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幽，今天下班后能不能把报告带回去给明处看看？”
得到保卫部的审讯结果，李皎云做了书面报告，有内容急需明冥审阅。但今天明冥被叫去总局，不在二处，所以她托与明冥同住的赵幽转交。
赵幽将报告接过，随手翻了翻，问道：
“有什么内容连副处都不能确定？”
“跟权限没关系。审讯里提到的内容对人类而言很生僻，想问问明处有没有更多的了解，确定背后没有隐情。”
赵幽半晌没回话，而后摸着下巴苦笑：
“我最近都回城郊，估计今天没法带给明处了。”
“……”
李皎云愣着眨巴了两下眼睛。
赵幽问：“怎么了？”
“哦，没事儿。”
李皎云连连摆手。
“就是想着你什么时候喊上‘明处’了，之前喊‘明处长’不都是用来调侃吗？”
这话多少有点开玩笑的意思，但赵幽却神情难堪地撇开脸，没做出回答。
李皎云察觉到了不对劲，也不再多话，从他手里收回报告。
“行。那我等明处回来了再给他看。只是你和明处……有问题要好好解决。”
“什么什么？赵大哥和处长吵架了？”
月璘从休息室里探出个脑袋。
赵幽无奈地摇摇头：
“不是吵架。审讯发生了些情况——我觉得还是喊职称合适。”
这话还是没回答到底发生了什么，李皎云和月璘疑惑地对视。
但总归是赵幽明冥两人之间的事情，几句话听下来也不是单纯闹别扭，所以她们都没刨根问底。
却有人对此追着问下去。
“赵幽没跟来？”
联盟总局特保部部长办公室里，齐北海向明冥问。惯于共同行动的两人这次却少了一个，乍看还有些不适应。
明冥瞥了他一眼，给他甩去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
被甩了眼色齐北海也不生气，反倒哈哈大笑起来：
“你俩吵架了？因为审讯殷崇那事儿？”
明冥点点头：
“我也就那时候有点接受不了。倒是赵哥他……”
“怎么？”
明冥苦笑，往后一仰，瘫在椅子上：
“欸，说是再跟我住一块儿不合适，前几天搬回城郊去了。在二处连关上办公室门独处都不肯。”
齐北海轻声呵了下，说：
“赵幽这家伙，明明是个妖，道德感却高得吓人。”
“是啊是啊。赵哥还真是一天到晚地正经，正经得都没人味儿了——啊，不过本来也不是人。”
不知道被这说法戳到了哪个笑点，明冥撑着椅背，笑得肩膀都发颤。
“也是。”齐北海附和，“先不聊他，今天叫你过来有别的事。”
“怎么？”
“你在这次行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
不对劲？
明冥愣了下，隐隐约约感觉到在事件结束之后有什么关键被自己忽略了，但一时想不出到底是什么。
他低头重新梳理了一遍整个事件：餐馆里的偷听，架子上的相片，说不来人言的未鬼，用于圈禁的暗室，极其逼真的变形……
他突然明白过来，猛地抬头问齐北海：
“照相馆里的未鬼是不是都没入籍？”
“明白了？”齐北海看他一脸兴奋，笑他，“想得还挺快，我还以为你要想个大半天。”
“我要真迟钝到这种程度，那也不用在总局待了。”明冥自嘲。
他想明白了被自己忽略的关键是什么。
按照联盟规定，未入籍的人类和妖族不能算作联盟居民，出于安全维/稳考虑，野籍身份不得在联盟境内使用术法和妖力。如果在境内违规使用，会立刻被监测中心捕捉到波动。不出十分钟，违规者就会被机动部定位逮捕。
但奇怪的是，这次事件里找到的未鬼全部都是被何老板这类人哄骗到首都的，没有合法身份。它们利用妖力变化身形，按理说产生的波动不会小到无法探测，可监测中心的数据显示毫无异常。
或许是未鬼们在首都待了太久，除了语言，它们的举手投足都显示对联盟环境适应良好，所以明冥下意识忽略了它们未入籍的事实。
想通这关窍，明冥跟齐北海讨论：
“是监测中心出了问题，还是涉事人员做的手脚？”
齐北海摇摇头：
“还不能确定。但涉事人员的审讯里没得到什么明显信息。我经手的时候也只匆匆看了一眼，回头再去李皎云那儿好好研究一下，估计能看出些东西。”
“今天吗？”明冥问。
齐北海抬腕看了眼手表：
“明天吧。今天快下班了，我还得回去做饭。”
“你做饭？原来主席不会做啊。”
了解到新情报，明冥啧啧称奇，毫不避讳地跟齐北海开玩笑：
“话说，头儿，主席都这么大了，联盟都被他管得好好的，你怎么还跟养孩子似的？”
但这玩笑似乎没得到齐北海的认同，他反倒拧着眉，说：
“……不够。”
“啊？什么不够？养孩子？那好办啊，方部长手下的福利院还有好多孩子等着领养诶。反正你又老不了，帮忙多——”
