有几个通房,庶子庶女也有过,听说都没能平安长大,反正她穿过来的时候就没见过。
不晓得是严氏“治家有方”,还是洛老爹沽名钓誉。
今早严氏带人去京郊庄子处里田地事宜,预计几日不回,洛老爹不用说早就上班去了,洛听雪无需问安,刚好给昨晚烙饼的她补觉。
晨起懒梳妆,日晚倦倚床。
让人见之心喜的春晖洒入闺阁,各司其职又安静的丫鬟们,对着懒懒倚在床头的洛听雪笑道:“小姐可准备起床了?今早吴婆子特意准备了小姐最喜欢的海棠酥,羊乳也温得刚刚好。”
有瞬间恍惚的洛听雪点了点头,霜降和冬至便上前服侍。
虽然毫无头绪如何逆天改命,但起码不能懈怠懒惰。
这第一要务,就是整理财产。
无钱寸步难行嘛。
吃完早点,洛听雪折腾丫鬟们将自己的老底清算了一遍。
还行,足足千余两巨款,还不包括头面首饰。
她好歹经历了一世,多少通些庶物。
普通带铺面二进两层民居,不过三十多两就可以拿下,现在如此,到新朝了海清河晏,更变不到哪去。
扮个寡妇老板娘做点小生意混口饭吃足以。
问题是,怎么保管这千余两巨款呢?
官澈那要笑不笑的贱样混入了洛听雪的脑海。
他新手村的位置在哪呢?
霸业开始的地方相比来说是最靠谱安全的,老巢不能被端撒,势必人在老窝在。
适合投资以及藏私房钱。
于是,洛听雪风风火火地带着丫鬟们又去祸害洛老爹的书房,当然她还是很有分寸的,只在洛老爹容忍的限度内东翻翻西翻翻。
最后也没能对国家地图有个大致的了解。
局部地图有一些,全局总览一个也无,各种地名看得头昏脑胀,都还没弄懂老家湖州归安,以及老弟求学地登封松阳书院的具体方位。
行吧,挑几本地质风俗,姐自己回去慢慢研究绘制。
还是某度某歌好,虽然一般瞎查瞎看,真假难辨癌症起步,起码有个答案吧,效率高还不费劲。
对了,这不有个现成的吗,可以问小弟洛绪正啊 !
洛听雪醍醐灌顶,可不能小看一个官宦人家十一岁的少年郎。从年龄来看算小屁孩一个,但论文化可比她高多了,甚至可以说拍马不能及。
问问题嘛,自然不能太突兀。
小弟……喜食甜食。
这个让人印象深刻。
虽然不能有男同胞们不喜甜食这种要不得的刻板印象,但都说是刻板印象了,反差起来还是令人记忆犹新。
这就让暂时无事可做又不想胡思乱想内耗自己的洛听雪找了事做。
“霜降,待会儿随我去画屏翠岚那摘些芍药。”
霜降笑吟吟地看着又推迟吃午饭的小姐,“那岂不是今晚我们有口福了?小姐今儿准备做什么呢?”
面对屋内一众丫鬟们七嘴八舌的询问,洛听雪也不卖关子,“芍药鲜花饼。以花入口本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自己做就有新鲜感。”
“今早走过芍药那处,白的红的粉的,被婆子们照料的极好,”冬至见小姐有兴致,也随即跃跃欲试起来,“我这就去准备花篮。”
“我去厨房让人准备面粉吊炉。”银竹最喜侍弄茶点,这事跑得也最快。
草草吃罢饭,洛听雪便领着众人去了画屏翠岚——就是府中的一处后花园,遍植四季花草。
春日采摘让心中有事的洛听雪缓了缓心绪,还抑制不住体验了一把宝钗扑蝶的快乐。
采满了三个篮子,一众人有说有笑地走向月雪阁的小厨房,婆子们早就等候多时。
事情自然轮不到洛听雪事事亲为,把洗好的花瓣和蜜糖揉成馅,加以炒熟后的面粉搅拌均匀用井水镇着后,她开启了监工模式。
“在碗中倒沸水,把刚用糖和猪油和的面倒进去……好,搅拌好揉成面团用纱布盖着。”
“吴大娘你按平时的样子准备些油酥。”
“第一次擀卷后放一炷香的时间,再第二次擀卷……”
“卷成卷,两头折在一处再用杖由中间向四周轻轻擀压包馅……”
吴婆子是做惯点心的,看小姐说得这么经验老道,不由笑道:“以前邻居是个落魄的秀才,五谷不分的。小姐和他们一样读书识字,却能在书里懂得这些。”
洛听雪哪下过几回厨,无端懂得这些,吴婆子自然以为是书里看到的。
这倒是免了她找托词了。
“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颜如玉,当然也有饭菜香啊。”洛听雪淡笑着接过话头,“也是根据书中第一次做,但愿能得到个香的。”
话是这么说,她知道结果是不会差的。
一是有这些个做点心的老手帮衬着,二是鲜花饼是为数不多的她对于穿越前的念想。
那段封闭的口罩日子里只能折腾自己种的花为乐,嫁给前夫哥符朗后也拿出来自娱自乐了几回,只是跟了那官狗后没了这兴致。
哎,往事不提也罢!
