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麦格教授的变形课教室弥漫着冰冷秩序的气息,那么位于城堡幽深地下层的魔药课教室,则如同一个巨大而古老的、正熬煮着不祥之物的坩埚。
刚一踏入,浓烈刺鼻的混合气味便扑面而来——干燥草药的苦涩、腐烂根茎的土腥、化学药剂的尖锐,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霉味。光线被刻意压得很低,只有悬挂在低矮石拱顶上的几盏壁式油灯,投下昏黄摇曳、将影子拉得扭曲变形的不稳定光晕。墙壁上,嵌入石壁的厚重木架上,密密麻麻排列着巨大的玻璃罐,里面用浑浊液体浸泡着形态诡异、令人毛骨悚然的生物标本:多目蜥蜴的断尾、长满肉瘤的奇异心脏、不断渗出墨绿色汁液的巨大蘑菇它们在昏暗中静静悬浮,如同噩梦的碎片。
斯内普教授如同一个从阴影本身凝聚而成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到了讲台中央。油腻的黑色长发紧贴着他蜡黄瘦削的脸颊,垂落在肩头。他那双漆黑的眼睛,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缓缓地、带着审视的意味扫过下方如同受惊鹌鹑般挤在一起的新生们。当那两道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最终锁定在正兴致勃勃研究旁边架子上一个泡着双头扭动水蛭的玻璃罐的普格斯利·亚当斯身上时,整个地下教室的空气仿佛瞬间凝结成了冰。
“你们来到这里,”斯内普的声音低沉、滑腻,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如同冰冷的蛇类在粗糙的石面上缓缓爬行,每一个音节都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是为了学习魔药配制的精密科学和严格工艺。”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像淬毒的冰锥,精准地刺向普格斯的方向。“这里不需要你们傻乎乎地挥舞魔杖,也容不下任何愚蠢透顶的奇思妙想。”他刻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许多目光短浅的巫师,”斯内普开始沿着讲台边缘缓慢踱步,宽大的黑袍下摆在身后翻滚,如同不祥的乌云,“对这门高贵的技艺嗤之以鼻。”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这是一种根深蒂固的、致命的错误认知。”他停在一个正在小火焰上微微沸腾的巨大坩埚旁,坩埚里翻滚着粘稠的、如同活物般的深紫色液体,散发出一种甜腻到令人作呕却又暗藏危险的气息。“魔药,拥有令人心醉神迷、操控生死的力量……”他微微俯身,凑近那翻腾的紫色表面,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近乎残酷的愉悦,“同时,也能带来极致而缓慢的痛苦,以及无法挽回的死亡。”他直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过几个脸色发白的学生。“操作中的任何微小失误,哪怕只是一滴药液的偏差,”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指向那可怕的坩埚,“都可能让你的内脏在几个小时内,如同煮过头的意大利面条般纠缠、腐烂、最终化为脓水。”
坐在普格斯斜后方的纳威·隆巴顿猛地倒吸一口冷气,脸色变得比粉笔还要白,他怀里的莱福似乎也感到了不安,发出微弱的“呱”声。其他学生也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轻了。
“今天,”斯内普的声音里重新注入了一丝掌控全局的、带着残酷兴味的平静,“我们将学习配制一种基础却至关重要的药剂:疥疮药水。”他魔杖优雅地一挥,身后的墨绿色黑板表面立刻浮现出一行行清晰流畅的银色字迹。“配方在此。你们的任务:严格、精确地遵循每一个步骤,在课程结束的钟声敲响之前,完成一份勉强能称之为药剂的液体。”他冰冷的目光再次扫过全场,如同寒风吹过冰原。“任何自作聪明的偏差……”他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浓重的威胁,“都将引发你们无法承受的灾难性后果。现在,”他薄薄的嘴唇吐出冰冷的命令,“开始。”
教室里立刻响起一阵翻动厚重课本的哗啦声、打开锡镴坩埚盖的叮当声、以及小心翼翼取放材料的窸窣声,紧张的气氛几乎凝成实质。普格斯和塞德里克·迪戈里、厄尼·麦克米兰分在同一组操作台。塞德里克立刻拿起黄铜天平,表情严肃得如同正在拆除一颗炸弹:“我来负责精确称量干荨麻和研磨毒蛇牙粉。厄尼,你处理豪猪刺,小心别扎到手。普格斯……”他抬起头,话却卡在了喉咙里。操作台对面,普格斯并没有去拿鼻涕虫,而是捧着一个沉重的石研钵,正用捣杵饶有兴致地戳着里面几颗风干的、如同黑曜石般的甲虫眼珠。
“这些眼珠可真圆溜!”普格斯由衷地赞叹,拿起一颗对着昏暗的油灯光线细看,“比我在地下墓穴里养的那些瞎眼洞穴蜘蛛的眼珠大多了!塞德里克,你说用捣杵把它们碾碎的时候,它们会不会觉得疼啊?”
