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食鱼时要让诅咒伴随于身

童话故事的美好,通常都停留在最盛大的那一刻,像是王子与灰姑娘的一场婚礼,像是小女孩与奶奶的一次团圆,像是丑小鸭到天鹅的一场蜕变,很多很多,很多很多……

但他们的美好,似乎也曾付出过许多代价,例如灰姑娘曾经被虐待侮辱的歧视,例如小女孩在火光中得到又失去的火炉、烤鸭与圣诞树,还有……丑小鸭也曾因为仅是丑陋的缺点,最后不得不忍耐的孤独。

海王最小的女儿啊,她对至亲们所留下的一千个吻、被割去舌头、失去声音换取药水的痛楚,乃至于她为深爱之人所跳起的舞,从初见一直到那场不属于她的婚礼,似乎都是她的苦涩、她的悲伤——

她得到了一个好结局吗?

她得到了吧?

她得到了吧……

她应当得到了一份永恒的、纯洁的灵魂,如同人类一样,可她却为之失去了生命,化作白皙的泡沫,消融在朝日的余晖。

看着那血色的“浪花”,看着“浪花”中仿佛安眠一般的游鱼,遗熠不由得想到这一个悲剧,想到那过分天真又过分痴情的小美人鱼,而在听到“代价”一词,他这才恍然大悟,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危险的事儿:

“服下能够得到双腿的药,就需要付出刀刃割裂双腿的痛苦,还有她的舌头、她的歌声,她无法回到海洋的结局,这是……那个故事所付出的代价。”

他喃喃的说着,像是在哀叹那个小姑娘的结局,又像是在为自己下定了决心,做出了选择,即便白发的少年甚至并不知晓,自己到底需要付出何种代价,作为与“海巫婆”交易的报偿。

作为“邪恶的海巫婆”,北冥并没有刁难人的意思,但这一瓶的药片也着实不是什么好东西,无论交付于谁,它能够带来的,似乎也只有无尽的灾祸,生着鳞片鸟羽的小客人红了眼眶,他低下头,补充上了这一则童话那众所周知的结局:

“她没有得到那一场应当拥有的婚礼,她最后变成了泡沫,回到了那片生她养她的大海,破碎融化在满目的霞光……”

世界上的每一个故事,都没有天真到能够用一份痛楚交换来等价的幸福,海的女儿是如此,每一个在苦难中挣扎的人们也是如此,这瓶中的鱼儿如此之小,可其中的“尖刺”却远要比它们的“肉”更加繁多,食用这样的小东西,又有什么意义?

“它的代价是什么……会让那崽子受伤么?”

异样的沉默持续了许久,久到放在书桌上的热茶都已然散去了热气,直到最后,像是明白乾世的情况可能也不容许他们再这样拖下去,遗熠这才终于开口,打破了如此尴尬的局面。

他的话很简单,甚至带着点满不在乎的意思,仿佛口中谈论的事情不是自己服药后的安危,而是今天还没来得及吃下的早饭。

像是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太对劲,参杂着几分异样的暧昧,“为爱着迷”的“小人鱼”不由得露出笑容,不紧不慢地补上了后半句:

“如果他死了,我可就没有报酬拿了哦,北冥先生。”

如果他死了,这份情感可能就会像过去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这可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为此,乾世的安危肯定是重要的——

对,就是这样。

而即便是拥有神奇法术的北冥,这位“海巫婆”也显然没有聪明到能够品出这弦外之音,他只是面色凝重的撇了一眼那床上逐渐开始皱起眉头的少年,没有再迂回着废话:

“代价很简单……你会成为他的幻觉。”

“什么?”

饶是情绪一向稳定异常的遗熠,在听到这个答案也不由得一愣。

好家伙,着实是好家伙,驱赶幻觉的方法就是成为新的幻觉,这样的解决方式如果让医生听了,那些“狠角色”绝对会撸起袖子大骂一顿“这绝对是歪理!”

可是看北冥的意思,这似乎也不是什么无聊的玩笑,好像这就是无比荒诞而疯狂的“现实”。

年少的执笔者面色凝重,他将药瓶放在桌上,又提起红笔,下一刻,两条短小直线交叠,一颗红色的四角星便被轻而易举地勾勒而出。

那颗“星星”闪烁着异样的光亮,却实在称不上刺眼,它舞蹈着旋转,跳跃着延伸,最后又在膨大到极致时,被北冥投入一片鱼形的药片,下一秒,那“星星”便从二人的眼前消失,再无丁点踪迹。

这番抽象的实验说明了什么?

