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些煽情的小报上,我变成了卧底罪恶集团的孤胆英雄。主流媒体则不断地称赞拉格伦和沃思利。还有一篇提到卡特。
却没有任何报道提及露西。
可如果没有露西对朋友的忠诚,对我的信任,还有那件勇敢的义举,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被无声无息地埋葬在移动教会的墓地里,甚至没有人为她献上一束花。
怀着这样的心情,我来到了费城。
案发之后,汉默家族立刻将女儿接回了费城,婚约当然作废了。
听说我登门拜访,对方显得十分意外。
做母亲的悲伤地告诉我,碧雅翠诗小姐在接连不断的打击下,封闭了自己的内心,拒绝与任何人交谈。
包括她。
碧雅翠诗小姐热恋着纽兰·歌图,时至今日仍无法接受发生的一切。
只有医生和护士被允许接近。
我礼貌地请他们交给碧雅翠诗小姐一张纸条,片刻,女管家惊讶地带回口信——
碧雅翠诗小姐同意与我单独见面。
室内光线不足,所有的窗帘都被拉上了。
碧雅翠诗小姐靠坐在蕾丝软垫之中,像个受了伤的冻结了的洋娃娃。
我吻了她的手。
暗淡的光线下,她脸上的伤痕若隐若现。
然后,我说——
“您是蓓蓓吧。”
在她做出任何反应之前,我说,“别害怕,我不是来戳穿您的。”
我把从卡特那里要来的戒指放在她的手心里。
她漠然地看着我,既不动弹,也不说话。
“聪明的表现,”我说,“这样绝不会暴露。”
她仍然一言不发。
“既然如此,就听我说吧。”
“我听说碧雅翠诗小姐在事故中丢失了订婚戒指,这枚戒指是纽兰·歌图用一种新近流行的金属订做的。因为不符合传统,还受到了上流社会的批评——但报纸说碧雅翠诗小姐很喜欢,因为她任何时候都戴在手上——直到事故发生。我想,您跟碧雅翠诗小姐一样,都深深地爱着纽兰,尽管——他并不值得。”
我停了一下,慢慢地说,“露西,也一定这样对您说过。”
她的眼睛似乎闪动了一下。
“她一直在找您,”我温柔地说,“从移动教会到歌图医疗的工厂。她以为歌图兄弟害死了您。她要为您报仇。为所有那些受害者报仇——
“所以她,将证明歌图医疗罪恶的证据寄给我。”
我望着她,望着那双沉默的眼睛。
“您希望我告诉她,您现在过得很好,不要再找您了吗?”
回答我的只是一阵静默。
“可惜,我没有办法告诉她,”我依旧温柔地说,“因为她意外——溺亡在歌图医疗的工厂里。”
那双眼睛又闪动了一下,但仅此而已。
我淡淡地笑了笑。
“那一天,您跟碧雅翠诗小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找到了事故相关的报道。当时碧雅翠诗小姐跟纽兰·歌图相约出游,他们的游玩路线刚好途径玻璃厂。我不知这是巧合或是预谋。也许,纽兰跟你见面的时候,被碧雅翠诗小姐看到了。
“她知道您怀孕了吗?纽兰一定会要求您流掉孩子,您是不是很生气?她是不是也很生气?到了这个地步,即使纽兰再拼命也没有回旋余地了。所以,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知道——
“那也许只是一桩意外。唯一的事实是,碧雅翠诗小姐掉进了玻璃窖,我甚至不知道她是活着掉进去,还是被毁尸灭迹。既然她任何时候都戴着这枚订婚戒指,那么在历经高温之后,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碧雅翠诗小姐了,除了这枚留在玻璃瓶底的戒指。”
“接下来,纽兰面临的局面是,怎么办?
“还好,你跟碧雅翠诗小姐的身形与头发的颜色接近。他只需要找一个整容医生,而歌图医疗不缺医生——说不定这个手术还是泽兰亲自做的。接着,‘药业大亨歌图先生与未婚妻在外出时遭遇意外’。但是您,也受到了无法挽回的伤害,因为他们真的流掉了您的孩子。所以有了那张满脸都是绷带,虚弱得很真实的照片。也许连这张照片都是泽兰默许流出去的。
“您认识利弗顿先生吗?他与泽兰·歌图有宿怨,也曾经在歌图私人医院工作过,也许他见过真正碧雅翠诗小姐,他是不是察觉了您不是?因为你们接受的教育、成长的经历完全不同,魔鬼在细节里。他企图勒索,泽兰妥善处理了这件事,接着,借口避开媒体,清空了您在的那层楼,避免再度暴露。
“您一定也在学着做碧雅翠诗小姐,但这需要时间,就像您来认领戒指的时候,我的管家与佣人都觉得您很不协调。
“您为什么执着于领回戒指?——为了纽兰?
“钨是一种熔点极高的金属,纽兰一时兴起的选择,变成了一桩罪证。卡特在报纸上刊登的招领启事是不是让您很害怕,也许是某位热心的护士告诉您,有一位先生在酒瓶里发现了一枚银色的戒指,内侧还刻着字。如果您把这件事告诉泽兰,他一定会有更好的解决方式,但您打算自己来,也许您想为纽兰做点什么,或者也许——您想通过这枚戒指,把自己变成真正的、与纽兰订婚的碧雅翠诗小姐。但是您不是——
“因为您戴不上。”
我戴上帽子。
“戒指我留给您了。随便您怎么处理吧。但要小心,假如您决定伪装,就必须伪装一辈子。这很难,如果您了解过命运的恶毒,也许有人会察觉到不对劲,到了那个时候,不会再有露西来保护您。”
在离开前的暗淡光线里,我最后看了一眼那张脆弱的洋娃娃般的面容。
她漠然地坐着,一动不动。
在回去的马车里,卡特问,“那么戒指是碧雅翠诗小姐的吗?”
我点点头,然后轻声地对他说,“但是请不要告诉任何人。这是我们跟碧雅翠诗小姐之间的秘密。”
数日后,费城发生了一起诡异的案子。
汉默家族的一位女佣,忽然从高处坠落。
女佣多处骨折,但仍在呼吸。
人们以为是意外,将女佣送至医院。碧雅翠诗小姐却于深夜潜入,企图用枕头闷死这位可怜的女佣。
被抓了现行。
家族企图解释女儿是因为遭受打击、精神出现问题,恢复神智的女佣却指证说是她将自己推落,并且,她根本就不是碧雅翠诗小姐——
因为碧雅翠诗小姐的头顶和脚底各有一颗痣,她没有。
就在查验的前夕,碧雅翠诗小姐竟然逃走了。
经警方证实,这位千金小姐以一种上流社会无法接受的方式贿赂了狱警。
汉默家族开始相信这个女孩真的不是他们的女儿。
随之,这位冒名顶替者因涉嫌谋杀真正的碧雅翠诗小姐被通缉。
警方不认为她真的杀害了碧雅翠诗小姐,也许她只是被找来假扮。警方希望能从她的口供中找到真凶,
可她畏罪潜逃的事让警方很恼火。
卡特惊讶地拿着这份报纸给我看。
我立刻让蔷薇们去找蓓蓓,但,晚了一步。
有人在新泽西发现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女尸。
警方推断,大概她戴了一枚昂贵的戒指,塞得太紧无法拔下,劫匪们不得不切断了她的一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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