“啧，闭嘴！”
齐北海打断明冥的话，抬眼瞪他，显然对这些话很不满：
“你搞清楚，阿峦不是领养，法律上我也不是他父亲。”
“好好好，不说不说。主席也不是我能说的。”
明冥给嘴拉上拉链，比了个OK的手势。
齐北海看他搞怪的动作，啧了声，缓和了语气，喃喃道：
“家里有他一个就够我受的了……别的孩子就只能交给方部长和福利院负责了。”
“哦对了，”明冥突然想起，“说到福利院，这次救下的未鬼里，心智小的都送福利院去了。回头要给它们办入籍和考核。”
齐北海点头：“这事儿我知道。我这部长又不是干坐着的。”
“诶？我还以为你就是个坐办公室的。”明冥语气欠打。
齐北海也确实扬起手掌威慑：
“跟上司斗嘴显着你了？”
“没有没有没有。不敢不敢不敢。”
明冥连连摆手，脚底抹油似地溜出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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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齐北海和明冥一起到二处，找李皎云看这次行动的报告。
“昨天还想，报告里有内容我不能确定，要拿给明处看。”
李皎云进到明冥办公室，把报告递给两人。二处其他人也跟过来，围在一边盯着看。
把资料从文件袋里拿出来，明冥翻到审讯记录的部分，浏览了几页，神情凝重起来。他把其中一张记录取出来放桌上，俯身拿笔圈画了几处，给其他人示意。
月璘很快地凑上前，看清圈画起来的字样，很疑惑：
“‘朱厌’……是什么？”
她转头看身边的方焕，想讨到一个答案，可方焕只是摇摇头。又回头问李皎云，可李皎云也是摇摇头：
“我就是对记录里出现的朱厌没了解，才想让明处再审核一层。”
听到自己的名字，明冥从报告前直起身，跟三人解释。
在泠州偷猎事件结束之后，齐北海曾跟明冥和赵幽提到，被解救下来的妖兽们大多来自钟山，而关于牠们的记录里，都提到一句话——
“如果烛龙大人还在钟山，就没人敢动我们，朱厌大人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当时没有对‘朱厌’这个称呼有太多关注，毕竟是野籍，跟联盟没有联系，也就没深挖下去。”明冥说。
赵幽补充：
“从记录中推测，朱厌应该在钟山，承担着类似于守护众妖的职责。但是我后来调查过，目前的资料库没有任何关于牠的记录。而且——”
赵幽不动声色地朝明冥的方向望了一眼。
“连明处都没有关于钟山朱厌的了解，那牠的存在，恐怕只是野籍妖族间的口耳相传。”
听到赵幽的话，明冥挑了下眉。不知道是在认同赵幽对他“十分了解钟山”的说法，还是对突然郑重起来的称呼感到意外。
他又低头翻了翻资料，细看里面记录的未鬼口供，确认了赵幽的推测：
“确实是口耳相传。”
根据保卫部提供的记录，未鬼们一致坚持说，自己敢在联盟境内用妖力变形，是因为得到了朱厌的保证。可后续去问牠们朱厌是谁、有什么来历、怎样给予的保证，却是一问三不知。
只是反复说“不知道牠是什么样的”、“只是流传朱厌的传言”、“潜意识就是觉得不会发生问题”。
保卫部的同事推测，应该是朱厌在提供监测屏蔽的同时，还给未鬼和照相馆老板下了“不会被发现”的暗示。
但在后续的检查里，保卫部没有找到任何与之相关的蛛丝马迹。
“哇哦，那看来这个朱厌很厉害啊，保卫部的精英都拿牠没办法。”月璘感叹。
“现在连有没有朱厌这号人物都不确定，别说找到些痕迹了。”
明冥说，转头问齐北海：
“所以，头儿，我们还要顺着朱厌这条线查吗？”
齐北海却神情不明，半晌都没说话。
“头儿？”明冥喊了他一声。
“啊，暂时先不用。”齐北海回过神，“报告就这么写着吧。我先跟上面申请监测中心的检查，说不定能在那边发现什么。”
既然上司这么说，二处几人也就没接受这样的安排，暂且放下这些异常，把报告原样提交上去。
朱厌：青史不留名，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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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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