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楚宜这一觉睡得不好也不坏,但今天毕竟是休息日,她还是在床上赖了一会。这个房间没什么生活过的气息,像睡在酒店里那些刚消过毒的床上四件套里。
和厅里的冷色油漆截然相反,这个房间里的暖色调恰好是她钟爱的感觉。似乎是这个房间静静地等了一个人很久,只待君归。
她本想在这房间里探索一番,虽说这事不太合规矩,但特殊情况特别对待嘛。没成想这房间干净的跟没人住过一样。这么一想,她又恍悟,这房间或许真没人住过。
一番探索毫无头绪,洛楚宜稍微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简单收拾了一会,开了房间门。隔着一道门后,煎鸡蛋的香气扑面而来。
池清絮趴在奶白色的餐桌上,宽大的睡衣袖管裹着整张脸,风吹着发丝乱摆,将池清絮变成了一只稍微炸毛的小猫。
洛楚宜站着不知道静默了多久,心里慢慢就被吹进来的凉风吹软了。
池清絮,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愿意开口。你明明知道如果真是误会,只要你肯解释,我一定会相信你。
良久,她开口惊扰了池清絮的睡梦。
“今天降温了,风很大。”
池清絮这才从自己的小土堆里抬起头来,眼前雾雾的一片,给了一个平日里挺吝惜的笑容。
“好吃吗?”
面包是烤过的,送入口中仍有余温,里面夹着一堆七七八八的东西,她方才没注意看,这时候也尝不出来了。
“还行。”
其实比以前做的好吃多了,洛楚宜没好意思说,怕伤了她的自尊心。
池清絮似乎是还想说句什么,外面的铃铛蓦地被撞响,池清絮立马变了神色,说了声抱歉,就自己走出房间外,带上了门。
不出所料,来人是那天的学妹,叫余枝。余枝神色慌张,再不复当时那般从容。洛楚宜透过门缝远远看了一眼,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去“窃听”。
池清絮接了人,拖了张椅子示意对方坐下,用平静的眼神宽慰她,轻声问。
“要喝点什么吗?我们慢慢可以说。”
绵密的气泡覆在唇上,缓慢融于舌尖,一半清苦一半香甜,热流涌进,似乎真能抚慰人心。
“学姐调的卡布奇诺还挺好喝的。”
池清絮勾了勾唇角。
“好些了就跟我说说吧。”
余枝蹙着眉,手指无意识地在咖啡杯上摩挲。
“最近总发生一些怪事,尤其是在我和我男朋友在一起的时候。我记得学姐当时说,如果有这种事发生,会有一个源头,我就真尝试着找了找。”
余枝从小巧的斜挎包里拿出了一个小木盒,上面刷过的一层漆已经脱落的差不多了,开合处的搭扣也生了锈,看着就有些年头了。
搭扣打开的时候掉下来不少铁屑,里面装着的东西很常见——是一只八音盒。
池清絮定睛瞧了瞧,确实隐约可见其上散发出来的不详气息。
“那就按当时说好的,但是我这边还需要些时间准备,这东西我就先代你收着,届时我会带着它去找你。”
池清絮垂眸,低头在柜子里翻找出来纸笔。
“留一下你的地址和联系方式吧。”
等到洛楚宜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咖啡店里已经坐了几个人,手上拿着咖啡,眉眼带笑地和身边的同伴谈笑。
“老板,一杯澳白。”
池清絮点头应下,放好咖啡液调兑好之后,轻而易举地拉了一个很漂亮的花纹,用手送至柜台面。顺手接起响了许久的电话。
她的动作很漂亮,好像什么事对她来说都很简单,每一个衔接都显得那么的游刃有余。
“老板很忙啊。”
“嗯,在和进货商沟通。”
池清絮客气地回答了这位顾客的调侃之言,一边将挂着的围裙递给赶来上班的服务生。
洛楚宜瞬也不瞬地看着她,视线刚好撞在对方左手中指的闪光上。那是一枚很漂亮的戒指,但仔细看就知道那其实只是一个很简单的素戒,可这东西戴在池清絮手上就能发挥超出本身的魅力。
洛楚宜在心里轻嗤一声。忘记了,她已经订婚了。
“很忙?”
池清絮微微偏过头,敏锐的察觉出对方语气中似乎有些不耐。
“不忙。”
“那麻烦你送我回家吧。”
池清絮立马和招来的服务生交接了工作,女生抿着嘴看了洛楚宜一眼,笑意加深。
“好的老板,我一定会守好店的。”
池清絮客气地点头,捞了柜台前的钥匙,几步赶出去跟上洛楚宜。
洛楚宜停在前面回头。
“车呢?”
“没换。”
池清絮按响了钥匙,不远处那辆车灯圆圆的小轿车跟着叫了一声。
洛楚宜在心里忍了忍,左看右看,还是觉得池清絮有点ooc。
“换了吧,感觉和你不太搭。”
池清絮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风衣,坐在这辆宝宝车里,实在是很违和。
车程不短,洛楚宜忍了很久还是直接开口问了。
“你和你未婚夫怎么样?”
刚好到了路口,池清絮侧过头来。
“既然是冥婚,还能怎么样呢?”
池清絮问得她一噎。
“那你为什么要结冥婚?”
