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初，某天早上醒来，整个世界已经是白茫茫一片。阿强在带着工人把厂内路面的积雪和结冰铲掉。
姜小海有事，回了一趟半地下室。拿完东西，出楼道门的时候，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扑出来一个小黑蛋子。
“求你收我当徒弟吧！”
小黑蛋子抱着姜小海的腿，顺溜地往下跪，说话的声音让姜小海觉得有点耳熟。姜小海掀开小黑蛋子的帽子，看见一张熟悉的小脸。
“张鑫杰？”
张鑫杰抬头看着姜小海，眼里都是期待。
姜小海把他扶起来，帮他擦了擦沾得又湿又脏的膝盖，问：“你怎么知道我家住这儿？毛毛说的？”
张鑫杰摇摇头，说：“不是，毛毛姐不告诉我，我在小区门口等你好多天了。叔叔，求求你收我当徒弟吧。”
“不是，什么徒弟？谁跟你说我收徒弟的？”
“毛毛姐的功夫是你教的，我求毛毛姐教我，她不同意。师父，求你收下我吧，我可以付钱的。”
张鑫杰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五张蓝色的百元大钞，举到姜小海面前。
姜小海飞快的看了一眼楼道外面，无人经过，把钱夺了下来，叠好放回他上衣口袋里，说：“让你爸妈送你去正规的地方学，我不会。”
姜小海抬腿要走，张鑫杰牢牢抱住，声音委屈的恳求道：“我爸爸不让我学这些，他只让我学书法和画画。求你了师父，我不想再挨打了。”
姜小海沉默的看着他，忽然发现他脸边有一道不太明显的淤青，姜小海的视线停留在那抹痕迹上，问：“你妈呢？你跟他们说你挨打了吗？”
张鑫杰这回没再讲话，只是难过的低下了头。
姜小海见状，猜到可能他家里有什么不好说的事，姜小海还是心软了，叹了口气，说：“让毛毛教你，就说我同意的。你不想挨打，力气就得比别人大。你家有沙袋吗？”
张鑫杰听得懵懵的，问：“师父，沙袋是什么？”
姜小海听得头大，想起来上次送他的时候看见他家客厅有皮沙发，就说：“别叫我师父。沙发也行，你找个不软不硬的地方先练着。”
姜小海教了张鑫杰几个动作，张鑫杰跟着做了一遍，姜小海帮他纠正了一下，让他回去先照着练，以后再教其他的。
12月21日，冬至。
前天刚走完第二批货。今天过节，姜迎紫把姜小海和梁嘉驹叫到家里吃饭。
姜迎紫炖了羊肉，快吃完的时候，王建民去厨房给梁嘉驹端了一碗汤圆过来。
姜迎紫说：“我知道你们粤东人冬至习惯吃汤圆，下午建民特地做的，还是用甜酒煮的，你尝尝。”
梁嘉驹道了谢，没急着吃，反而和姜迎紫聊了起来，好奇的问姜迎紫怎么知道的。
姜小海一看梁嘉驹这个做派，就知道他是吃不下这些汤圆，瞅了眼他碗里的汤圆，果然有点多。
等姜迎紫挑拣着说完她在粤东生活的一些小趣事，姜小海适时的插进去话：“姐，你怎么只给他煮，那我也得分点。”
姜迎紫说：“你又吃不惯，你姐夫只做了这些，厨房还有饺子，要不你去下点？”
梁嘉驹听到只有碗里这些，暗自松了口气，就怕这汤圆能续上。
梁嘉驹跟着姜小海一唱一和道：“没事，紫姐。过节嘛，大家一块儿吃。”
姜小海问了一圈，只有毛毛深得他心，也说要吃。姜小海去厨房拿了两副碗勺回来，把碗里的汤圆分出去一半给毛毛，剩下的一半自己和梁嘉驹均分了。
吃完饭，王建民去洗碗。
梁嘉驹按照约定好的老规矩，带着毛毛到一边去，教她新的格斗动作。梁嘉驹跟着定水练了这么久，已经有点唬人的样子了。
姜迎紫靠在门边，像是有话要说。姜小海就把她叫到了客厅，说毛毛想玩就让梁嘉驹陪她玩尽兴，有什么事先跟他说也一样。
