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你让程程去,我也不想活了。”

女人跪坐在地上,将脸埋在男人的小腿处,嘶哑的嗓音证明她刚哭过。

易尘不耐烦地踢腿,女人却死死地抱住。

拉扯间,女人摔倒在地上。但她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疼痛,流着泪,继续向易尘恳求:“我儿子不能去。”

“叮——”

旁边的电梯传来声响。两人被吸引注意力,一齐看去。

里面站着一个十分瘦削的男生。他低头看着脚尖,黑发柔地垂着,远远看去几乎像个高中生。门敞开好几秒,男生才慢半拍地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精致得过分的脸。只是因为脸上没什么血色,呈现出一股苍白的病弱感。

“……”

易佑安握紧手中行李箱的拉杆,一步一步地移出电梯。

一楼的气氛似乎比他想象中更凝滞。

年盼雅同样呆住了,然而很快,她像溺水的人发现原来自己身上拴着安全绳般狂喜,重新跪爬着去抱住易尘的大腿,因为太过激动而破音:“让他去——!!”

他们怎么把这人给忘了?

“只是换人而已,反正都是你儿子,没人会怪你。而且……蔺导不会拒绝的!”

年盼雅没有把话说清楚,但易尘明白她的意思——易佑安太过漂亮。作为礼物,这样的人,会比易鹏程显得他有诚意得多。

易尘对自己的容貌很有自信,但即使是他,偶尔也会疑惑:自己的基因中真的有这种长相的可能性吗?要不是年盼雅给他看过亲子鉴定书,他当年都不会允许两人进自己家。

不妙,易尘真的在思考年盼雅的话。易佑安纤长的睫毛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我刚才给您转了一百六十万,”他不敢和易尘长久对视,一个呼吸间便低下了头,“麻烦您确认一下。”

他要快点离开。细长的手指仍旧紧紧地握住拉杆,食指不安地在上面摩挲。

易尘思绪一断,皱起眉头:“一百六十万?”

“短信应该发到您手机上了。”易佑安点点头,见易尘立刻掏出手机确认,接着说,“平日生活,小时候上学和治病……我算过了,这里还多了些。”

要和他们一刀两断的意思如此明显。年盼雅没想到易佑安这么大胆,一时忘了说话。

易佑安觉得这件事差不多结束了,推着行李箱朝门口走去。

“站住。”男人的声音如寒冰。

易佑安不想理会,但他的身体早已养成习惯,无法违抗男人的命令,只能定在原地。沉默半晌,他小声说:“我还清了。”

易尘冷笑一声:“你觉得我差这么点钱?”

易佑安轻轻摇了摇头,虽然身体轻微地颤抖着,但还是口齿清晰地说:“我还清了,就要走的。”

易尘面容扭曲了一瞬。家里公认的受气包,居然敢这样和他说话。他应该狠狠教训他一顿,把人打个半死,再告诉他:“想都别想摆脱我们。”

可是……该死,他最近还真差钱。

易尘曾经拿过三次视帝,是当之无愧的顶流。可是,现在他已到中年。送到他手里的角色,变成了男女主的父亲——在他深耕的偶像剧赛道里,连男三都算不上。

自从他的对家去年凭借正剧拿了视帝,被网友夸赞“大器晚成”,还乘着东风拿下几个他之前都不敢想的代言,易尘就一直憋着一股气。上次参加活动走红毯时,公司安排他和一位后辈一起,经纪人竟然让他走在后辈后面。这一切彻底点燃他的怒火。

这半年易尘费了大力气,辗转多人,终于搭上了一位电影圈的制片人。

正剧?呵呵,那不还是在电视剧里打圈。他要一鸣惊人,把曾经的关注度全部夺回来。

他对着那位制片人可谓是极尽本事投其所好,花了不少钱。直到三天前,制片人给他发了时间和地址,让他做好准备。

如约出席后,易尘惊喜地发现,制片人帮他介绍的竟然是涂玉成导演的戏——虽然涂导是新人导演,但处女作在国内口碑很好,正在筹拍的第二部电影饱受市场关注。他要是能出演,一定能升咖。

席间,制片人帮着他在涂玉成面前说了不少好话。然而没想到,在涂玉成点头之前,一位投资人先开了口:“以前就想要你,那时候你太火,风险太大,后来不知怎么就忘了,没成想咱俩缘分在这。”

易尘面具般挂在脸上的笑容一僵,但这可不是他能甩脸色的场合,于是很快调整过来,举起一杯酒,“刘总真会开玩笑。”

刘总点了支烟,抖了抖烟灰,没回他。

饭桌上一下静了下去,原本都快要答应的涂玉成也不吭声了。

制片人在旁边狂掐他。易尘也冷汗直冒。他不是不知道答应的好处,可是一想到要被大腹便便的刘总压在身下……他做不到。要是到时候反应过激得罪人,说不定后果比现在更为严重。

刘总的耐心也有限,直接撂下一句:“你别给脸不要脸。”

易尘身上一软,差点就从座位上滑下去。

好在那天饭桌上还坐着另外一位大人物,是涂玉成请来帮忙撑场面的。那人只简简单单一句“就定他吧”,就驱散了刘总的威压,让他逃过一劫,安然拿下那个角色。

刘总被拂了面子后,很是不爽,但又不能直接对着那位撒气,不知怎么想的,最后笑里藏刀地对他说:“今天看在蔺导的面子上,我的事就算了。我记得你孩子也在圈里混,蔺导就好这口,你不得表示表示?”