池清絮抽了口气,重新起步。
“你就当是家里逼的吧。”
这意思明显就是不想再回答,洛楚宜其实心里不太痛快,于是就赌气没再问。
半夜,大概一点钟,池清絮在房间的柜子里翻出来一瓶没有标签的药瓶,从里面倒出来一粒,就着冷水服下。她拿了另一辆车的钥匙,径直开到了余枝家楼下。
余枝开着门等她,池清絮对着她颔首,拿出一截蜡烛,就着火点燃。白色的蜡烛冒出绿色的火焰,烛芯被火焰烫的滋滋作响,升起一股细烟。
一只纹理精致的灯笼猝不及防地落在池清絮掌间,她掌着灯,口中默念。
池清絮的脸在这灯光的映照下显得很苍白,她叹了一口气,沉声道。
“……”
第二天洛楚宜复工上班,沈宥汐还是这样,只要办公室里没人就一定待在实验室,是个人尽皆知的工作狂。但不得不说,她是一个好老板,她只是喜欢给自己加班,而非给员工加班,公司的福利和待遇又都很好,于是有时大家也会自告奋勇的跟着一块加班。
洛楚宜穿上防护也进了实验室,沈宥汐正站在仪器前,像是在等数据。
“回国这段时间还适应吗?”
除了前几天时差没倒过来,其实都还好。
“还行啊,没什么大问题。”
沈宥汐揣着手,笑说。
“上次你问我出国外调那件事,我就以为你在国内不适应呢。”
洛楚宜眼神闪躲,心虚没回话。
“那你这次要待多久,还回去吗?”
沈宥汐是少数知情者,这话就像是在问自己和池清絮有没有和好一样。
“应该……不会回去了。”
沈宥汐的视线飘过来,洛楚宜忙又自己补了一句。
“我发现自己嘴挺叼,还是国内的饮食好。”
沈宥汐用眼神嗔怪她,轻轻摇摇头。
“你啊。”
这一下就直接忙到了下午两点,两人都没吃饭,出了实验室之后将就着扒拉了几口。正想着发发呆,落在一边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像平静的湖面落了一把碎石,这波澜便久久未平。
洛楚宜清了清嗓,按下接听键。
“你在忙吗?”
听筒传过来的声音打着颤,对面的人在细细抽气,一声压着一声,很克制,听得洛楚宜心一颤。
“你怎么了?”
洛楚宜性子急,一着急有时候就容易上火,这语气就不可避免地冲了些。
“胃疼,备着的药过期了。我……可能得去趟医院。”
洛楚宜拽着钥匙就往外跑,嘴上不饶人。
“活该,谁让你作息不规律。现在你在哪,在店里吗?”
“嗯。”
洛楚宜听着对方又压着声音应了一句,而后那边传来一声碰撞声,电话挂断了。
洛楚宜又一次走上相同的路,可这次却无心观赏窗外的风景,她急得冒火,到咖啡店的时候已经出了一身汗。
她想进去,发现这该死的大门居然有一个密码锁。她顿时也顾不得那么多,鬼使神差地将那一串熟悉的数字输进去,门就这么开了。
她手上提着药袋,一把推开了房间门。
池清絮一米七的大高个在床上蜷成一圈,脸色白的像纸,躺着的那一片床单已经被汗水濡湿。
“池清絮,你自己什么身体自己不清楚吗,买药也不会自己看看日期。”
洛楚宜一边抱怨一边倒了杯温水让她把药送下去,略拱下身子。停也不停。
“能动吗,我送你去医院。”
后面的池清絮挣扎着起身,由着洛楚宜背着她来到医院。
池清絮喜提胃炎,靠在医院的座椅上输液。可她只是轻度胃炎,按理来说是不需要输液的,那医生说她体虚,打了点滴葡萄糖会保险一些。
池清絮的脸色还是白,现在看着好些了,她小心就着那只输液的手,小口小口的抿着洛楚宜在附近买回来的白粥。
“你以前身体没那么差劲。”
“熬夜熬多了可能就不太好了。”
洛楚宜心道果然,那她在飞机上出事岂不是也算正常了?这时候洛楚宜闲下来,忽然发觉事情不对。
第一,今天是工作日,但咖啡店为什么没开门。第二,池清絮的房子会安排阿姨洒扫,为什么不让阿姨去帮她买药。第三,池清絮其实是个很细心的人,怎么会没备好胃药。
这人真的很讨厌,又要算计,又要错漏百出。最后又塞给她一把糖,大门的密码,是她们在一起的日期。
想通之后,洛楚宜在窗口缴了费,叉着腰,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你今天是故意的吧。”
洛楚宜万分肯定,她看着池清絮轻轻抬眼,缓慢地眨了眨,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表情。
“我说不是,你会相信我吗?”
池清絮的表情和她以前说谎的时候一模一样,洛楚宜才懒得和她追究。
“我下午还有工作,我看你这样子,顺便给你交了一个体检费,查完再回去吧。”
池清絮愣了愣。
“好。”
“体检报告也发给我看看。”
池清絮的唇角勾了勾。
“好。”
沈宥汐一个人走回家,单薄的身躯裹在风里,看着很孤独。
她走着走着忽然抬眸,撞见了另一个人灼热的视线中。段嘉梧站在路灯下,亮白的灯光打在她柔和的脸部轮廓上,披了一层极具质感的滤镜。
沈宥汐的喉间哽了哽,牵出一个客套的笑。
“好久不见。”
段嘉梧却皱着眉,眸中闪着心疼的神色。
“好久不见,沈宥汐。聊聊吗?”
“你……吃饭了吗,附近刚好有一家饭店。”
段嘉梧摇摇头。
“还没。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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