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一辆低调的黑色奔驰缓缓停在坐在行李箱上玩手机的漂亮青年身前。

易佑安抬起头,想要拒绝这位第不知道多少位想要载他一程的好心人。却发现面前的车窗紧紧闭着。

漆黑的车窗膜让他无法窥视车内的情况,出于谨慎,他脚尖轻点地面,滑着行李箱后退半米。已经将定位发送出去许久,他不敢走远,只能寄希望于眼前的车快点走开。

车主和他僵持好几分钟,似乎非常乐意欣赏他戒备的模样,在他实在无法忍受、准备冒着风险也要换个位置时,才大发慈悲地降下车窗,问他:“易佑安?”

易佑安点点头,收好冷漠的表情,从行李箱上起身站直,对着车里面的人礼貌问好:“蔺先生好。”

蔺恒点点头,打开后备箱,“去吧。”

“谢谢蔺先生。”

易佑安带着行李箱走到车后。他对自己的力气有清晰的认知,所以行李箱并不重。蔺恒今天开的是一辆轿车,后备箱的位置也并不高。

他用力将箱子拎至小腿的高度,抬起膝盖,手脚并用,想要将箱子推进去。

还差一点,易佑安咬牙推着。

“砰——”行李箱以侧翻的姿态重重砸在地上,滚轮还不停地摆动着。

易佑安愣在当场。他在失力的一瞬间就意识到眼前的后果,及时退开半步,没有受伤。可他竟然没能把箱子放上去……

他弯下腰,想要将行李箱扶起来。视野没有任何预兆地变得模糊,易佑安紧急伸手扶住车,将肩膀靠上去。一片朦胧中,他后知后觉自己的心跳十分剧烈,浑身的肌肉都在轻微地痉挛。

片刻后,易佑安一手在额前遮阳,一手敲响了驾驶室左边的玻璃。在车窗降下后,他抿了抿唇,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蔺先生,可以麻烦您帮帮我吗?”

男人的眉毛微微蹙起,目光锐利地审视着他。

“让开。”这是蔺恒见面以来对他说的第三句话。

又是简短的两个字。易佑安这次依然对男人的生气感到理解——他只是一个被人送出的“玩物”,对方已经好心来接他,他没资格再三麻烦对方。

由于感觉男人下一秒就要踩油门离开,他后撤一步,“抱歉,害您……”白跑一趟。

话没说完,男人却拉开车门,长腿迈出,站到他面前。

躲在蔺恒的影子里,易佑安皱巴的表情再次舒展开。他听到男人的吩咐:“去副驾驶坐着。”

“好的。”易佑安听话地绕过车头,看见男人单手将他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后,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一路无话。

易佑安偷偷从车内后视镜中打量男人。

大二下学期,他上过一门名叫《影视鉴赏》的公选课。快要退休的教授经常在课堂上大肆批判新一代年轻导演,说他们享受着更优秀的技术条件,却在燃烧金钱制造狗屎,偶有亮点,大多也是拾人牙慧。

然而,在教授精心挑选出来在课堂上供大家鉴赏的经典好片中,有一部片子显得格外的“新”——新到班上大多数同学都知道当年这部片子是如何横空出世,又如何在人声鼎沸中成就一位新人影帝和新人导演。

《隆冬》——蔺恒的处女作。拿奖那年,他十八岁,用实力诠释了什么叫“出名要趁早”。

易佑安在课上恍惚记起自己初一时是听说过这部电影的,只是彼时的他没有机会看。

出道后的几年间,蔺恒保持每年都有作品问世的高产状态,大多数都广受好评。有一两部极具争议性的作品,也是能接受的人爱得死去活来,不能接受的人恨他滥用天赋。

一起上那门课的室友小声对易佑安说:“这个老头,早就想反驳他翻来覆去那些话了,没想到还有点眼光。看在他放《隆冬》的份上,我决定期末评教给他满分了。”

教授在那节课上格外的沉默。直到播放结束,回到讲台关闭视频软件时,才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语气,叹了一句:“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那是易佑安第一次看蔺恒的电影。

“好看吗?”

“好看。”易佑安下意识地回答,说完才回过神来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驾驶座上的男人在后视镜中和他对上视线,哼笑一声后将目光移回前方的路况。

车内再度回归寂静。

易佑安生出一丝懊恼的情绪来。他回答的是《隆冬》好看,但刚才的场景,却明晃晃地让人误会他是在说蔺恒好看。

而且他还没办法解释,那样只会越描越黑。因为蔺恒本人确实是好看的。

骨相优越,五官凌厉。特别是那双眼睛——眼窝深邃,眼尾上扬,赋予他一种十分吸引人的气质。只是眉眼距窄,面无表情时,平白有些凶相。

易佑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位天生的上位者,最后只能总结为:蔺恒是那种会让男人嫉妒的类型。

长得凶一点,就不会被人欺负了。他是这么想的。

一个小时后,奔驰车停在一家酒店门前。

“下车。”