易尘身上大惊失色——传闻中蔺导做的那些事,可比刘总的行为恐怖几个量级。毕竟刘总只是图色,蔺导可是要人半条命啊。

易尘看见蔺恒只淡淡看了涂玉成一眼,没有继续替他解围的意思,便自知今天再拒绝,就真的会得罪死刘总。内心挣扎几秒后,他朝着蔺恒举起酒杯:“犬子演过几部剧,长得还算过得去,要是能得到蔺导的指点,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一饮而尽后,众人目光焦点又回到蔺恒身上。然而,蔺恒从始至终都没有给易尘一个眼神。

桌上气氛再次陷入尴尬。

涂玉成想要说点什么,刘总将酒杯重重放在桌上,他瞬间就僵住。屁股已经离开椅子,一时也不知该站还是该坐。

蔺恒倒是像个没事人,起身按着涂玉成的肩膀让人坐稳了,说:“那就让人去我那待一周吧。”

涂玉成刚想长舒一口气,见蔺恒说完之后招呼也不打就朝包间外走,又憋了回去。他不想蔺恒直接离开,可也不敢拦,脸上表情一时精彩纷呈。

一顿饭吃得乱七八糟。

回忆起那天的事,易尘面色极其不虞。他不禁仔细打量起自己面前这个不受宠的大儿子来,在心中权衡利弊。

要是直接把这钱收缴……

不行。易尘快速否定。易佑安不是小孩子了,他就不能留这么明显的把柄。

最终,他做出决定——

“我可以放你走。”

但易佑安敢这样做,他要让他吃吃苦头。自己不方便出手,但就这么巧,刚好有人就喜欢折腾人。

“只是……”他的话语充满诱惑力,问对面的漂亮青年,“你就这样离开,不想知道你真正的生日了吗?”

易佑安立刻睁大双眼,看向易尘。

怎么不想?他做梦都想。

见易佑安果然心动,易尘冷笑一声,踢了地上的年盼雅一脚,继续加码:“我还留着她当年寄给我的手术单,不会随口胡诌。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耽误你一周。你答应,我收钱,一周之后手术单给你。你不答应,我把钱还给你,再惩罚你不仅想离家出走,还和长辈顶嘴。”

易佑安那双清澈乌黑的眼眸里映射出易尘带着残忍微笑的脸。

“时间不多了,快选吧。”

如同恶魔低语。

-

[蔺先生您好!我是易佑安,按照约定时间,应该有人9点来接我,但是直到现在依然没有任何人联系我。所以我冒昧直接联系您,请问您可以给我目标地址,我自行前往吗?如果打扰到您,非常抱歉!不回复也没关系,我再等等看~]

A市的夏季白昼从不缺烈日。即使是上午,也让人不想出门。

路边的树荫下,一个漂亮青年安静地坐在行李箱上。他的双手无力地垂放到大腿上,捧着手机,像在等待着什么。

细碎的阳光穿透树叶的间隙,落在他的背上,调皮地跳动着。一些光点不依不饶地在青年的耳边停留,每当青年抬头朝路边张望时,便立刻抓住机会跃上那张得天独厚的侧脸,一亲芳泽。

这里是易家所在的别墅小区外,不缺豪车。间或有人停在青年身前,降下车窗和他搭话,便有幸目睹他唇边挂上浅浅的微笑,得到一句温柔的拒绝,“不用了,谢谢您,我在等人。”

易佑安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个半小时——前一个小时等待来接他的人,现在依然没有等到;后半个小时等待易尘的回复,刚刚收到。

消息很简单,只有一串电话号码和一个名字,让他自行联系。

这和易尘多次警告他“不准得罪对方”的话有些矛盾——此时此刻的他很自由,完全可能突然反悔,再通过电话号码骚扰对方,害易尘吃些苦头。

易佑安很简单便想明白两点:第一,易尘不了解他要去哪;第二,联系对方有很大的风险。所以易尘才会宁愿赌他不会报复,也不敢自己去询问。

长时间暴露在三十六摄氏度的空气中,让他感到轻微的眩晕。

真可惜,让易尘赌对了。易佑安有些遗憾地想着,然后复制那串电话号码,搜索出对应的微信账号,发送了好友申请。

他做好了对方长久没有回音的打算,却没想到这条路反而是最顺利的。仅仅几分钟,对方就同意了他的好友申请,还主动问道:[没人联系你?]

小简:[嗯嗯]

易佑安习惯用叠词代替简单的“嗯”。

对方的回复干脆利落:[地址给我]

可是地点不是他和易尘约好的吗?易佑安确认道:[我的吗?]

这次的回复更加简短:[不然?]

开局不利,易佑安将自己的定位发送过去,有些丧气地为自己蠢笨的问题道歉:[对不起,我理解有一点慢……]

为了表明自己不是故意浪费对方时间解释,他引用定位,友善地补充道:[我在这里~]

aL:[等着]

看不出喜怒,但还愿意来接他。易佑安非常容易满足,真心实意道:[好的,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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