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上课铃声响起时,季浔的心仍在砰砰砰跳个不停,一丝丝平静下来的趋势都没有。
天呐。
竟然真的是和他在一个班级。
怎么会这么巧。
还有他刚刚说的话……
季浔两只手托着腮,企图遮住自己发烫的脸。
不要想太多。
他们只见过两面而已,就是很普通的同学。
她现在这个样子也不是害羞,而是……
见色起意。
没错。
等到审美疲劳之后就不会觉得他不一样了。
季浔端庄地坐在第零排的座位上,七拐八绕地搜罗托词安慰自己,郑重的眼神仿佛是要把物理书的封面看出个洞。
在她发呆之际,物理老师已经进门。
孟时瑀将早读拿回来的物理作业分发给各组组长,四组组长挨个下发同学们的作业本。
物理老师趁着发作业的间隙在操作台上插入U盘,点开本节课的课件。
同学们都拿到自己的作业本后,物理老师开口:“课代表,作业都发完了吧?”
“发完了。”
孟时瑀回头看了一眼,冲着讲台应道。
他是物理课代表。
他的物理一定很好。
季浔垂下眼眸,心中有些颓丧。
全世界只有她是学不会物理的笨蛋。
物理老师是个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讲起话来慢悠悠的,有种运筹帷幄的稳重气质。
他两手撑在台上,一只腿撑地,另一只斜倚在地上,以脚后跟为支点轻轻晃悠着。
从季浔的角度甚至能清晰地看见他将要被晃掉的皮鞋。
物理老师沉吟了下,皱着眉说:“这次大家的作业完成得一般,这节课我再帮大家系统复习一下之前的内容,新课可能稍微有点难度,大家一定认真听讲啊。”
附中的进度比江南高中快了不止一星半点。
季浔本就不擅长物理,偏巧这节课是上一节的复□□结。
季浔连新课都没听过,复习根本跟不上老师的频率,一整节课下来她都云里雾里的。
幸亏于此,早读时从她脑袋里冒出的一点点粉红泡泡在物理大片的抽象公式中,破灭得十分彻底。
下课铃声响起时,季浔仍旧臊眉搭眼地记着笔记,握笔的动作像个开了二倍速的永动植物人。
同桌的女孩子始终没有主动和她搭话,只在下课后拍了拍她的手臂。
很平淡地对她说:“让一下,谢谢。”
季浔看书看得头晕眼花,一早上接连发生的一系列故事让她有些消化不及,直到此刻她才想起,自己还没有主动和新同桌说话。
季浔应了一声,赶忙起身。
她热情地问:“我都没来得及介绍,我叫季浔,你叫什么名字呀?”
“夏梨。”同桌看了她一眼,边陈述事实边目不斜视地往出走,“你刚进教室就已经介绍过了。”
“……”
季浔张了张嘴,明白了她的意思。
对方是不需要她答话的,径直匀速走出教室。
季浔尴尬地坐回位置。
夏梨是个很安静的女孩子,梳着规矩的马尾,额前不留一丝碎发。
这样简洁的打扮即便是在学习大于天的理重班仍不多见。
她皮肤很白,肉肉的有些可爱,然而眉眼间更多的是生人勿进的清冷。
季浔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的新同桌似乎不是很喜欢她。
不过这种自我怀疑并没有持续多久。
季浔还呆愣着,肩上忽然被人轻拍了拍。
她转过头,身旁两个模样姣好的女生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嗨,我叫韩明露,是班里的文艺委员,这是我同桌张晓雅。”披着头发的女生大方地介绍着,蜜桃色的唇釉闪着水光。
“按照惯例班里每个同学都要参加社团,我们来问问你有没有意向社团,可以直接填报名表。”
韩明露将手中的报名表放在季浔桌上,一一介绍上面罗列着的社团名字。
韩语社、文学社、地理社、历史社……
季·终极选择恐惧症患者·浔看得云里雾里的,原本清明的眼神也逐渐混沌。
半晌,她纠结地问:“哪个会比较好玩一点呀?”
张晓雅被她纠结的可爱模样逗笑。
她热情地说:“我看你这身板应该学过跳舞吧?要不和我一起参加舞蹈社怎么样?”
学过舞蹈的人大多姿态姣好,放在人群中很好辨认,张晓雅从小跳芭蕾,自然看得出来。
季浔也的确学过舞蹈,虽然她自己不是很喜欢,但是碍于季寒清的严母式教育,也孜孜不倦地学了五六年。
直到后来各种兴趣班扎堆,这才不得不放弃。
能和认识的同学参加同个社团当然是好事,这样也不孤单。
季浔笑着点点头,“好呀!”
韩明露是个很擅长与人打交道的女孩子,趁季浔填报名表的空隙,她随意地挑起话头,“早听说有新同学要来,大家都很好奇呢。孟时瑀既然认识你,竟然都没有和大家透露点消息,他可真沉得住气。”
说着,她开玩笑般朝季浔眨眨眼。
“啊?”
