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调查推进,更多的犯罪内幕被爆出。
歌图医疗可谓是以一己之力带动了整个业界的报纸销量,所有的酒吧、咖啡馆、公园、沙龙……到处都有人在谈论这件事。
每天的头条和专版都是耸人听闻的内容。歌图医疗大力资助移动教会吸纳想净化罪孽的人,利用他们进行药物实验,只是最轻的罪行。
那些被教会留下的婴儿,成了各种人血、酶、细胞制品的原材料。歌图医疗因此发现了一种只能从胎盘中提取到的特别物质,可以延缓细胞衰老及减轻术后并发症。而研究中心所进行的各种**实验更是惨无人道——
我与卡特成了纽约警局的常客,隔三岔五地受到召唤,配合警方提供各种口供。
看到我,拉格伦依旧黑着一张脸。
我始终微笑,有时还给他带上一份午餐三明治,“探长大人,这是我亲手做的。”
他转手交给警员,“拿去化验室检查一下他下的是什么毒。”
真过分。
一天下午,我接受完询问,和卡特一起回家。
马车转过第五大街,整条街都是抢购的人,卡特还以为今天有什么特殊的百货店铺活动。直到看清那些购物袋上的商标,他才震惊地发现这些人抢购的是歌图医疗出产的药物——
他的表情看起来就像那些人疯了。
他一定以为在歌图医疗的罪行曝光之后,与之相关的一切都会遭到唾弃,然而事实刚好相反。
那些罪行反而证明了歌图医疗所出产药品的价值,并且,这些可贵的药物由于材料来源的断绝已变得极为稀缺。
最令人嘻笑皆非的是,由于歌图医疗用于试药的人大多数是孕妇,导致调整后的成品药对孕期女性非常友好。
正因此,为抢夺歌图医疗珍稀的研究成果,各大医疗集团用尽了各种手段,几乎打破头。
望着卡特此时纯洁且难以置信的表情,我微笑着说,“地狱和天堂一样,每天都在过节。”
与看热闹的普通民众不同,歌图医疗的事导致医学界地震,每根链条上的人都在忙着撇清自己与歌图医疗存在任何可疑的业务往来。
但最恐慌的一定是常人接触不到的那个阶级。
有一些事正在暗中进行。
我涉事不深,只赏了一张警告的卡片,歌图兄弟就不同了。
虽然大家都戴着面具,但伪装后面的人是谁,彼此心知肚明。
不过,这些大人物很快就可以安心了。
案发一周之后,马里兰州传出消息。
警方根据一条匿名线报找到了歌图兄弟——
但现场的情况令人惊悚。
有人摘除了他们的额叶,并抽除了部分脊柱,再用剩下的部分将他们头脚倒错地拼合起来。
就像一对背部相连的连体婴。
在经历了如此骇人血腥的手术之后,他们竟然都还活着。尽管被发现的时候,只能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呓语。
一股恐慌的情绪在全美蔓延,没人知道这是一起孤立的事件,还是某个变态杀人序列的起点。
巡回马戏团的老板,那个曾将一对头部相连的连体人卖给泽兰的人,公开宣称他愿意接受这对苟延残喘的兄弟,作为对失去的展品的补偿。
他甚至开始预售门票。
世间不乏猎奇之人,门票被抢售一空。实际上,歌图兄弟在被警方送进医疗救援中心后,只存活了一周。
这件事过于道德败坏,主流媒体对此人的行为进行了铺天盖地的口诛笔伐,就连当局都现身施压,最后,这位老板不得不带着马戏班子滚出了纽约。
同时,警方确认了制造这起可怕罪行的嫌犯:销声匿迹已久的利弗顿先生。
作为泽兰·歌图的宿敌,为了证明自己的医学技术超越了对手,这个可怜的家伙已经彻底疯狂了,在他制造其他可能的罪行之前,必须尽快将之缉捕,送进精神病院。
通缉令再次发向了全国。
然而,利弗顿是不可能被抓到的。
他的葬身之地,只有泽兰·歌图与纽兰·歌图才知道。
是风中的蔷薇带来了这对兄弟的行踪。
我不会忘记,当我拎着手术工具箱敲开房门时,纽兰的表情有多么好笑。
“我来纠正上帝的错误,”我微笑着亮出手术刀,“敬世上所有的相似之物。”
因我独自一人,他们在一开始并未意识到危机。
何况,泽兰习惯了我脆弱的模样。
只可惜,这世上没什么拦得住解除了全部顾虑的我——
在泽兰·歌图用卡特威胁我的那个瞬间,他的名字就在地狱的登记簿上了。
路易默许了这件事,因为泽兰知晓了不该知晓的事情。
我灭口的理由足够充分。
随着歌图兄弟的落幕,罪案的调查也逐渐接近尾声。
拉格伦要回国了。
满载荣誉。
我听说了这个消息,去为他送行。
身旁的卡特抱着我为拉格伦订的花——
感谢他救了我,以及我的管家。
看见我愉快的模样,拉格伦的脸色狠厉而阴郁。
“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有话跟他说。”拉格伦看卡特的眼神既像是同情又像是悲哀。
“亲爱的,如果我一会儿大喊大叫,你一定要过来救我。”
卡特看来有些不知所措。
我跟着拉格伦来到一段没人的走廊。
他忽然转身,看着我,冷冷地说,“你为什么不直接报警,而是写信给身在英国的夏昂医生求救?”
