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居心台出来以后,姜姒因为得了皇帝金口玉言的夸奖,受到了不少瞩目。
萧蔷月打趣姜姒:“过了今日,往后去你家登门拜访的人可就多了,到时候啊,姜家的门槛儿可别都被踏破了。”
姜姒右手边,秦知宜微微笑:“不管去多少,我们阿姒都是有自己主意的。”
四个关系最亲最近的闺中密友,聚在树下,有说不完的话。
不远处,一位身穿宝相纹古香缎圆领袍,头戴金冠的年轻公子,掀着衣袍气冲霄汉一般朝她们走过来。
红枫似火,他身穿朱红衣袍犀皮靴,腰挂玉革带,生了一副俊秀样貌、倜傥身段,很是惹眼。
可气度倨傲,看人只以三分眼。
他所到之处,旁人退避三舍,无人对其锋芒。
因为都知道,此人性情急躁,目中无人,也浑然不在意名声。
是京中数一数二的纨绔子弟。
这一位就是柳蔚宁她们口中提到的,那齐国公的老来得子,齐国公府的小公子,齐迦琅。
齐父贵为国公,齐母是皇后的亲妹妹,举家身份高贵,他因为是老来子,又得宠。
除了宫中的皇子,谁都要卖他几分面子。
他此人,性情暴躁不好惹,嘴皮子又尖锐,争强好胜。
常常与人吵架打架,少有败绩,令人闻风丧胆。
齐迦琅朝她们走过来,站在十步远外。
“姜姒!”他直呼其名,手中把玩着拇指带的翠玉扳指,嘴角噙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但是那眼神中,却有一种不经意,但是也藏不住的兴奋。
“做什么?”姜姒对他不客气,语气干脆利落,甚至带着嫌弃。
自从一年前,她看不惯他当街欺负一群卖果子讨生活的穷苦少年,臭骂了他一顿,从那以后,这国公府小公子便时不时出现在她面前。
偶尔抢她要买的珠钗,说要买回去给母亲妹妹。
巷口偶遇,国公府的马车故意来挤姜家的马车。
隔三差五出现在她面前找晦气,有时与她吵嘴,得逞了就扬长而去。
不过呢,除了讨嫌点,却没有像对别的人那样凶恶不讲理欺负人,只是讨厌,并没怎么为难她。
也没拿权势欺压人。
看到这位得罪不起的小祖宗来了,姜姒的几个朋友也是一脸如临大敌。
都知道他不好惹,也惹不起,她们什么也没做,他偏偏要主动寻过来。
也不知那一肚子坏水的恶劣心眼又打什么坏主意。
萧蔷月轻声暗讽:“生得这样一副好皮相,偏生是个魔鬼心肠。”
那齐迦琅轻咳一声,状似不在意地问:“听说你刚跟谢云朔争论一个花瓶,还被圣上夸了?”
“是又怎样?”姜姒狐疑,他又想捣什么鬼?
这位齐小公子身后跟着几位狐朋狗友,也都是京中出身高贵,又混不吝的二世祖。
有人称他们这一群人为鬼见愁。
齐迦琅好心好意问几句话,姜姒句句刺他,他身边那些公子哥人人憋着一股火气。
但一直都没人说什么。
他们手中折扇重重拍打着,宣泄着心间烦躁,周围的人都慢慢地越离越远,只剩下姜姒她们,和这群没人敢惹的混世魔王留在这一片。
如果仔细去看,能看到齐迦琅的表情也有些细微的变化,鼻头皱了皱,咬着一侧牙忍耐着。
不过他还是没有发火,又问:“你现在多大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姜姒大惑不解,“要是寻仇,你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都干脆些。”
她逼问,齐迦琅反而扭捏起来,扳指转得越来越快。
好半晌,才磕磕巴巴问出口:“你是不是到要嫁人的年纪了,你要嫁给谁?想嫁个什么样的?”
说完这话,齐迦琅别扭地挪开了视线,眼神游离。
姜姒怔了怔,一个从没想过的可能浮现。
难道说,齐迦琅各种怪异反常的行为,是因为对她有心意?