冷淡的嗓音像是穿过层层浓雾才进入易佑安的耳朵,只剩下隐约的低音。而后跟着的传来的是主驾驶车门关上的碰撞声,连带着车身都一震。

易佑安感觉身体比上车前更沉,这让他伸出手去解开安全带的动作也有些艰难。等他成功下车时,看到蔺恒已走出十数米。

这块区域靠近影视城,远没有市区中心那么豪华。但眼前的酒店独占一整栋楼,还是轻易就让易佑安意识到这里并不便宜。

蔺恒将钥匙递给门童,大概是在让人帮忙泊车,易佑安见状连忙调动自己的双腿小跑几步,险险赶在蔺恒再次迈开腿前成功到达男人身边。

一个长相清秀的男人依靠在前台,低着头滑动着手机,和工作人员说着什么,突然抬起头,恰好瞧见下车的两人。

易佑安有些气喘,不想蔺恒察觉,主动调慢了呼吸节奏。酒店大堂的空调温度开得很低,冷空气深而缓地进入他的鼻腔和肺部,像无数根尖针在身体内横冲直撞。

行走间,他感觉到一股炙热的视线,没有多想地偏过脸望了过去。

“我靠。”前台旁的男人脱口而出。

易佑安被男人突如其来的反应吓得肩膀微微一颤。又见男人仍旧直直地盯着自己,更加不适地收回眼神。他默默上前半步,跟蔺恒离得更近,像是慌乱中寻求猛兽保护的小动物。

从前台的方向看去,几乎紧贴蔺恒的手臂。

蔺恒对背后发生的事一无所知,感觉到易佑安突破自己的安全距离线,低头看了他一眼。

易佑安脚步一顿,但身后的视线没有消失,他还是坚持待在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要被驱逐后才肯直面恐惧。

他无声地请求庇护。

蔺恒没有拒绝,问他:“怎么了?”

易佑安小声说:“右边……”

蔺恒朝他说的方向望去——男人没个正形地倚在前台,冲他比了一个大拇指。

易佑安跟着蔺恒的目光回头,同样看见了。他没想到连蔺恒也吓不退对方,抓住蔺恒的衣服,嗓音中有细微的颤抖,“蔺先生,我们快走吧。”

蔺恒看着那只手,选择了将人带回自己的房间。

“你住这里,行李待会儿有人送上来。”

“好的。”易佑安乖巧应道,然后在蔺恒的要求下脱掉自己的鞋袜。

他不安地站在那,体会到没有别的威胁时,猛兽本身便是最大的危险。

蔺恒单膝着地蹲下,动作缓慢地给易佑安穿一次性拖鞋。

最先被遮住的是透出粉色的脚趾,渐渐,整个漂亮的脚部线条都被藏进鞋子里。

第一只鞋已经穿好,但男人并没有将他的脚放下。握住他脚腕的大手也没有松开,还有上移的趋势——他今天穿的是一条宽松的长裤,很容易就能将手伸进去。

温暖的触感从小腿皮肤感受器直冲脑神经,易佑安站立不稳,摇晃中扶住蔺恒的肩膀,“蔺先生……”

“嗯,”蔺恒抬头看他,将手从易佑安裤腿中退了出来,把那只脚放到地上,又低头看向另一只,淡淡地说,“这边。”

仿佛是青年自己没有及时换脚给他,才会差点摔倒。

易佑安不敢反抗,即使眼里是快要溢出来的害怕,依然抬起光着的那只脚,递到男人手里。

这次蔺恒没有为难他,眨眼功夫就套上,起身。

“谢谢蔺先生。”易佑安右边的脚和小腿上被抓握的感觉还未散去,也没忘了对男人帮他穿鞋的事道谢。

蔺恒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丢下一句“不要乱跑,等我回来”后就绕过他,关上门离开。

“好——”的,易佑安来不及回答完整,就被关门声惊出短暂的耳鸣。

他站在门口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没了尖锐的耳内音,他立刻注意到只剩他一个人的屋内安静得可怕。

易佑安身体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才艰难地迈开步伐,朝房间的另一边慢慢挪去。

他在这个房间内做的第一件事,是开窗。

酷暑天的热风呼啸着灌了进来,肆意地破坏空调长期维护的成果,没一会儿就占领整个空间。

易佑安在闷热中重获呼吸的控制权,刚张嘴想要深呼吸补充氧气,就被滚烫的空气呛到,难耐地咳起嗽来。

嗓子又耗去几分钟时间才舍得放过他。

窗外的蓝天、白云落入窗边人的眼底,他苦中作乐地想:还好现在是大白天,还好蔺先生没有关窗帘。

他终于有心思参观这个他要住的房间——豪华套房,目测接近两百平方米,装潢简约而有质感。

易佑安看到卧室中间的大床,心中闪过一丝惊艳。但他没敢碰,因为不知道蔺恒会不会允许他这种人睡床上——他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

环顾一圈后,他走向客厅的沙发。折腾了大半个上午,他的体力快要到达极限,非常需要休息。坐上沙发前,双腿预料到下一步安全,提前卸了力,易佑安将自己扔在了沙发上。

易佑安:“!”

他被弹离沙发几厘米,又再次落下,整个人向后仰倒去,最后几乎是有些狼狈地爬起。

这张沙发软得超乎他的认知。易佑安选择先站起,而后缓慢坐下,果然非常舒服。他拿过一旁的抱枕放进怀里,眯着眼开始补充睡眠。

刚才对床的渴望迅速淡去,现在的他很安心——如果蔺恒不让他睡床,他就争取一下睡沙发。

反正只要不让他睡地上就好。

“叮、叮——”有人按响门铃。

易佑安艰难地睁开眼,走到门口。

“您好,我来送行李。”

易佑安透过猫眼确认是工作人员,打开门接过自己的行李箱,“谢谢你。”

他再次回到沙发,闭眼。

“咚、咚——”这次是有人敲门。

易佑安的睡意再次被打断,头疼不加警告地发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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