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更漏声突然错乱,凌霄殿方向传来的警世钟鸣如利剑刺破夜空。祁冥祀猛然抬头,月光将他苍白的侧脸劈成明暗两半。母亲因生他难产而亡那日,也下着这样冷冽的月光。皇帝眼里倒映的不是新生的皇子,而是发妻再不会睁开的眼睛。自那以后,宫人们私下都说他是灾星转世,连父皇看他的目光,都像是在凝视剜心的利刃,只有她……只有他的阿姐真心待他,护着他。
夜色如墨,将祁冥祀所居的偏殿层层笼罩。檐角铜铃在风中发出细碎呜咽,他垂眸凝视掌心一道淡红旧疤——那是七岁那年,祁棠棠为护他躲避疯跑的御马,将他死死护在怀中,自己却被马车碾碎了半截裙裾。此刻疤面微微发烫,仿佛又听见阿姐颤抖着说:“阿祀别怕,血染红了衣裳,就当是过年穿新衣了。”思绪被打断。
“殿下!”侍卫匆忙闯入,甲胄碰撞声凌乱,“魔修现世,皇上召集众臣!”祁冥祀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旧疤,前日在御书房外偷听到的密语又在耳边回响——“祁冥祀的生辰,与古籍记载的天命劫数......”话未说完,便被突然出现的祁棠棠捂住耳朵。那时她发间的海棠步摇轻轻晃动,明明笑得眉眼弯弯,指尖却在他肩头掐出月牙形的红痕:“阿祀,太液池的荷花开了,我们去扑流萤好不好?”
祁冥祀转身走向柜前,暗格里躺着阿姐生辰时送给他的羊脂玉佩。这枚玉佩呈不规则的椭圆,质地温润如脂,触手生暖。玉佩正面浅浅刻着两只交颈的雏燕,背面则是祁棠棠用匕首歪歪扭扭刻下的“吾弟平安”。记得十四岁生辰那日,阿姐将玉佩塞进他掌心,吐着舌头说:“这两只雏燕,一只是你,一只是我。这宫里的玉匠刻得太呆板,还是本公主亲手刻的才有灵气!”
警世钟的轰鸣震得窗棂嗡嗡作响,祁冥祀将玉佩紧紧贴在胸口,玉的凉意与心跳的炽热交织。他想起昨日在长廊偶遇,阿姐塞给他的油纸包还带着余温——是他最爱的枣泥酥。“阿祀别怕,天塌下来,还有阿姐给你顶着。”
披上玄色斗篷的瞬间,祁冥祀忽然听见熟悉的环佩叮当。转头望去,祁棠棠发间簪着的东珠在月光下晃出细碎光芒,笑着朝他扬了扬手里的金丝软鞭:“阿祀快跟上,阿姐带你去揍妖怪!”
穿过九曲回廊时,宫墙阴影里走出几名带刀侍卫,齐刷刷拦在二人身前。为首的老太监从阴影中踱出,手中明黄卷轴泛着冷光:“二殿下,皇上命你即刻独身前往凌霄殿。”他目光扫过祁棠棠,刻意拖长尾音,“公主请留步——陛下说了,此乃机密要事,女眷不得插手。”
祁棠棠瞬间攥紧祁冥祀的手腕,眼中腾起怒意:“公公,我自幼习武,亦能上阵御敌,你还要阻我?”话音未落,侍卫已上前强行扯开二人。老太监躬身行礼,语气却透着不容置疑:“此乃陛下口谕,长公主莫要为难奴才。”祁冥祀踉跄着被推入夜色,回头只见姐姐的身影被宫门缓缓吞噬,唯有那声“万事小心”穿透重重宫墙,在他耳畔轰然作响。
踏入凌霄殿,帝君放下手中密报:“魔修在青崖山异动,已有不少修士折损。”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龙椅扶手的螭纹,“朕命你前去制敌。”
“父皇!”祁棠棠的声音突然从殿外传来。她提着襦裙闯入,发丝微乱却气势不减,金丝软鞭还缠在腕间,“阿祀他剑术未精,怎能独自涉险?请让女儿同去!”
帝君眉间拧成川字:“胡闹!此乃军机大事......”
“魔修凶残,阿祀此去凶多吉少!”祁棠棠猛地抽出软鞭,鞭梢重重甩在青砖上,发出清脆爆响,“难道父皇要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若阿祀有失,女儿也绝不独活!”她的眼眶泛红,倔强的眼神与记忆中皇后据理力争时如出一辙。
帝君望着女儿,喉结动了动,最终长叹一声:“罢了,你二人务必相互照应!祁冥祀,若棠棠有半分闪失……”
“儿臣定用性命保护阿姐!”祁冥祀攥紧腰间玉佩,温润的触感让他心头涌起一股决然。殿外警世钟再度轰鸣,而他与阿姐并肩而立的身影,在摇曳的烛火下,渐渐凝成坚不可摧的防线。
由于第1章写的不太吸引人,所以改了一下,谢谢各位宝宝支持[合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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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寒玉映月,暗潮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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