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手抖这件事,不是什么值得开口的光彩事迹,也没必要和一个不熟的外人解释。
在程高驰提及的时候,苏商的眼神冷了下来,握着腕骨掌心下意识收紧。
“没事。”再度开口,语气变得很淡漠。
是个人,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发现他的态度转变。
程高驰沉默了数秒,昏暗灯光勾勒出他坚毅的轮廓和幽沉又清透的眼眸,苏商突然的冷淡让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触及了苏商的禁忌,他自动脑补了手抖背后可能发生过一些不好的事,所以才会在提起时反应这么大。
“抱歉,”开口时,语调拖得有些迟缓,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程高驰平静的迎上那双好看的眼睛,那里面流露着些许不耐,是前几次从未见过的眼神,“苏先生,可以加个您的联系方式吗?”
苏商愣住,还以为又要说一堆无聊的废话浪费他的时间,却是要他的联系方式?
为什么?
为什么要联系方式?不过就是见了几次面的关系,又不是很熟,再说他迟早会回阜市,到时候除了夏斯博和陈柏,和这里的人就不会再有交集,所以要了联系方式又如何?难不成他还想去阜市找自己,趁机攀个关系,好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找自己帮忙?
当然,如果这个男人是想和他做朋友,没有必要,他不缺朋友,更不需要阶段性的朋友,也吝啬把精力浪费在不值得的人身上,维系一段无法给自己带来任何好处和利益的关系毫无意义。
难不成这人以为他们见过几次面、吃过一回饭、帮过自己两回就能和他做朋友了?
实在是太可笑了,都是在社会泥潭中打过滚的成年人了,苏商可不认为程高驰还会如此的单纯天真。
虽然这人外表瞅着忠厚老实没什么心眼,可谁又知道他内心的真正想法,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
最后,一句“不太好吧”拒绝了程高驰的提议。
一直到苏商消失在视野里程高驰才松下肩膀,转身融入黑暗中。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房间,正巧遇到了刚到他门口的夏斯博,廊道的灯没屋内的亮堂,所以夏斯博一开始并未注意到苏商的异常,进了房间才发现那夸张的满头大汗和湿濡黏着后背的衣服。
“你这是出去跑步了?”不然怎么会出这么多汗,印象中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侄子又是个多汗体质。
实在是黏腻的难受,进了屋苏商直接脱掉了衣服,露出精壮的上半身,他走到床边捡起掉落在地的手机,除了保护膜四分五裂其它没什么问题,不影响正常使用。
听到舅舅的问话,他轻描淡写的回:“被狗追了。”眼睛黏在亮起的屏幕上,久久没有动作。
原本抄着兜懒懒散散靠在窗户旁的夏斯博站直了身体,睁大的狭长眼睛表达了他的震惊:“啊?真的?”
“难不成还是假的?”一副爱信不信,不信拉倒的口吻。
夏斯博一下子来了兴趣,连过来找苏商的最初目的都被抛到了脑后,第一反应不是关心苏商受没受伤,而是幸灾乐祸又好奇的调侃。
“怎么个事?谁家狗这么不长眼竟然敢欺负我们苏小少爷,快和舅舅说说,舅明儿就去帮你报仇。”
“……”苏商不吃阴阳怪气这一套:“找我什么事,有话快说,有屁就放。”
直接转移了话题。
夏斯博又靠了回去,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怎么长大了说话这么粗鲁,你被咬着没?”
“没,赶紧的,我要洗澡了。”急着赶走夏斯博一是无意窥听到了他和陈柏的床事,勾出一身火,回来发泄了一通,这会面对什么都不知道的当事人,纵然苏商是个厚脸皮也难免感到尴尬,二是急于确定短信内容。
以为苏商急着去洗澡的夏斯博没有多想,回忆起在床上时陈柏问的那些事,不由得收敛了漫不经心,正了正脸色。
“虽然咱俩线下有十年没见过面,但感情还在……咳,我的意思是,你要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或者解决不了的事,可以告诉我和你小舅舅。”
啊……是为了这个啊。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难道他们知道了什么?不可能,就连和他关系最好的纪华安和王汀都不知道,夏斯博怎么可能会知道。
一阵心慌过后,苏商暗自镇定了下来。
“我能有什么,再说我又不是温室里的花朵,遇到问题挫折就往你们身后躲。别忘了我是你亲侄子,身上流着苏夏两家的血脉,怎么可能连点困难都解决不了,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苏商说的轻松悠然,然而夏斯博盯他的眼神仿佛已经洞悉了一切,让他浑身不自在,莫名感觉被看穿了……
“我的意思是,你自己解决不了的都可以随时找我和你小舅舅帮忙。”夏斯博没苏商说的那个意思,他本意是希望苏商不要将所有不好的事情闷在心里独自承受,就好比他在阜市遇到的困难。
家人之间互帮互助是很正常的事情,说出来并不丢脸。
留下这句话,夏斯博接了个电话急急忙忙就要离开房间,走到门口了又停下,语重心长的示意苏商:“小商,这话本不该由我多嘴,但还是得提醒你,感情不是儿戏,如果下定了决心和对象在一起,磨合出现矛盾都是必然的。所有矛盾都是暂时的,重要的是怎么面对面去化解。”
说完不等苏商反应,匆忙离去,留下苏商独自一人站在床边,手里紧拽着屏幕已经不像样的手机。
果然,夏斯博擅自打听了他的事,胸口烦闷的难受。
他知道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听到一点虚假谣言就擅自揣度他的私事。
不过没关系,苏商并不觉得生气,甚至庆幸除了当事人以外没人知道真相。
有些事就该让它一辈子烂在肚子里。
短信……得确认短信。
在犹豫着用指纹解锁的间隙,连紧张的情绪都具象化到手又开始止不住的发抖,这一次不是应激反应后发抖,而是紧绷的情绪引起的,在看清内容的瞬间,耳边似有爆炸声响起,噼里啪啦炸的苏商脑子晕乎作疼。
没有眼花,一切都是真的。
怎么可能呢…那个人分明在牢里,怎么会有手机知道他的新号码和现在的位置?