吊炉一揭,众人拿出来试尝,果然酥脆香甜。
洛听雪很满意,以后的生计多少有些方向,但这不是今天的重点。
“估摸着小弟也快下学回家了,装几个,我们去他那园子里等着,好叫他也尝尝。”
*
没等多久,青葱鲜嫩的读书郎就归家了。
“长姊。”换好衣服的洛绪正向洛听雪行了礼,就坐到桌子的另一边,看着食盒笑说道:“念了一日书早已饥肠辘辘,盒子里是什么?香甜扑鼻。”
“见园子内芍药长得好,做了些鲜花饼。”洛听雪也笑吟吟地开了食盒,推向小弟,“先尝尝。”
见小弟拿起来开吃,又命霜降摆饭,“今日父亲母亲都不回来,我与你一处吃饭。”
鲜花饼做得小巧,一口一个,洛绪正一口包了一个尝了起来,待口中无物,才说道:“姊姊研究的这新物尝着鲜甜,好吃得紧,明日我包几个给同窗们也尝尝。”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饼,刚出炉的才最好吃。”
又闲话了一阵,洛听雪不经意间话峰一转,正式进入主题:“昨日去了乐游原,听人提及登州,那是个什么地方?在哪?”
贿赂得差不多也该收利息了。
听到乐游原,涉及男女之事,洛绪正有些不好意思,可再听到登州二字,两眼一亮:“姊姊也听闻了登州大捷?”
这……
按理说她是应该听过的,但是隔了这么多年就记不清了,不过不妨碍她继续打探:“对啊,所以有些好奇。”
“出了京城往东南走就到了三东府,登州在三东府的东北靠海处,常年受海上的倭寇海盗袭扰。去年登州卫指挥使官大人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就大败来势汹汹的十万敌寇,真是振奋人心。”
官?!洛听雪瞳孔一缩。
“官家大公子名叫官澈?”洛听雪试探着问。
“不错,我听同窗讲,姓官单名一个澈字,字伯玉,是位少年英雄……”说着说着,本来兴致勃勃的人突然打住了话头,像是想到了什么,面露古怪。
洛绪正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洛听雪,耳根突然红了起来,吞吞吐吐道:“姊姊可是昨日瞧见了他?……英雄看着就好……这登州山高水远的,家中并无亲戚好友在那边……嫁……嫁过去家中难免担忧……”
嫁字洛绪正说得极轻,但是洛听雪还是听明白了。
面前的二弟似乎比记忆中的要来得鲜活。
洛听雪撇开突如其来得不适,真诚地笑了笑:“你想什么呢?就是单纯的好——奇——登州这个地方。”
她加重了好奇两个字。
果然不能小看任何一个官宦人家十一岁的少年郎!
洛绪正仔细看了看洛听雪,才松了一口气,彻底放下心来。
原想和长姊讲讲从同窗那听来的,官澈在登州大捷的英雄事迹,以防长姊对那人起了心思,赶忙隐去了名姓。
“听说有人趁乱单船闯入敌军对岸,一杆长□□入敌寇,敌寇用手截住后,他趁机借力一挑翻身跳上河岸,紧接着换长刀斩杀百人,不出须臾就冲出了一道口子,为后续主力登岸创造了时机……”
洛听雪看着小弟一副小迷弟的样子很想调侃几句,可是涉及到某人,她又没了心情。
虽然未指名道姓,一听就知道是官澈那狗人。
她知道这人很猛,从某种不可描述的运动就能窥知一二,她可是受过不少罪的。
想到这洛听雪有些走神。
有一种观点认为,某种运动中男伴是否照顾另一方的感受,可一定程度上判断他爱你的程度。
狗人从来不管不顾,前夫哥例行公事不辨情绪。
一丝酸楚滑过心头。
撇开这些,一顿饭的公夫收获不小。
新手村在登州。
怪不得那日听到登州卫指挥使的大公子时隐隐有些熟悉,原来是他。
洛听雪在白纸上以京城为中心,在其下方东南画上三东府,又在三东府东北标记登州,登州处画海。
又是一日清晨,趁好时光,她在书桌上仔细研读关于登州的地质风俗,想在纸上细化从京城到三东府,以及登州的各处州府县道和山貌水路。
不出意外的话,乱世几年就要苟在这了,不能不上心。
大腿可以不直接抱,但是大树底下可以乘凉。
唯一不好的是……
霜降已经是第十次拿眼扫她了!
为了安心看书画图,洛听雪抬头,无奈道:“霜降你有事可以讲。”
“小姐,尹二小姐身边的抱琴,早早就在外边候着了。”
确定自家小姐没什么不耐烦的情绪,霜降定了定心继续:“她说今儿要是不能见到小姐,亲口转达她家小姐让她带的话,她就在院外打地铺,等明天等后天,直到小姐消气愿意见她为止。”
“我该生……什么气?”
真的记不得了。
那就是不生气咯。
霜降这样想着,又大胆了一些:“前些天宜阳郡主组织的诗会……”
哦,想起来了。
诗会里苻朦那只讨厌蚊子撺掇柳大家说她作诗完全是附庸风雅,得了头魁的户部尚书嫡次女尹二小姐尹真意——她前世的首席闺蜜,罕见的没为她辩解,一直保持沉默。
宜阳郡主开局时发言了新规,说此次诗会的前三名要被不记名的拿给新科前三甲比评。
换句话就是说,可以在状元郎苻朗面前秀个才艺。
尹真意的头魁是柳大家极力促成的,洛听雪以为尹真意为了保留名次才不出言维护她的,想必是见色忘友,想和她争同一个相亲对象,加上当时气昏了头,好几日没理会尹真意。
前世好像在相亲大会里和解了,这次……
她根本没在相亲大会里见任何一个人,除了那个色鬼。
呃……
前世的姐妹情这么塑料的么?
好幼稚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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