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混合着火光,一片混乱中充斥着刀剑碰撞和尖叫的声音,她被人推着,一边踉跄着一边向着夜色深处跑去,身后传来凄厉的喊叫:“快跑!不要停!”
黑影隐没在夜色中逐渐逼近,恐慌占据满她的心智,前面传来流水声,黑色中划过波光,纵身一跃穿透水面,周身被一阵冰凉包裹,除了冰冷和恐惧,她再也没有了别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模糊不清中,耳畔似乎远远传来女孩的尖叫……
睁开眼,眼前的女孩正好奇地打量着她。
“你为何会出现在水中?”
本来她是跟着母亲去投奔外祖的,可是母亲叫她跑,所以她就跑进河里了。
她摇了摇头,不知该怎么回答。
女孩的脸上闪过疑惑的神情:“你是不是什么都记不得了?”
当然不是。
她什么都记得。
于是她又摇了摇头。
女孩歪歪头,决定不再纠结了。她笑了笑,伸出还带着婴儿肥的小手,“我的名字叫萧昭昭。我带你出去玩儿。”
她眨了眨眼睛,最终还是被萧昭昭拉出去了……
“这是我的哥哥。哥哥!她醒了!”
萧守知绷着一张脸,她便有些怯怯的,这毕竟是在别人家的地盘上。
他递过来一个小包,语气也是冷冷的:“呐,你的,还给你。”
她小心翼翼地接过包裹,紧紧抱在了怀里,护着那被包裹在内的木匣子。
萧守知哼了一声,转身便走了。
安定王问:“你要去哪儿?我派人护送你。”
她说:“母亲要带我去外祖家。”
“那你可知你外祖家在何处?”
她不知道,所以摇头。
事情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安定王不可能把这么小的一个女孩儿扔在外面不管不顾,只得让她留了下来。
等到回了京城,突然有一个人找上门来,自称是女孩家中的仆人,因女孩被河水冲走而与家人失散,现在要带她回家。
那人面色是和善的,他笑了笑,道:“雅儿,走了。”
于是她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走了,那天下了大雨,她回过头去,只见雨幕逐渐模糊了萧昭昭不舍的面孔……那以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萧昭昭,也查不到萧府郡主的消息,与她的记忆仿佛真的只是一场梦……
床上,慕容雅儿睁开眼,脑中闪现的依旧是最后那一幕,那被雨幕模糊了的最后一眼……
怎的梦起这个来了?慕容雅儿有些头痛。兴许是给如皎编了那段故事,梦里头竟梦见了。
起身喝了一口水,突然听见外面“哗哗哗”的声音,原来是如皎正巧推门进来了。她的手里还端着盆水,道:“还未入夏,雨水便这么多,和往年有些不同呢。”却是转着头在和其他丫鬟聊天。
头转回,一眼看见慕容雅儿,如皎笑道:“哎呀,小姐,我本来想叫您起来的呢。”
慕容雅儿一边洗漱,一边想着今天要干的事。手下的人大概又要跟她汇报事务了。
子书府并不是一个办事的好地方。她还不打算暴露她的身份。
慕容雅儿道:“我来了这么久,还没出去逛逛,今天想出去,正巧下雨凉快。”
官家小姐最重贞操妇德,轻易不出门去抛头露面,即使要出府游玩也需要戴上厚厚的帷幔以阻挡他人窥视容貌。但慕容雅儿既是半路小姐,在众人眼中马上要出嫁,也享不了子书家族几年富贵的了,便也不讲究那么多了。
老太太吩咐过她们四小姐想做什么便让她去做,莫要以规矩束缚,因此如皎没有说什么,而是带上银两雨伞和侍卫跟着小姐出府了。
雅爷的产业遍布全国,京城那家最热闹的雅行楼便是上层人家最热衷去的酒楼。这酒楼消费极高,非有身份者不得入内,里头的装修、茶品、菜品也无一不讲究。
想要进入,子书四小姐的身份是不够的,但老板这个身份却肯定是绰绰有余了。
慕容雅儿一踏进酒楼,掌柜的便发现了,他虽然不认得雅爷,却知道慕容雅儿的大名,因此亲自迎了上来,唯恐招待不周。
雅爷从未在外人面前露过面,慕容雅儿却以雅爷代理人的方式与手下打过许多次交道,虽然没有人知道她就是雅爷本尊,但在众人眼中,她便代表着雅爷。
除了她的隐藏势力中的手下认得她,尊她一句“当家的”,其余人皆是以她为“副当家”。
掌柜的刚想叫一句副当家的,话还没出口,便被慕容雅儿投来的眼神和抬起的手憋住了。掌柜的明白了,这是不便透露身份。
他当即道:“小姐,一间包厢?”
慕容雅儿颔首,气势十足:“来壶茶,再来点点心。”
掌柜的笑道:“好嘞,那我领您去?”