季浔想起早读时两人的对话,赶紧解释,“没有没有,我们不认识的,是因为我早上去王老师办公室不小心撞到了他,没想到刚刚不小心又撞到了,所以他才那样说的。”
像是撇清关系一般,季浔又补了句,“我也觉得很抱歉。”
韩明露和张晓雅对视了一眼,彼此了然。
张晓雅满不在乎地笑,“不用抱歉,孟时瑀人很好的,对谁都很温和,他不会放在心上的。”
韩明露也点点头,眼神满是安抚,“没错,孟时瑀对……大家,都很好的。”
她的语气很熟稔,欲言又止之下是心照不宣的留白。
张晓雅揶揄地看着韩明露,一种无声的语言以空气为介质在她们的眼神中交替传递着,仿佛只有她们两个明白其中的奥秘。
季浔牵起嘴角笑了下,继续埋头认真填表。
她随意地问:“感觉你们和他关系很好呢。”
问出这话时,季浔觉得自己偷偷打探的嘴脸格外难看。
但偏偏控制不住。
韩明露含笑不语。
张晓雅大方地说:“我和他不熟,露露和他接触比较多,感觉孟时瑀很会照顾人,是吧?”
“别说了。”韩明露小声阻止她,眼里满是娇态,“他对大家都一样的。”
“怎么会一样?上次运动会,他听说你想学播音主持就特地把读稿件的机会让给了你,”张晓雅的声音毫不收敛,上扬的眼尾满是坦荡,“他对你就是很特别啊,大家都知道的嘛,又不是什么秘密。”
韩明露羞恼地看张晓雅一眼,不再多谈这个话题。
她转头望向新同学乌黑的发顶,亲亲热热地指导着季浔填表。
季浔也冲她们笑着,嘴上聊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俨然一副玲珑的社交面孔。
然而笑得越欢,她心里越发憋闷。
孟时瑀同学是个非常非常非常水性杨花的人。
季浔闷不作声,武断且恶意地为孟同学贴上了这样一个标签。
这样的人就是坏孩子,以后不要和他玩。
季浔暗自告诫自己。
孟时瑀回班级时已经临近上课,同学们都安静地坐在位置上,或是看书或是写题。
只有同桌张飞趴在桌上,嘟起的嘴唇意思是他睡得很香。
孟时瑀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一动不动。
真是人才,下课十分钟也能睡成这样。
孟时瑀收回手,转了个方向去拿桌边放着的水杯。
指尖刚刚碰到杯壁,身边人突然惊起,大吼一声,震得桌子一晃。
张飞桌上什么都没有,震动一下只带走了孟时瑀桌上散落着的一支水笔。
盖着盖子的黑色水笔打了个滚,跳崖似的从桌前掉了下去,落在地板上又转了几圈,滚到了前桌女生的脚下。
“……”
孟时瑀一言难尽地看着同桌睡得迷蒙又惊恐的眼睛,凉凉地问:“这次是什么,外星人还是电锯惊魂?”
张飞已经不止一次在学校睡觉做噩梦,孟时瑀早就习以为常。
张飞喘着粗气摇摇头,“忘了是啥,反正挺吓人。”
“……”
孟时瑀佩服他过目就忘的惊人天赋,懒得理他,低下头寻觅自己跳了崖的水笔。
滚得也太远了吧。
孟时瑀看着那只停到季浔桌下的笔,起身要去捡。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前桌女生正襟危坐着,短发乌黑柔顺,随着写字的前倾姿势,纤细的脖颈隐没在校服深蓝色的领口里,一抹白色若隐若现。
硕大的喉结滑动两下,孟时瑀又坐了回来。
他伸出手拍拍前桌女生的肩,语气苦恼,“同学,我的笔好像掉到你那边了,能帮我找一找吗?”
季浔正憋着气,耳边猝不及防响起好听的男声。
心脏急急跳动两下,她抿了抿唇,既没回头也没出声。
季浔垂眸在地上看了一圈,一眼便看见了桌角下的黑色水笔。
黑色壳子是很普通的款式,没有任何花纹装饰。
季浔弯腰捡起笔,然后将手背后抬起小臂,背着身子将笔递给身后的人。
看都没看他一眼。
很普通的递笔动作,没有任何问题,但孟时瑀觉得哪哪都是问题。
她为什么不是转过来拿给他,而是背对着都给他。
孟时瑀说不清自己到底想要干什么,心里就是很不满意,迟迟没有伸手去接。
季浔等得不耐烦,捏着黑笔的手指晃了晃,又往后送了几分。
指尖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季浔还没反应过来,她听见身后男生惊愕的声音。
“小同学,递笔就递笔,你怎么还摸人家手呢?”
“?!”
季浔触电般收回手,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他。
孟时瑀还维持着接笔的动作,胳膊肘拄着桌面,歪头看她。
黑笔三分之二的部分隐没在修长的五指下,他分明是故意的。
耍流氓!
羞愤使季浔史无前例的勇敢,她瞪着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孟时瑀。
男生的头发有些长,额前蓬松的碎发遮住眉眼,清澈的黑眸带着点点柔光。
他神情松散,红唇扬起好看的弧度,望向她的目光微妙幽深。
妖孽。
被美色所惑的瞬间,季浔恶意地向孟同学贴上了第二个标签。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季浔连气都没换,飞快地说完便转了回去。
“……”
孟时瑀扬眉。
这就完了?
早读时他脑子一抽逗了她一句,女生白皙的脸颊立马变得通红,现在怎么突然这么淡定了?
甚至,看起来有些不想理他。
他是哪里惹到她了么?
“啊!”
孟时瑀正纳着闷,耳边响起一声粗狂的叫声。
孟时瑀被张飞吓了一跳,简直要张口骂人。
季浔也被这一嗓子惊住,下意识转过头来看向张飞。
顶着二人诡异的目光,张飞惊恐地说:“我想起我梦到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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