不可能的。
如果不可能,还有种可能,文璞瑜指使的其他人做这件事。
心跳又开始出现异常的频率,顺风顺水了二十几载,苏商从未怕过事,也没有什么能让他恐惧害怕,然而仅仅一条短信,却让他陷入了极度的惊惶。
他用力撕掉保护膜,面色冷沉的翻出通讯录里的熟悉号码拨了过去。
铃声一直到通话即将中断的前几秒,对面终于接了。
苏商开门见山问纪华安,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嗓音在颤抖:“你确定你亲眼看到文璞瑜进去了?”
纪华安刚洗完澡,发丝滴着水,电话接通听到苏商的声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的语气很急迫不安。
“确定,不过送进去后我再没去看过他。”
苏商用力扯了把头发,咬牙切齿的对着空气骂了几句,直到发泄完才缓了口气让纪华安帮个忙去局里看看文璞瑜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怎么了?”
苏商深深吸了口气又吐出:“我收到了一条威胁短信。”
“文璞瑜发来的?他在里面,不太可能。”
“我怀疑是他找了人,疯子,都进去了还要怎么样!”
“苏商,冷静一点,我明天上午去那边看看,你把短信内容和号码发我,我去查。”
纪华安一直都是冷静理智的,躁动不安的情绪在他的安抚下渐渐冷却。
通话本该到此为止,对面又突然开了口:“苏商,你——”
“什么?”你了半天没后续,苏商不解反问:“你要说什么?”
电话那边陷入短暂的沉默。
“不说我挂了。”
“没什么,你在那边好好玩。”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通话结束,纪华安用力捏着山根,想了想还是算了,等苏商回来了再说也不迟,现在说只会影响他的心情。
如今流言四起,同圈层的人大都在传一件趣事,一件关于苏家小少爷和锒铛入狱的当红小演员之间的事……有人知道纪华安和苏商关系好,八卦到了他这里,试图从中打探到一些信息,可惜大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纪华安的嘴,比蚌壳还难撬开,也可以说完全撬不动,便有人气急败坏了阴阳怪气的讽他是苏商养的好狗。
而隔绝在外还不知道阜市那边早已流传出风言风语的苏商此刻已经被各种事情折磨的筋疲力尽。
这一晚,又是睁眼到天明。
苏商眼下的黑眼圈比前两天更严重了,吃早餐时,第一个注意到他脸色不对劲的是陈柏,有些担心的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苏商面无表情的晃晃胳膊表示没事。
后来夏斯博也被他憔悴的模样吓了一跳,打趣他是不是偷偷躲在屋里通宵看些不良的东西。
苏商连白他一眼的精力都没有,端起热粥喝了小口。
脑子里却不自觉的浮现出那段时日的痛苦与黑暗,清甜的小米粥顿时索然无味,连同胃口一并流失。
他就这么靠坐在椅子里出神的盯着碗里的粥,没再动过任何食物。
陈柏和夏斯博担心他是身体不舒服,吃完早餐把人往车里一塞,载着他往镇上去了,路上遇到了骑着电瓶车戴了顶黑色安全帽的程高驰。
他今天穿了件无袖球衣,露出粗壮的胳膊,骑车时大臂肌肉紧绷。
正在开车的夏斯博一眼认出了他,鸣笛招呼,同时放慢了车速。
在程高驰看过来时,苏商刚好降下车窗,两人视线相撞,谁也没开口,程高驰率先撇过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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