慕容雅儿点了点头,掌柜的便转身带路了,然后她便带着身后的下人跟着掌柜的走上楼。
如皎一直苦着脸,贴近慕容雅儿的背后悄悄道:“小姐,咱们的银子怕是够不上这里的花销。”
慕容雅儿紧绷的面容松下来,语气也比方才同掌柜说话柔缓多了:“无事,我同这家店的老板是熟识,自然与其他人不同。”
掌柜的耳力可好着呢,这些话他一字不落地听在耳里,心里苦笑一声,暗道您可不就相当于老板么,再往上,也就只有那位了。
以掌柜这么多年熬出来的人情练达,哪里还不明白该做什么,当即出了声:“小姐说的是极,凡与当家的有旧,小店都是象征性地收一些费用,不为盈利的。”
如皎道:“你们家老板当真是真性情。”
掌柜微笑,“这位姑娘过奖了。”心里却觉得这丫鬟不一般,看她的衣服料子,就能看出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看这通身气派就知道是被当下人头子培养的,这种人最重规矩,眼里容不下随性,能说出“真性情”三字,属实少有。
慕容雅儿带着如皎进了包厢,打量了半晌,说出一句话:“这包厢真是讲究,不像是来喝茶的,倒像是用来睡觉的。”
又盯着要退出去的掌柜,特意道:“上茶时莫要忘了两个杯子。”
掌柜垂眸陪笑道:“自然自然,小姐两位嘛。”心中却打起十二分小心,因为副当家又有新的吩咐了,并且还不愿让她身旁这位小侍女知道。
说完便退出去,仔细地将门带好。
包厢里面瞬时安静下来,如皎很好奇小姐来这么一间包厢是想做什么,没想到慕容雅儿慢悠悠地走到贵妃榻边,顺势坐下,打了个哈欠,道:“睡吧。”
如皎难以置信:“您特意出门,花银子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睡觉的?”
慕容雅儿挑眉道:“当然不是,外头的热闹还没开始呢!先睡一觉吧,起来时就正好了。”先胡诌吧,反正外头每天晚上都是热闹的,这丫头天天待在府里,想必还从来没见到过,晚上带她出去逛一圈搪塞搪塞也就完了。
这时敲门声响起来了,如皎只得先去开门,回来时捧了一个大托盘,上面有茶水和点心。
茶到了。慕容雅儿道:“尝一口吧,若是喜欢尽管吃。”
如皎熟知自家小姐脾性是不会计较太多规矩的,于是真的捻起了一块,咬了一小口。这点心的油酥和糖配比正好,十分酥香甜润,但也正因为如此,吃不了几口就渴了。
有两个杯子,如皎便知道有一个是给自己准备的,便拿起一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完便觉有些困意,于是不多想,便躺在榻上睡了。
慕容雅儿看了一眼睡得正憨的小侍女,打开窗子,只见一只信鸽正在外徘徊。
伸手让信鸽停下,拿起信鸽脚上的信,展开,然后磨墨,拿笔,批示,一气呵成,从容不迫。
一批批信鸽来了又去,咕咕声竟还显出了几分热闹。事情不多,没过多久慕容雅儿就处理完了。
天色尚早,处理完的慕容雅儿暂时无事可做,看了看还在熟睡的如皎,又看了看还没得允许飞走的鸽子,心中突然有了主意。
“咕——咕咕——”
她拿了一把鸟食,坐在窗台上喂鸽子。
……
一大早外面就在下雨,因此萧守知便一直待在书房写写画画,陶冶情操。其实每日能做的事也不过就这么几样,练武,练字,看书,或者干脆出门去闲逛。
雨天其实很影响人心情,就像今日的萧守知,看着外面雨水滴滴答答,内心总有些怅然。但过了午时雨水就突然停了。
日头竟然穿透了乌云射了出来,照得萧守知的心情都好了些许。他招来手下,问:
“最近那子书四小姐在做什么?”
手下挠了挠头,“闺中小姐么,每日待在府里也做不了什么,不过今日她带着丫鬟出了门,进了雅行楼。”
萧守知了然,手下却不理解,“属下不明白,子书小姐是怎么进去的,照理说她的身份应该及不上才是。”
萧守知道:“每人都有自己的际遇,世事也不是那么绝对,还是莫要小看了别人才是。”
手下又挠了挠头,“王爷说的是,属下明白了!”
萧守知挥挥手,手下便退了。
萧守知坐了片刻,突然喊道:“遵命!”
“属下在,王爷有何吩咐!”
遵命唰的一下就跑进来,单膝跪在了萧守知面前。
萧守知笑眯眯道:“你这反应可是越来越快了。遵命啊,想不想出去玩?”
遵命抬头,一脸茫然,“啊?”他平日里出入自由,不值班时经常出去玩,这有什么值得稀罕的?
萧守知绷起脸,走过去敲了一下遵命的脑袋,“啊什么啊?今日跟爷出去走走!”
说完便心情很好地率先踏出了房门。
遵命赶紧站起身跟了出去,虽然脑袋还有些转不过弯来,嘴里已经喊道:“王爷等等属下!”
一刻钟后,遵命已经站在了街道上,跟随在身边保护王爷,他才突然反应过来,王爷哪是问他想不想出来,而是自己想出来啊!
萧守知心情很好地浏览街边的摊子,一边问遵命,“遵命啊,你平日里出来都去什么地方那玩?”
遵命憨笑一声,道:“属下没别的爱好,就爱去茶馆听书,在那里呆半天也花不了几个铜钱!”
萧守知挑眉,“那里可好玩?”
遵命嘿嘿笑道:“说书的孙老头今年六十多了,说书说得可好,属下最爱听他说的书!说起来,今日应该正巧是他。”
萧守知点了点头,随即一只手搭上遵命的肩膀,“带本王去!”
“噢噢,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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