意识到这一点,姜姒不仅并未安心,反而徒生恐惧。
她总觉得,以齐迦琅的性情,他若想娶她,不是为了把她讨回家做夫人,而是为了日日折磨她。
好报复去年她当街骂他的深仇大恨。
她无意与他这样的人结亲。
因此,不管他是假意还是真情,她索性直言。
“我要嫁什么样的?自然是满腹诗书,斯文有礼的端方君子。”
齐迦琅听后,脸色沉了沉,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口,气冲冲地走了。
他知道她刚硬,她比他还刚硬。
与她说不通,说了也毫无用处,他直接回府请父亲做主,派媒人去提亲即可。
父亲知道他一双眼睛瞧上了姜家女,本就有替他做主的打算。
他们这番爆竹般响亮的对话,被从枫林背后恰巧路过的谢云朔等人听到。
姜姒所说斯文有礼的读书人,似乎与谢云朔对于娶妻之问的答复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想嫁端方君子,他想娶温柔女郎。
二人的审美倒是一致。
这个念头,如清风拂过树梢叶片引发轻颤一般,在谢云朔脑海里短暂乍现。
他身旁有人笑说:“没想到国公府小公子竟然有意姜姑娘这样泼辣的女子,真是看不出来。”
另一人说:“若柔弱女子嫁入国公府,恐怕会被那齐小公子欺负得暗无天日。也只有刚强不折的,反而能与他有来有回,这就叫一物降一物。”
谢云朔摇了摇头。
无论姜姒是祸害文弱书生也好,还是和那齐迦琅针锋相对也罢,只要离得远远的,不要来他面前克他就好。
正巧,她心仪的斯文书生与他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双方更是井水不犯河水。
然而,三日后从万颐园离开归家,谢云朔忽闻噩耗。
父亲与母亲已经商议好,要为他求娶姜家女。
彼时,正是他早起问安时,母亲夏容漪让弟弟妹妹都先回了屋,只独独留了他。
谢云朔以为,应当是父母要与他商议什么事,或是功名学问,或是武考,又或是与他商定姻缘之事。
他万万没想到,二位长辈已将他的亲事定下了,告诉他的说法,并非询问。
“不日,就请官媒人去姜宅登门拜访,纳采问名。”
听这话,谢云朔一时有些恍惚。
但他知道,父亲与母亲不会与他说笑,尤其在这样的大事上。
谢云朔蹙眉,有些难以置信,问:“为何?”
谢父是个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武将,母亲夏容漪也是精明强势德才兼备的高门长女。
二人做下这个决定,同样也难以接受。
原本等温太傅家中长孙女及笄后,两家便能议亲了。
这一门亲事,是他二人,与谢云朔的祖父祖母都满意的。
现在迫于形式收回决断,就算要求娶的人是天仙,谢家人一时半会儿也不能甘愿。
谢云朔见父亲母亲的表情都黯淡凝重,他同样心潮暗涌,伸手攥住一旁茶杯的手紧紧扣着。
谢行修悠悠叹了口气,同他说:“三日前,在居心台上,圣上问了你的婚事,又夸赞了姜家女。为父这三日夜不能寐,为这事思前想后。终是决定,为着谢家满门,你的婚事最好还是让圣上满意是最稳妥。咱们府上不能与门当户对的高门结亲,便是换了人选,也不知圣上是否满意。既然如此,索性求娶圣上觉得合适的人。”
在听父亲讲述这一段话时,谢云朔神情几经变化,最终,他卸了不解的心思,放弃了反对的意愿。
“那便辛苦父亲与母亲操劳张罗了。”
皇命在上,赌上的是谢家的官身前途与未来,若他的婚事不能让皇帝如意,恐怕这硕大根深的树,便要不稳了。
本以为有皇恩浩荡,有实权兵权,手持虎符,谢家荣耀能延续上百年长盛不衰。
却不料,从这简单的两句话里面,便能窥见圣意动荡。
此事越是深想,越让人心情沉重。
再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纠结姜家女如何。
即便姜姒是这世上最差的女子,谢家也要举家之力,八抬大轿欢欢喜喜地把她迎回来。
更何况皇帝夸赞得不错,姜姒的确坦荡正直,人品贵重,就是性子刺了点。
尤其最长最尖锐的那根针,正巧扎在谢云朔的身上。
过段时间,一桩稀奇事满京城传开。
太后寿诞过后不久,去姜家登门拜访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今日有吴侍郎派来的媒人,明日有肖佐领派来的媒人。
皇帝对姜姒的嘉奖,让她一跃成为京中待嫁女炙手可热的其一。
一众上门提亲的人里面,竟然还有国公府的人。
国公夫人,贵为皇后的亲妹妹,亲自登门拜访以示重视,为自己家中最小的五公子,聘娶姜姒为正妻。
此举让姜家,不论是姜姒还是父母双亲,都受惊不浅。
国公夫人会亲自前来,无外乎想暗暗逼迫,好让姜家答应。
谁都知道,五公子齐迦琅纨绔暴躁,是个坏脾气贵公子,所以国公府以身份压人。
国公夫人亲自出面,为的就是封住姜家的嘴,让人不好拒绝。
在这混乱复杂的时刻,最意料不到的是,大将军府也来了媒人,为长孙谢云朔求娶姜姒。
这事一传出,知道二人恩怨纠葛的人都仿佛听了天方夜谭一般。
即使谢将军与将军夫人想与姜家结亲,可谢云朔是怎么同意的?
原先以为,满京城的人都有可能缔结姻亲,也绝无可能是谢家与姜家。
并且这还是谢府第一次正式为谢云朔的亲事奔走,不会有假。
正当众人觉得姜家不会答应时,姜家居然独独给将军府回了庚帖。
世俗都知道,虽然这只是议亲的第一环节,可一旦双方相互交换了庚帖,除非八字不合,基本都是能成的。
不知情的人百思不得其解,不知其中藏着什么缘巧。
其实姜姒也不想答应,姜家更不想答应。
只是,若不答应谢家求娶,也没有更好的,能够避免与国公府结亲的办法。
姜家只是在拿谢家当挡箭牌。
非要从谢云朔和齐迦琅当中选一个,姜姒宁可嫁入谢家,与谢云朔互不搭理,相敬如宾。
也不愿意应对齐迦琅那混不吝的小魔头。
更何况,这一桩亲事又是皇帝亲口示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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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被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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