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制毒贩毒,姜小海一直没有太大的野心,他的利润已经是哈岚所有毒贩里最高的了。
从前,他对做生意的理解,还掺杂着一些江湖道义,总觉得,自己吃了肉,得给别人留口汤喝。所以,他对哈岚其他的制冰同行,从来都是无所谓的态度,只要不把手伸进他的地盘,那就大家一起发财。
可是,现实教会了他一个道理:在利益,尤其是巨大的利益面前,愿意铤而走险的人,如蚁附膻。徐辉、工程师三人、那几个小灯头、秦义,都是如此。
梁嘉驹还没下班,姜小海自己开了两瓶酒,从下午喝到傍晚。
他疑心自己醉了,不然怎么眼前一花,立刻就满手是血的站在了一个陌生房间里,嘴里也有一股血腥味,让人恶心得想吐。
前面忽然扑过来一个人,他被猛地撞倒在地。这具身体的四肢似乎不需要他来操控,自己就反抗了起来。
姜小海像是一个躲藏在这具身体里的孤魂,他静静的看着和这具身体打斗的男孩儿,突然就笑了。
原来是这个时候。1985年,他第一次杀人。
那时候,秦义又带回来一个小男孩儿。
姜小海早就知道了,他不是秦义带回来的第一个干儿子,但他是第一个成功留下来的干儿子。
这些是他从二金叔那里听来的。二金叔是干爹的心腹,有一个六七岁的女儿,二金叔很爱他的女儿。
秦义不止喜欢看斗鱼,什么斗他都喜欢看,斗鸡、斗狗、斗虎、斗熊,甚至是斗人,而且必须是生死斗。
那会儿,姜小海还不懂这其中的是非善恶,他只知道,想要留下来,他就必须成为秦义鱼缸里的那条常胜将军。
那个男孩儿叫什么,姜小海早就不记得,或许有名字,也或许没名字。秦义从来不给他的干儿子取名,原来叫什么就继续叫什么。
秦义从不给鱼缸里的鱼取名字。
男孩儿到家的第一天,姜小海就警觉起来了。他知道,向秦义证明他有资格留下的机会,又来了。
姜小海和男孩儿兄友弟恭的相处了一个星期,男孩儿比他小一点,每天都亲亲热热的喊他“哥”。
某天早上,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秦义让二金把他们两个带去地下室。到了地方,二金把两个孩子推进去,“砰”地一声关上又厚又重的门。
男孩儿不知所措的问:“哥,干爹为什么要把我们关在这里?”
姜小海没有回答他,冷冷的看着眼前比他矮的男孩儿,心里默默盘算着:屋子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也就是说这一场斗不能用工具,得把男孩儿打到站不起来,才能出去。
接下来的发展就顺理成章了,两个十多岁的男孩儿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扭打起来。姜小海毕竟大一些,比男孩儿多些打架的经验,很快就胜过了男孩儿。
姜小海看着已经很难爬起来的男孩儿,转身走到铁门边,把手伸出门下面的缝,挥了挥,又对着外面大喊了一声:“二金叔,我赢了。”
等在外面的二金却没来开门,姜小海不明所以,只能继续朝着外面挥手喊话。
“啊!”