姜迎紫想了想，也确实，很多事情，梁嘉驹最后也是让姜小海出面的，就把昨天的事儿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姜小海。
昨天走货的时候，姜迎紫照例去了义风出租车公司，这是秦义同意散货的要求之一。一方面是为了在出问题的时候及时商量，另一方面是为了留个人质，省得出事的时候，他这边直接被当成弃子。一般都要等到秦义的运输线散完货，姜迎紫才能走。
在办公室里等散货结果的时候，秦义又在喂他的鱼。
说起秦义的鱼缸，就不得不提他的恶趣味。他那缸里有几条白兔鱼，性情好斗，爱吃别的鱼，有时候连同类也吃。
姜迎紫每次去，鱼缸里鱼的数量、种类总是不一样。
有次，姜迎紫来了兴趣，从秦义那儿拿了鱼粮去喂，正好看见三条白兔围着啃食一条同类，身体缺了一大半，还剩个完好的头，给姜迎紫恶心得够呛。
姜迎紫就劝秦义，要真想好好养鱼，最好把这几条白兔分缸。秦义却哈哈一笑，说姜迎紫不懂，就是要这么养才好玩。
秦义又撒了点粮，看着那些鱼聚在一起抢食儿，说：“咱们就应该做掉小马哥，抢了配方，自己做冰。你看这小鱼，永远只能吃虾米，见到大鱼就得乖乖让道了。迎紫，咱们都得争当那条大鱼，你看看这大鱼，多自在啊。”
姜迎紫心想，你那小鱼连吃虾米的份儿都没有，就是个鱼粮。
姜迎紫没有急着表态，想套他的话，就问：“老秦，你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想法的？”
秦义这个老油条说话滴水不漏，还反过来挑拨她：“什么时候不重要，人嘛，总得往高处走啊。”
秦义不知道小马哥的底细，她可是知道的，更何况姜小海也在小马哥手上，秦义这个算盘，注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立威这种事，姜迎紫从跟着宋康开始，就玩得得心应手。
姜迎紫半劝半威胁道：“那也得知道那高有多高吧。你以为小马哥，只是一个普通的厨子？他身边跟着的，可是一群真正的亡命徒。这些年，有的是人想要取代他，没有一个可以全须全尾地离开哈岚。我劝你啊，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秦义够贪，胆子也够大，如果知道小马哥是个年轻人，只会从一开始就想黑吃黑。所以，当时姜迎紫劝说秦义跟着他们干的时候，描述的小马哥是一个在哈岚树大根深，盘踞多年的老江湖，如果不是运输线出了问题，像秦义这样的压根都不够资格知道他。
秦义一开始也不信，后来合作久了，见识了小马哥那边的手段和姜迎紫鞍前马后的臣服，才渐渐信了。
姜小海听完这些，没忍住笑了一会儿，比着大拇指说：“姐，你真厉害，几句话就把他吓得服服帖帖的。”
姜迎紫嗔他一眼，说：“那不还是为了你。我要是不吓住他，他真做出点啥，最后小马哥不还是得叫你去处理。”
姜小海感激的点点头，说：“我知道，谢谢姐，姐对我真好。”
离开姜迎紫家的时候，姜迎紫让王建民给他俩拎出来三袋饺子，让他俩拿回去吃。
他们夫妻俩的手艺真是没得说，姜小海和梁嘉驹千谢万谢的拎着上了车。
出了姜迎紫家的小区，姜小海在车上把秦义的事儿说给梁嘉驹听。
梁嘉驹问：“你打算怎么处理？紫姐这些话，最多能镇住他一段时间。”
姜小海专心拆解着毛毛塞给他的手链，说：“还是那个工程师开了个不好的头啊。估计不止秦义，再不处理，咱这生意就要做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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