可能除了药物本身的危险性之外,什么都没有说明,于是乎,“海巫婆”先生为之做出了解答:

“药效只会持续六小时,服药之后,成为幻觉的人能够看到和触碰目标对象的幻觉,但是也无法被目标对象之外的人观测,影响不了现实里的东西,也就是说——”

“吃了它之后,如果你被幻觉杀死,没有任何人能够帮你。”

一句话,原先不算冰寒的房间像是入了深冬那般,惹得遗熠不由得攥紧了衣物,他想要说些什么,可却发现,在这样可笑的事实面前,自己没有任何话能够将其诉说,终究只是暗骂了句脏话,垂下了眼眸……

冒着可能会被幻觉扼杀的风险,只是为了让这个与自己并不熟识的陌生人教会自己何为情感、何为温存,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可能自己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遗熠笑出了声,他一把抓过那浪花似的红色药瓶,倒出一片白色的鱼儿,没有犹豫,便一口将其吞入腹中——

“小美人鱼能够为了一份不可能实现的爱情以身化沫,那么……我为什么不可以呢?”

他轻笑着说道,任由自己的身躯在北冥错愕的目光中逐渐“枯萎”,像是一株寿命已尽的绿植,最后凋零成一地灰败,进入了那场如同兔子洞一般疯狂的幻境。

“妈的……真是个疯子……”

被那一段奇怪的话与暴起吓了一跳,北冥终究是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他看着地上安安稳稳落着的药瓶,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有无奈的长叹。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作为客人,还是一个不请自来的客人,自己应当好好地离开,不要打扰屋主们的救助行动,而事实上,他也确实准备这样去做,毕竟一直滞留于此,他的朋友估计也会觉得不悦——

可还没来得及迈出脚步,突然间,一阵过于刺耳、堪比指甲抓挠黑板的争吵声从屋外传来,而紧接着一群乌泱泱的玩偶带着行动不便的书本吗便一股脑的冲进了屋里,顺带着锁上了刚刚恢复好的房门:

“小白光!”

不知道哪个玩偶或书大叫一声:

“‘他们’又吵起来了!”

“他们……又吵起来了……”

再一次睁开眼,遗熠看到的并不是自己的房间,在服下药物之后,他看到的先是一封信,一封巨大的、能够成为立足之地的信,信纸上像是写着什么,仔细去看,他发现那上面写满了这七个字,扭曲的、狰狞的、像是一场无法遏制的噩梦,正不断将空白的信纸吞没:

他们又吵起来了……

他们……又吵起来了……

他……他们……吵起来了……

疯狂的话语不断延伸,不到几分钟的时间,便将脚下的每一寸空缺尽数填满,遗熠不由得感到烦躁,像是被囚与笼中的困兽,徒劳地寻找着出路,寻找那一个破局的希望。

可没过多久,他便发现了一道空白,一行微小的、转瞬即逝的空白,被擦出后又马上被漆黑覆盖,却也不曾放弃擦除的决断,一下又一下的挣扎着、挣扎着——

“乾世?”

像是找到了破局的希望,“幻觉先生”不带迟疑地开了口,他的语气夹杂着询问的意味,希望那个不知身处何处的少年能够给予自己一份回应。

那一道空白像是怔愣的几秒,在被墨色覆盖后,它赶忙挣扎着蔓延到遗熠的脚下,又兴奋的转了三两圈,在地上擦出几句转瞬即逝的话出来:

萤火虫!

终于等到你了!

“萤火虫……哈,这小崽子……以前到底认识多少人啊……”

即便乾世的真正年龄与自己几乎没有差别,但此刻,“幻觉先生”仍然下意识地用这对待小孩儿似的称呼去念叨那个仅仅认识了几面的异乡人。

那一道空白似乎也没有意识,像是一道设定好的程序,不断重复着那两句话,仿佛没有回复,它能够一直念叨到天荒地老一样,看得遗熠也不免感到疑虑:这个“萤火虫”是何许人也?能够让乾世在幻觉中都如此兴奋?

不过现在,如果不去走剧情,自己显然也会被困在这令人不舒服的地方,没得办法,幻觉先生只得应了空白的话,他有预感,这里的“他们”和自己家里的那几位一样,都不是什么好货色,继续呆在这里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是啊,我来了,乾世在哪儿?”

乾世?

地上的空白愣了几秒,像是在呆滞于这个可笑的问题一样,而后,它又勾勒出几句话出来,可这几段话一出,却看得遗熠心头一颤,连带着身体都不自觉地做出反应,将话语道出了口:

“怎么可能?”

而在下一秒,有人便从“幻觉先生”的身后走近,一步一步,带着海水般的咸腥味,潮湿的双手带着近乎于来自渊底的寒意,一句伴随于耳侧的话带着堪称冰冷的古井无波: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在视野被彻底剥夺之前,白发的少年咬紧了牙关,他看到空白在地上写出的话,那两段转瞬即逝的、令人恐惧的话:

乾世?

那不是萤火虫的名字吗?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秋燥

如何阻止男主发疯[歌剧魅影]

天才双宝的恶毒小姨

不生不熟

捡垃圾(火葬场)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寻归
连载中落枝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