“普格斯!”塞德里克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惊恐的颤抖,“那是材料!是死的!快放下捣杵!按黑板上的步骤来!第一步是处理鼻涕虫!”
“哦,对,鼻涕虫!”普格斯像是才想起来,依依不舍地放下研钵,拿起操作台上那把小小的、边缘有些钝的锡镴小刀。“切鼻涕虫对吧?这个我熟!”他动作麻利地从旁边水桶里捞出一条滑腻腻、不断扭动试图逃脱的鼻涕虫,“啪”地一声按在木砧板上。就在塞德里克暗自松了口气,以为他终于要按部就班开始时,却见普格斯的手闪电般探进了长袍的某个暗袋,掏出了一样让塞德里克和厄尼瞬间血液凝固的东西——那把寒光闪闪、布满狰狞倒刺的淬毒匕首!
“等等!普格斯!住手!不能用那个!”塞德里克和厄尼同时失声惊叫起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调,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刺耳。周围几个小组的学生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惊恐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
“为什么不能用?”普格斯一脸纯然的无辜,匕首锋利的刃口在昏黄的油灯下闪烁着幽蓝的、不祥的光泽,“星期三姐姐说过,这把匕首切东西最顺手了!你看它多锋利!”他手腕微动,作势就要朝着砧板上那条绝望扭动的鼻涕虫切下去。
“放下它!亚当斯!”
斯内普那冰冷滑腻、如同毒蛇吐信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普格斯耳边炸响,近在咫尺!没人看清他是如何移动的,仿佛他本身就是教室阴影的一部分。他已经如同最致命的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普格斯小组的操作台旁。他那蜡黄的脸上笼罩着一层能冻裂石头的寒霜,漆黑如深渊的眼眸死死地、一瞬不瞬地钉在那把危险的匕首上。“我记得我明确警告过你!在我的魔药课堂上,收起你那套亚当斯式的致命‘玩具’!”他的声音压抑着风暴,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落。
普格斯被这突如其来的、近在耳边的厉喝吓得一个激灵,手腕一抖,匕首“当啷”一声掉落在冰冷的石质操作台上,锋利的刀尖距离那条疯狂扭动的鼻涕虫只有不到一毫米的距离。鼻涕虫似乎也感受到了那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扭动得更加剧烈。
“对不起,教授!”普格斯连忙道歉,但语气里依旧听不出多少恐惧,反而带着点被误解的委屈,“我只是想用它切鼻涕虫,它比这把小锡镴刀快多了,还不打滑!”
“快?”斯内普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极致的讽刺和冰冷的怒火。他猛地弯下腰,枯瘦蜡黄的脸几乎要贴上普格斯的脸颊,冰冷的气息带着魔药特有的苦味喷在普格斯的皮肤上。
“是的,亚当斯先生,它很快。快得足以让淬炼在那些倒刺上的‘午夜叹息’毒液,在零点一秒内侵入你的神经末梢,让你像一滩失去骨头的烂泥一样瘫倒在我这间教室里!”他直起身,冰冷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扫过旁边脸色惨白如纸、几乎要晕厥过去的塞德里克和厄尼。
“或者,更快地,让你这两位不幸的组员,因为接触了被剧毒污染的鼻涕虫粘液,而在接下来的十二小时内,全身长满流着黄脓、痛痒难耐的疥疮!”他微微歪头,声音里带着一种刻骨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探究,“看来,你不仅公然藐视校规,还意图……谋杀你的同窗?即便是格兰芬多那位大名鼎鼎的波特先生,在他最鲁莽的时刻,似乎也未曾展现过你这般令人‘印象深刻’的‘创意’。”
“谋杀?”普格斯瞪大了他那双蓝灰色的眼睛,里面盛满了货真价实的困惑和不解,“没有啊,教授!‘午夜叹息’只是妈妈缝在我龙皮手套内衬里的一点孢子粉,毒性很温和的!最多让人做几个有点吵闹的噩梦,看到几个会唱歌的幽灵小丑在床脚跳舞,根本死不了人的!星期三小时候还拿它当糖粉撒在布丁上”他似乎急于举例证明其安全性。
“闭——嘴!”斯内普猛地打断他,声音如同压抑到极致的雷霆,蕴含的怒火让整个地下教室的空气都仿佛被瞬间抽干,温度骤降至冰点以下。“捡起你那该死的‘小玩意儿’!立刻!马上!”他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然后,带着它,滚出我的视线范围!站到教室最后面那堵墙边去!在我明确允许之前,不许触碰这里的任何一样材料!不许发出任何一丝声音!否则……”他再次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毒蛇在耳蜗深处发出最恶毒的嘶鸣,“我不介意亲自为你调制一杯小小的、开胃的‘点心’,让你那根热衷于制造爆炸的魔杖,尝尝‘哭泣寡妇’毒腺的终极滋味。现在,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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