我笑了一下,望向暮色中的纽约城,她的灯火才刚刚点亮。
我曾以为美国是个年轻的国家。
她脱胎于一个过于古老的腐朽国度,以至于过早地开始腐烂——
腐烂到我满心欢喜的地步。
泽兰至少说对了一件事。
旧世界快要灭亡了。
旧的应当死亡,新的事物要在废墟上兴起——
然而,不是这里。
这个建立于将死未死的旧事物之上的怪物,新旧一体,死得不彻底,生得不痛快。
“我害怕警察里也有歌图兄弟的人,路易认识不少大人物,比我直接报警安全。”
拉格伦看起来很生气,却挑不出我的毛病。
“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
“你故意在晚宴上挑衅我,还让莱茨的失踪显得那么可疑——你逼我留下来揭发你——你利用了我!”
他终于反应过来了。
我微微一笑。
作为蔷薇社的一员,我有察觉罪恶并汇报的义务——仅限于获利颇丰的买卖。
我原本不会无聊到去履行这种职责。
诊所失窃的那天夜里,泽兰做了一件蠢事。
接着,露西死了。
一个信任了我的女孩死了。
必须有人付出代价。
我将歌图医疗可能涉及犯罪之事告知了蔷薇社。
国王与皇后对歌图医疗庞大的资产表露了兴趣,他们期待以此拓展在美国的势力范围。
只要我拿到切实证据,蔷薇社就可以动手了。
但泽兰·歌图的自负,再一次愚蠢地改变了一切。
谈判之夜,他暗示他将伤害卡特。
哪怕他只是提了提。
这之后整件事的性质完全改变。
如果由蔷薇社来处理歌图医疗,一切只会在暗中发生,罪恶将被优雅地吃掉。人们最多在报纸上读到歌图兄弟忽然出售了全部股权与资产,之后便销声匿迹。歌图医疗曾经的显赫与泽兰·歌图伟大的名字仍将留存于世,说不定还会因为神秘的结局成为传奇。
我不接受。
我要泽兰·歌图最丑陋的一面暴露在公众面前。
我要他建筑起来的辉煌事业毁于一旦。
我要他身败名裂。
但蔷薇社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一旦我向公众曝光,不仅意味着蔷薇社丢了一笔丰厚的大买卖,还意味着我违背了蔷薇社的社约。
我只能以我写给路易的信无意中被警方发现了这种曲折离奇的方式摆脱蔷薇社的怀疑。
在变更后的计划里,我将利用实验品引发骚乱,等警方逮捕我跟歌图兄弟,歌图医疗的罪恶自然会暴露。
这个时候,我预留给怀森及阿黛琳的材料将证明我的清白:这起骚乱并非是分赃不均引发的内讧,而是我有所预谋的曝光。
同时,这些证据也将向蔷薇社表明,我始终致力于把歌图医疗献祭给蔷薇社,只是不幸被歌图兄弟觉察了——一切都是意外。
直到泽兰·歌图抓住了卡特,让假戏成真。
在泽兰严密的监视下,我等着怀森去联系路易,联系远在英国的路易。
可卡特出乎意料的行为,与拉格伦在晚宴上的露面,让我得以利用最短路径。
我微笑着看进拉格伦的双眼——如同那天在晚宴上,我看着他的眼睛说——
我很幸运,能在这里遇见“志同道合”的泽兰·歌图先生。
“亲爱的探长大人,我在晚宴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一切’都告诉了你,如果这样你还能让我失望,我就只能退而求其次,等路易来救我了。”
他冷冷地说,“所以其实你承认了——”
你与泽兰·歌图“志同道合”。
我无声地看着他笑。
放肆且邪恶。
一如多年前与他的对峙——
你没有证据。
拉格伦大步走向卡特,从他手中一把夺过花束,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我看着他满是寒意的背影,无辜地对卡特说——
“探长大人好像真的很不喜欢我。”
卡特一言不发地把花捡起来。
回家的火车里,我问他,“想搬家吗?那些记者会不会让你很困扰——路易建议我离开纽约。”
“您想离开纽约?”
“我还挺喜欢纽约的。如果可能,我想搬去城里。”
他认真地说,“您去哪儿,我去哪儿。如果您喜欢纽约,我们就留下来。”
“那么,明天,陪我去一趟费城。”
他有些意外,“去看诊?”
“去交还失物,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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