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能放走所有的人。
尤其是那些还连着管子的。
也没打算放走所有人。
我只需要在研究中心附近引发骚乱,警方自然会处理后面的事。
第一批被惊动的保镖很快现身——
枪声。
有人大喊,“别射实验品——”
我笑出声来。
研究中心最宝贵的资产正在四处逃散,想必所有人都慌了神。哪怕只逃出去一个,对歌图医疗都是致命的。
我利落放倒每一个朝我扑来的保镖,为实验品们开辟出一条逃亡之路,这帮人营养不良,极度虚弱,时不时地需要我回头救援,但总的来说,干得不错,就快要杀出重围了——
忽然,前方传来一声不同寻常的枪声——
说它不同寻常,是因为这声枪响之后,所有在逃的人,都立刻停了下来。
“不想死就给我滚回去。”纽兰·歌图狞笑着说,“我他妈才不在乎你们这些烂货的贱命——”
我看见他脸上沾染的鲜血,以及——
以及——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失去所有战斗力。
情势瞬间逆转。
在不再犹豫的枪口与鲜血的事实面前,声势浩大的逃跑只剩下零星的枪声、哭声,与保镖们粗暴的抓捕。
而我什么都做不了。
两个人控制住我,把我拖进一个房间,我甚至没有反抗。
在这个房间里,我看见了数个钟头前声称自己今晚必须回纽约的泽兰·歌图。
此时,他正一脸平静地坐在一把扶手椅里看着我。
纽兰带着一股不正常的、杀人之后的兴奋神色来到泽兰的身边,得意洋洋地看着我。他们的手下环绕在我们周围,密不透风。
屋外偶尔传来殴打和哭泣的声音。
“我常常觉得纽兰行事浮夸,没想到您更胜一筹,”泽兰镇定地说,“我的合伙人,我想你欠我一个解释。”
我一言不发,既不看泽兰,不看纽兰,视线只投向纽兰身后。
只投向他身后那个梦魇一般的存在——
“还是说,您想我给你一点启发。”说着,泽兰做了个手势。
打手们立刻取掉了蒙在人质眼睛上的以及嘴里的布——
卡特脸色惨白,那双眼睛在终于适应了屋内的光线后,快速地找到了我。
纽兰恶毒地笑着说,“你们英国人真狡猾,你骗我说已经把他送走了,可我是在你的宅子里抓到他的。”
我刹那间火冒三丈,几乎歇斯底里,“我已经把你送上船了!你为什么要回来?!”
卡特比我还要激动,“您为什么不告诉我事情的真相?!您为什么要一个人面对危险——”
我粗鲁地打断他,“因为我(他妈的)爱你*! ”
他一时没有回应,就像灵魂受到了震颤。
房间里死一般寂静,树枝鬼魅般拍打着屋檐。
大概是我们过于旁若无人,反派们感到有必要提升一下存在感。
“我接到电报说你送走了管家,这很不正常。既然你已决定接受邀请,为什么还要送走我跟你谈判时唯一产生效果的筹码?”
卡特的眼睛闪动了一下。
“因为他的举止不符合管家的身份!”
他毫无感情地笑了一下,“你想说火车上发生的那件事?纽兰被你骗得团团转,而我只觉得你在处心积虑地利用他!你利用纽兰诱使你的管家犯错,然后你可以名正言顺地送走他——”
他为什么要当着卡特的面说出来!
“这一切都预示着你有所图谋,所以我让人跟着一起上了船,本打算靠岸后动手,凯文说管家在开船的前一刻突然下了船,害劳瑞和约翰尼被留在了船上,现在,人大概已经到伦敦了。”他嘲讽地说,“我正好叫纽兰去你的宅子里捞人——于是这位管家先生,先你一步到了这儿。”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还记得‘停尸间’吗?”他带着一种冰冷的微笑说,“你的管家当时就在里面。如果你乖乖工作,他会被照顾得很好,”他的音调低沉下来,“可惜你没有——”
片刻,我低声说,“你想怎样?”
