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难,不难,”一听感觉小命保住了,应该也不会再挨揍,楚运安挤了挤肿胀的长脸,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他松了口气,肩膀卸下力道,抱拳称谢道,“谢各位大侠高抬贵手。”
这个楚运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和燕风息一般,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不能轻信。
没等苏辞然提,风燕拍着胸脯道,“我和阿竞这就去查账,恕不奉陪,小姐回去客栈等我们的好消息便可。”
周竞听了居然没一句怨言,挥手示意楚运安带路。
苏辞然眼尖,捕捉到了周竞耳朵尖儿的一抹红。
难怪形影不离。
苏辞然收回目光,没多做停留,怀着心事慢慢走回到原先的房间。
房中人朝她负手走来,步履沉稳,想是休息好了。
钟雪归抬眼便躬身拱手,唤了声“小姐”,随后好心发问:“都处理好了?”
少女点头,又迟疑着摇头,越过他走到窗边唤走了云雀,回头咬唇沉默。
“他也不是凶手。”
看着她泛白的嘴唇,钟雪归眼底一暗,笃定道。
“此事牵连甚广,”苏辞然抿唇,“害她心死者,另有其事。你的那两位朋友要去查证一些事情,已经走了。我们不回客栈,先去找娄瑶,我有话问她。”
外边儿曲水环绕的赌局已经散场了,想寻娄瑶只能从她容身的抱香楼上下功夫。
当下指不定伍煜还在不在她身边,打草惊蛇不可取。
出了听牌坊,附近有一条闹嚷嚷的夜市街。
苏辞然见侍卫掌着红烛灯,正要牵马,忙拍了拍他的肩,悄笑着指着不远处张灯结彩的闹市道:“瞧瞧去。”
倒不是一时半刻兴起,忙了半夜,加之白天吃得少,她此刻已经饥肠辘辘,有得吃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更深露重,冷风阵送,身上的披帛缠紧了些。
钟雪归看着她轻松的笑颜,垂下眼,重新将鬃毛马的马绳在二人方能合抱的大树上绑结实,才接话道:“走吧。”
苏辞然不知钟雪归有无忌口,此刻问了怕扫了兴致,便按照她自己的口味点了几色清淡小菜,又拣了几味椒油酱做补充,漫寻了个月色溶溶的鱼塘,才准备开吃。
钟雪归在丝布上铺摆好吃食,便自动往身后挪了几步,打算找个角落将接下来的无趣时间对付过去。
却见一只比秋月还白净的手捧过一个碗来,说是红稻米粥,钟雪归摆盏时没见到这个,估计是她逛着逛着又新添了几样。
她笑着推了他一把,又说道:“没旁人,我吃了,你就同我一起吃罢。”
“小姐宽厚。”
钟雪归点头答应,承了她的好意走到席面上来。
两人分别端着碗红稻米粥,就着小菜边吃边看了会儿鱼。
池鱼映月,倒是给这清寒的池水平添了许多生机。
池水到底护不住玉盘,几条白鱼随意摆尾,便摇散了轻霜。
吃得差不多了,收拾着残局,苏辞然腾出一个剔透的无色汤瓶,贮了水,又间错放了几颗滑腻洗净的石子进去,封口挂在腰间。
她抬头对钟雪归劝道:“差点忘了,今夜冷得很,我打了几两热酒,且吃些再走。”
于是她从另一侧腰间取下尚温的酒囊,递了一杯,又满斟一杯。
她仰头饮尽,余光发现钟雪归接过酒却并未着急喝,只是眸色暗沉地盯着她看。
许是刚吃饱,苏辞然察觉他这不容一丝温度的眼神竟比往日柔和了些,便懒笑道:“你吃了我这酒,不会见阎王,小鬼见了你都要绕道走。”
钟雪归勾了勾唇,也将手里的薄酒一饮而尽,随后摔了杯子,好整以暇地看着略有错愕的苏辞然。
“小姐见我不绕道就好。”
他轻轻说。
他摔杯时眉梢上不经意间染上狠厉,说出口的话却乖觉带柔,此人心迹一如既往难以琢磨。
武功傍身才有恃无恐,这般逾矩。
苏辞然跟他相处了这几日,知道操心无用,说教亦无用,颇为头疼,但目前也只能视而不见了。
毕竟比武比不过他,他也并非那些自负手段,持力行凶的大奸大恶之辈,就这般随他去了。
“先收拾好了,”她笑着点了点头,指着一地细碎,“等下陪我再逛会儿。”
要见那位抱香楼的头牌,得做些准备。
寻常金银首饰入不得她的眼,不如带些口脂,几匹柔缎,再添些冬日用得上的新茶银炭给她,总归送足心意。
一时两人走了不少路,先说了诉求,后问了价买取。
几番耽搁,月彻底潜了去,天蒙上了微光。
幸而天亮,可供选择的东西更多了。
苏辞然挑得尽兴,一来二去买都买了,反正用得上,倒也不计较买多了。
她分好留了一部分到马车上,卸下披帛,披上斗篷,带着精心准备的礼物上了抱香楼 。
几间大厅抱厦,阶上阶下,丹墀浮暖,内外画廊,花团锦簇,塞的无一分空处。
行过处,各色女子或嬉笑引路,或拈扇下拜,落到眼中尽是一片人间烟火。
老鸨今日病恙,不在楼内。打点盘问几人,才辗转得知娄瑶的房间所在。
二人尽力避开人群,进了那间满香的屋子。
此处倒是空无一人,隔绝了外围的喧闹,鸦雀无闻,只听金铃摇曳碎语之声,并起靴履飒沓之响。
可见娄瑶如今在抱香楼的地位是极高的,楼里都得顺着她的意思给她安排清静的住处。
娄瑶房间内,猩红毛毡子铺满一地,桌下当地放着个小人儿大的象鼻四足鎏金珐琅火盆,正头床上设着几对大红彩绣鸳鸯出云入世的靠背、引枕、被褥,另有艳色毛皮袄子搭在床沿。
桌上一只描金游龙戏凤的画扇尤为惹眼。
桌边两面相对的两张雕漆椅上,都是一色椅搭小褥,每张椅下还分设了一个小巧玲珑的脚炉。
苏辞然将礼物搁置,又摘下斗篷自带的头帽,取了画扇扇风。
钟雪归走到一旁,支开一侧漆窗透气。
虽然各处炉子里没冒烟,房里还是有极重的香薰味弥留,闻着平白叫人脑热。
娄瑶迟早会回来。抱香楼之所以待她不薄,那自然是看中她的价值,她若不好好珍惜,此处换了旁的有些本事的人亦住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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