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撑着回到待机室,周围的恭喜和喧闹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而不真切。我坐在化妆镜前,任由化妆师帮我补妆,准备接下来的采访。
心脏那里一抽一抽地疼,酸涩的情绪像潮水一样反复上涌,又被我死死地压下去。
不能哭。
不能难过。
马上还有采访。
要体面。
要专业。
我对着镜子,努力扯出一个练习过无数次的、标准又得体的笑容,告诉自己:申世琦,你可以的。
采访开始。灯光打得很亮,主持人的问题温和又循循善诱。
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得滴水不漏。谈到练习的辛苦,我笑着说“值得”;谈到未来的期待,我说着“会继续努力”;感谢公司,感谢团队,感谢粉丝……所有回答都完美得像是提前预设好的程序。
我甚至觉得自己真的暂时忘记了后台那个仓促又令人心碎的瞬间。
直到主持人带着温和的笑意,问出了那个看似常规却猝不及防戳中我软肋的问题:
“世琦这一路走来,真的很不容易呢。听说遇到了很多贵人帮助,也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现在终于实现了梦想的第一步,对于未来,有什么更具体的规划和想感谢的人吗?”
贵人……帮助……努力……未来……
这些词汇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紧锁的情绪闸门!
朴灿烈!
他的名字,他的脸,他沉默离开的背影,他为我做的一切,他刚才在后台那冰冷疏离的回应……像走马灯一样在我脑海里疯狂闪过!
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我猛地低下头,想要掩饰,但滚烫的眼泪已经完全不受控制,大颗大颗地砸落下来,洇湿了裙摆。
我慌忙抬手去擦,声音已经带上了无法掩饰的哽咽:“对、对不起……”
主持人显然没料到这个反应,愣了一下,随即立刻体贴地递上纸巾,暖场道:“看来我们世琦真的是感触很深呢,这一路确实付出了很多……”
我接过纸巾,死死按着眼睛,肩膀因为压抑的哭泣而微微颤抖。
我知道镜头还对着我,我知道这不是失态的时候,可我完全控制不住。
脑海里全是那个人的样子。
他来看我了……我很高兴……
可他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
我好想他……真的好想……
过了好几秒,我才勉强压下汹涌的泪意,抬起通红眼睛,对着镜头和主持人努力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异常清晰地回答:
“是……非常感谢这一路上所有帮助过我、支持我的人。没有他们,就没有今天的我。未来的规划……就是继续努力,不辜负所有人的期望,做出更好的音乐……谢谢……”
我的回答依旧得体,甚至因为刚刚哭过而显得更加真诚动人。
现场响起鼓励的掌声。
主持人也笑着圆场,将话题引向了更轻松的方向。
只有一直站在镜头外的经纪人,看着我在台上强颜欢笑的样子,无奈又心疼地叹了口气。
她哪里是感慨这一路的辛苦。
她分明是……想那个为她铺好了路,却转身离开的人了。
打歌期紧张而忙碌地进行着。一首接一首地表演,一场接一场地采访,我的名字和《Chasing Light》这首歌,开始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和讨论。
最终一位候补的那天,站在台上,听着主持人念出另一个前辈团体的名字,看着璀璨的彩带为他们落下,心里没有预想中的巨大失落,反而是一种……奇异的平静。
没拿到一位。
但台下属于我的那片小小的粉丝区域,传来了无比响亮和温暖的鼓励与欢呼。她们用力挥舞着应援棒,喊着我的名字,眼睛里闪着光。
成绩也很好。音源排名稳步上升,MV点击量破纪录,各个论坛的讨论帖也越来越多。对于一个新人来说,这已经是近乎奇迹般的开局。
下班回公寓的路上,经纪人把手机递给我,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看看,反响很好。世琦,你做到了。”
我看着网络上那些或鼓励或赞赏的评论,看着《Chasing Light》后面那个不断爬升的数字,看着官方账号下粉丝们热情的留言……
车窗外的霓虹灯光流淌而过。
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那个狭小的工作室里,我抱着吉他,磕磕绊绊地弹出第一个旋律时,那个坐在控制台后面、皱着眉一脸嫌弃的男人。
他说:“麻烦精,吵死了。”
他说:“这里,和弦不对。”
他说:“歌词太烂,重写。”
他说:“只要你想,就能唱。”
他说:“……赠品。”
他说:“你的未来,只有我会铺好了送到你手里。”
而现在,这首凝聚了无数汗水、眼泪、和他的“暴力”揉捏的《Chasing Light》,真的像一束微光,挣扎着,穿透了层层迷雾,落在了有些人眼里。
朴灿烈,你看到了吗?
你铺的路,我好像……没有走得太糟。
我握紧手机,将额头轻轻抵在冰凉的车窗上,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起,眼眶却又有些发热。
虽然没有站在最高处,
但确确实实,在发光了——以申世琦的名字。
网络上那些热烈的反响、经纪人欣慰的笑容、粉丝温暖的鼓励……所有成功的喜悦,在极致的喧嚣过后,迅速褪去,露出底下最真实、也最尖锐的失落。
那个唯一我最想分享这份心情的人,不在。
那个应该骂我“麻烦精还算有点出息”,或者别扭地说一句“还行吧”的人,不在。
那个为我铺好了这条路,却在我终于踏上征程时,转身退回到阴影里的人,不在。
巨大的、无法填补的空洞感和思念,像黑色的潮水,瞬间淹没了理智。
我再也忍不住了。
一直强撑着的、作为“新人歌手申世琦”的体面和坚强,彻底崩碎。
我猛地低下头,用手捂住脸,压抑了一整晚、甚至是一整个阶段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呜呜呜……哇”
我不是小声啜泣,而是像个走丢了的孩子一样,在空旷的保姆车后座,毫无形象地嚎啕大哭起来。眼泪疯狂地从指缝里涌出,身体因为无法承受的难过而剧烈地颤抖。
经纪人吓了一跳,连忙让司机升起隔板,担忧地探身过来:“世琦?世琦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还是太累了?”
我哭得根本说不出话,只能拼命摇头,眼泪掉得更凶。
我不是不舒服,也不是累。
我是想他。
好想好想他。
想到心脏像是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呼呼地漏着风,疼得受不了。
我想念他嫌弃又不耐烦的吐槽。
想念他看似粗暴却有效的揉腿。
想念他陪我熬夜录歌的黑眼圈。
想念他偷偷跑来站在台下时,那沉默却令人安心的身影。
为什么我成功了,站在光下了,却觉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孤单?
经纪人看着我哭得几乎喘不上气的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默默地递过来一整盒纸巾,不再多问,安静地陪在一旁。
车厢里,只剩下我压抑不住的、悲伤至极的嚎啕大哭声,和窗外无声流淌过的、冰冷而繁华的都市夜景。
原来最难的,不是追逐光的过程。
而是当你终于触碰到光时,却发现,最想与之分享喜悦的那个人,早已不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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