“我是尊重契约的,我依旧需要你的才能,你也依旧是歌图医疗的合伙人,曾经谈好的条件与安排不会变,但你今天夜里的表现让我感到,有必要端正一下你对契约精神最基本的尊重。”
我被送进了自己的实验室,绑在那张崭新却极为冰凉的手术台上。
电灯明亮的光芒让我不得不避开视线。
“你从没有被放置在这个视角,对吧。”泽兰从容地戴上手套。在剪刀的咔嚓声中,我全身的衣物纷纷滑落。
他如寻找病灶般仔细地摸索着我的身体,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我在他毫无感情的抚摸下颤抖。
“有时候,外科医生需要体会一下病人的感受,尤其是,有一些极为深入的检查在发明出来的时候,并没有为接受检查的人考虑得太细致。”他慢慢地说着,拿起一件医疗器械。
我很清楚他下一步要做什么。我发着抖说,“请不要……”
冰凉的侵入感让我情不自禁地挣扎了起来,却被束缚带牢牢地固定住。
“现在明白病人为什么总是在这个环节反抗得特别激烈了吧,以致我们不得不提前把他们绑起来,只有这样,才能——”
在他指尖的探究与医疗器械的双重拷问下,泪水盈满了我的眼眶。
“过于压抑自己是不健康的,作为医生,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请……不要……再……”
看见他拿起的第二件器械,以及——
我在束缚带之下不顾一切地挣扎尖叫——
“我喜欢你的反应,和那些不知道将发生什么的病人完全不一样,”他愉悦地对我低语,“现在让我们进入第二个阶段——”
这之后的经历,是一场清醒的噩梦。
我反复失去意识又反复被泽兰唤醒,他强迫我在他面前将身体最深处的秘密袒露无遗,一无保留。
我神志恍惚,在他与医疗器械的折磨下,被肆意检查,尽情观看,一次又一次。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到有人解开了我的束缚,拖着我走过那条灯光刺目的长廊,一件病人袍裹住了我沾满了冷汗的身体,**的脚踝擦过冰凉的地面。
接着,有人抱住了我——
他的声音听起来这么飘忽,这么痛苦。
“威廉……”
“卡特……”我梦呓般说,“他们没有伤害你吧……”
他更紧地抱住了我,然后如无法克制般,深深地吻了我的额心。
这个纯洁的吻让我像传说中那般清醒了过来。
我看着他的眼睛,感到难过。
“原谅我,”我虚弱地说,“那些都不是我的真心话,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服务得不好,你比任何人都好,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也不想把你送给别人——”
“我知道,威廉,我知道……“他无措地说着,“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我知道他比我更难过。
“不……这一次仍然是我,连累了你……”
“如果您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泽兰威胁要伤害你,警方与政界都有他们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送你离开美国,这样我才能毫无后顾之忧地对付这帮坏蛋——可如果我告诉你,你会走吗?”
他无言以对。
“所以我只能连你一起骗……但是你为什么要回来?”
他像不愿意放手那样抱着我,“我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我越是回想整件事,就越是觉得,我不能就这样走掉……”
他的直觉真可怕。
“我回了家,可您一直不回来,因为整件事都太不对劲了,所以我给拉格伦探长发电报了——”
我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
“我怕您突然回家,所以只给他发了电报——我应该直接去警察局找他的——他说过,只要发生和您有关的事,就可以联系他——我打算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他,但是他还没来,就有人闯进宅子来——”
“你们上回都聊了些什么?”
“……他说了一些有关您的,很可怕的事,在赫里福德郡……您最后还牵涉进了一个很大的案子,死了很多人——”
总算知道那两个钟头里拉格伦说了些什么。
还真的都是些,要命的事。
“他说您杀了唯一的证人,一个叫安洁尔的男人。”
有关往昔的,暧昧的,让人不快且极为灰暗的感觉瞬间掠过心头。
我平静地说,“尽管我需要想一想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我绝没有杀他,我是个医生,对夺走生命这种事深恶痛绝。”
“我相信您。拉格伦探长也说了他没有证据,但对自己的判断很有自信。他还让我注意您的花销,他说,‘您觉得以一个刚开业的医生的收入,能承担这样的生活水平?’。”
“……”
不能。是的,不能。
“我说,您有您坚信不移的事,我也一样。”
我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就像望着一个奇迹。
“我想他是个恪尽职守的好警察,他一定会赴约——也许他很快就会追查到这里——”
我再一次笑出声来。
“卡特,我知道拉格伦是个好警察,但是,只要案件涉及到我,他总会走偏方向。他曾经对我说过,他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送我上绞架。”
于是他也开始忧虑起来。
“别管拉格伦了,”我安慰他说,“泽兰·歌图不会把我怎样的,歌图医疗需要我。”
我感觉他眼中的忧虑更深了,“他对您做了什么?——他伤害您了?”
我无所谓地笑了笑,“在我眼里,他跟一件医疗器械没有区别。你会被一件医疗器械伤害吗?”
开锁声。
我停下来,很快有人进入房间——
“威廉——”
他们粗暴地将我从卡特的怀里抓走。
“卡特——”我刚被带出房间,忽然怔住了。
我刚刚所在的屋子是一个观察室。而泽兰·歌图正坐在一把扶手椅里惬意地看着。
“合伙人,”他说,“让我带你去你的房间,那里比这个小屋子舒适。”
在他说话的时候,卡特扑在玻璃墙上喊叫,我能听见他在疯狂而痛苦地喊我的名字,然而他却看不见只隔着一层玻璃的我——
与纽兰的交谈忽然回响在耳边——
“你只看?”
“我喜欢看人类展露出他们最真实的模样,从皮肉到骨髓。”
“你真的很像泽兰。”
泽兰·歌图在观察我们。
观察我和卡特。
他以为在对我做过那种事之后,我一定会寻求卡特的“安慰”。
比起参与,他更喜欢看。
这是他安慰自己的方式。
我嘲讽地说,“你跟纽兰最大的区别在于,他从不掩饰自己的天性,而你是衣冠禽兽。”
他冷冷地笑了一下,“原来你在家里养着圣徒——他什么都不知道对吗?”
我脸色发白。
“我该怎样对待这位圣徒才能让你最痛苦。是让你看着他被污染堕落,还是让他知道你真实的一面。”
我低声下气地说,“请不要伤害他。”
“也许我该把你房间的钥匙交给纽兰,但我是尊重合伙人的,所以,你清楚接下来怎样才是正确的表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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