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我会长期远离纽约了?”我在马车里问。
“我会安排好您的时间表,歌图医疗需要您在纽约的公开场合露面。”
“听起来我更像是舞台明星而不是科学家。”
“您的舞台更受人景仰。”
“一如既往的漂亮话。”
数个钟头后,我们抵达一座戒备森严的建筑,紧锁的铁门上方竖着一行冷冰冰的文字:歌图医疗·马萨诸塞科学研究中心。
暮色中,院墙上方干枯密集的树杈后,隐约露出一个灰蒙蒙的屋顶。
通报后,大门缓缓开启。
拉车的马儿们踏着碎步走进了一条阴森的林道。寂静、灰暗、冰冷接踵而来,这地方与世隔绝,冬天永远不会结束。
“这是内战时期的一个军事基地,安全隐蔽,非常方便处理废弃物。”
我笑着,“你所说的废弃物,包括人吗?”
“那只是实验品而已,拉法罗医生,您应该很熟悉才对,”那双铁蓝色的眼睛毫无感情地看着我,“既然人类社会的结构是金字塔,就总有一些废物要落到下面去,与其让他们活着浪费社会资源,不如为医学的发展做一些贡献,这才是底层存在的价值——不是吗?”
我表示赞同,“山巅之人,不会因为无聊的道德而裹足不前。”
“我们终于达成一致了。”
“我们从一开始就达成一致了,难道您忘记了,”我对他微笑,“我们都凌驾于众生之上,眺望过更辽阔深邃的世界。”
雾海上的旅人。
这双冰冷的眼睛终于露出了一丝别样的情愫。
不可思议地,遇见同类的感觉。
“但我希望你记得我的要求,我不想伤害任何女性,而我知道你们大多数实验品都是女性。”
他轻蔑地说,“移动教会的那些只是用来实验药物的毒副作用。实验品主要来自于街头上的流浪人员,减少这些人的数量是一件真正对社会有益的事。”
“很有道理。”
泽兰领我进了那座庄严肃穆的建筑。
我们穿过斑驳的立柱,凄清的走廊,闭锁的房间。每一个看见泽兰的人,都带着畏惧与景仰的神色。
他不时把我介绍给一些关键人员。
与他们握手时,我听到了一些浮夸的赞美,礼节性的寒暄过后,我们继续前行。
这座建筑大得超出我的想象。
“这是歌图医疗最大的研究中心,”泽兰说,“今天时间太晚了,而且我主要想带您看看您的实验室,等到下周,我会正式地向所有人介绍您。”
终于,我们来到那间只属于我的实验室——
“拉法罗医学实验室”这行字让我心旷神怡。
它位于一个独立的区域,比我曾有过的任何实验室都宽敞气派,外墙全部是落地窗,视野绝美,正对着一片静谧的庭院,泽兰告诉我,有一个入口通往隐秘的地下室——如果我有需要。电灯照耀着屋内精密的仪器设备、崭新的手术台与医疗器械,以及数位身着雪白工作服等着我下令的研究员。
但这并不是一个从零开始的乐园,已经有进行中的工作等着我去接手。
“我亲爱的老板,你真是一点时间都不浪费。”
“既然我花了那么大的价钱把您买下来,当然希望物有所值。”
“我现在就开始工作吗?”
“您这周的时间都在这里,供您起居的套房在二楼,希望能让您感觉舒适,下周的日程会在周六送来,如果您没有别的要求,我们现在一起出去用餐,我有事今晚必须回纽约——”
我说,“我能去看看我的实验品吗?”
明亮的走廊两侧是一个个的玻璃房,门边的记录栏里放着一叠卡片,标注着实验品的身体情况,项目详情,随之是一系列细节的实验记录。
他们每一个人的脸颊上都刺着编号。
另外一些房间,仅仅只是在维持生命体征而已。
除了特定项目的单间,还有不少蜷缩在大房间里的储备资源,等待着研究员挑选。
我们的出现明显引发了一阵恐慌,也许他们已经意识到,被带走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但无论里面的人是哭喊还是哀求,我一点声音也听不见。
“拉法罗医生,这些玻璃的隔音效果很好,”这个片区的负责人,一位名叫琼斯的男性对我解释,“从外侧可以清楚地看见里面的情况,里面只能看见外面有一些影子在晃动。”
我随便拿出一叠卡片,读着上面的实验品名单与基础信息,“哪些是我可以用的?”
“黑色标记的是特别为您准备的,每个颜色对应着不同的项目领头人。”
“真不错。但为什么我是黑色?”
泽兰开口,“颜色是随机分配的,如果您有特别青睐的颜色,当然可以调整。此外,我希望您能尽可能地最大化利用实验材料,获取实验品并不是一点风险都没有。”
我热情地说,“我不会浪费生命,歌图先生,我比任何人都尊重生命、热爱生命,生命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我为此而生。”
“很高兴听到您这么说,也希望您不要对实验品做一些与项目无关的事情。”
我笑了,“这太可怕了。”
“曾经有过一些脑子进水的研究员,”他毫无感情地说,“因此影响了项目的进度。我不反对有人偶尔寻点开心,但请注意我请你们来是为了创造价值的。”
“在这一点上,您绝对可以对我放心。”
谈话间,我们走到这块区域的尽头,这里有一个完全不透明的房间,门上没有任何标识。
“这是停尸间,”泽兰此时的语调中有一种非常奇怪的东西,“与垃圾处理中心连通,不过我不建议您现在参观。”
我承认,听到停尸间这个词,我心动了,也许有些还可以废物利用,但我立刻克制住了这种往日贫瘠生活带来的不良习惯。
在泽兰·歌图面前,我必须保持品味。
夜里,我们在城里最好的餐厅用餐。
研究中心当然也供应餐食,显然那里的食物不符合泽兰的生活水准。
分手时,他对我说,“请注意,我要看到进展,哪怕是失败的验证,我会不定期过来检查您的研究。”
我微笑,“我一直想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花钱雇我做我喜欢的事情。”
他看起来对我、对他自己的眼光、判断、抉择,非常地满意。
夜深了。
我独自一人待在实验室读泽兰留给我的材料,夜巡的保镖礼貌地提醒我已经是凌晨了。
我朝他晃晃那堆文件,“谢谢您,我打算通宵读完这些。”
他正要离开,我叫住他,“琼斯先生的房间在哪里?”
二十分钟后,时钟的指针指向两点。
我松手,让负责实验品片区的保镖无声地倒在地上,而后用琼斯先生提供的钥匙开了门。
希望他喜欢这个平静生活中的小小刺激。
这个时间走廊灯光被压得很暗。我快速跑到最大的那个房间,用力拍打房门——
“我现在放你们出来,不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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