姜小海痛叫一声,肩背处传来一阵剧痛。右后方有人,姜小海下意识地往左边躲,插在肩背上的小刀也跟着姜小海的动作往右划出一道深深的血口。
小刀被男孩儿抽了出来,他的第一刀插歪了,原本该落在姜小海的脖子上。姜小海顾不上被门缝剐蹭得破皮的手,回过身,一脚把男孩儿踹出去老远,冲过去扑到他身上,夺下了那把刀。
姜小海压在用力挣扎的男孩儿身上,仔细看了眼小刀——是秦义的。难怪二金叔不开门,这把刀才是这次开门的钥匙。
姜小海抢刀的时候,手掌被割了好几道,而且他背上的伤口有点深,一直在流血,现在已经有点头晕了。
姜小海没再多想,死死按住男孩儿的头,举起小刀,一刀一刀的插了下去。果然,不应该对别人仁慈。
不知道过去多久,男孩儿没了动静,姜小海舔了舔嘴唇,尝到一股铁腥味。
姜小海一边平复着紊乱的呼吸,一边走到铁门前,把沾满血的小刀从门缝里扔了出去。
来开门的,不是二金,是秦义。姜小海抬起头,看见秦义慈祥温和的脸,忍不住哭了起来,泪水滑落在他溅满血的脸上,冲出两条浅淡的痕迹。
秦义笑着骂了一句“窝囊玩意儿”,然后就带着他去洗澡了。洗完澡,给他塞了一沓钱,让他好好出去玩玩。
1997年1月,对哈岚的老百姓来说,是一个温馨、充满期盼的腊月。而对哈岚的毒圈来说,多了一个蛮不讲理的疯子。
做生意嘛,大家各有各的地盘,各有各的货,讲究的就是一个井水不犯河水。
但小马哥不是,他现在直接坏了规矩。哈岚除了小马哥,还有三家制冰。12月底到1月以来,其中两家已经停工了,据说老板和厨子都消失了。另一家直接被警察抓了,老板和厨子也是失踪的状态。大家都怀疑,是小马哥向警察点的。
虽然小马哥没有向道上传什么话,但是大家都默契的明白了,小马哥不允许哈岚出现第二家制冰的。
毒圈和道上众说纷纭的小马哥,此刻正在阿强收拾好的废弃车间里,审问同行。
这个男人是哈岚其中一家制冰同行,既是老板也是厨子,真名叫钱强。
姜小海对其他同行的配方挺感兴趣的。刘博文说过,做什么都最好不耻下问,才能取长补短。
另外两个老板的方子,他已经拿到了,只剩这位钱老板。一开始,钱老板也挺害怕的,估计是后来意识到说不说都没有活命的机会,反而铮铮铁骨了起来。
大郡从姜小海手里接过扳手,一点点的敲碎了钱老板光秃秃的手掌骨,钱老板的手掌早就没了手指。
钱老板嘴里的布咬得沁出了血,抽搐着倒在地上,像条有气进没气出的死狗。大郡扯掉钱老板嘴里的布,轻轻踢了一脚,他没敢用力,怕给人直接超度了。
大郡假惺惺的劝道:“说一说吧,钱老板。只要你同意,立马给你个痛快,少遭点罪。”
钱老板发出几声“嗬嗬”的粗喘,忍着痛,骂道:“装他妈……什么……大尾巴狼,你跟老……子一样,都是毒贩,都他妈……不得好死……”
钱老板还在断断续续的骂着,姜小海不耐烦的闭上眼,腿搭在桌上听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走到大郡身边,拿过那把扳手,一脚踩在钱老板身上,扬起扳手,像砸坚果似的。
梁嘉驹下班回来,进到防空洞,看见客厅的桌子上下倒了一圈空酒瓶子,烟灰缸里的烟头都堆成小山了,姜小海穿着睡袍躺在沙发上,一条腿搭到凳子上,在睡觉。
梁嘉驹把公文包放在一边,转身出去找刀疤。
最近厂里是刀疤在管,定水没在。姜小海收拾第一个同行的时候,就从定水那儿拿了海参崴七爷的电话,同意了七爷的生意请求,三天前定水亲自护送第一批货去海参崴交接。
梁嘉驹问刀疤,姜小海怎么生那么大的气。
刀疤说:“还是那个钱老板,下午骂海哥来着,越说越离谱,他说海哥以为收拾了他们,就能跟警察似的,算个好人了。海哥被他整烦了。他妈的,海哥哪儿有这个想法,分明是他们自己不老实才挨收拾的。”
梁嘉驹听完前因后果,赞同道:“确实该死。”
梁嘉驹问钱老板现在在哪儿,刀疤说搁大郡手里呢,大郡之前答应帮定水做肥料。
梁嘉驹又去找了大郡,跟大郡说:“这个就别做肥料了。你把人借来,总得还给他家。把肉分好,送去给秦义,让他找人灌好肠,给钱老板家人送点年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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