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现在的诊所转给了普瑞斯考特,打算另觅新址。
中央公园附近有一些带花园的很不错的公寓。我打算在十五分钟脚程的距离内开一间新诊所。
如伦敦时期一样。
等一切就绪,我再带卡特来看一看。
那句我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过的话,我们都没有再提。
周五,一张黑色的信函寄到,看完之后,我扔进了壁炉。
“亲爱的,”我喊,“我去城里一趟。”
“您回来用晚餐吗?先生。”
“当然,而且你要陪我。”
“好的,先生。”
我穿过十五大街,来到一家礼品店,把预订单交给柜员。
她在玻璃柜里找了一会儿,拿出一个小巧的黑丝绒的珠宝匣。
“为朋友定制的吗?”
我笑了笑,“为我的管家。因为我的原因,让他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想送他一件礼物表达歉意。”
“您真是个体贴的雇主。”
我又挑了张卡片,一起结账,“谢谢,祝您今天愉快。”
窗外人来人往,女士漂亮的长裙一闪而过。
“您也是。”
我脚步匆匆地朝车站走去,在半路上打开这个小巧的珠宝匣。
里面躺着一枚定制的胸针。
玻璃玫瑰上的泪珠在日光下闪闪发光。
也许是我过于关注,不小心在穿行的人流中撞到了某位先生。
“抱歉,”我没有看他,与他擦肩而过。
我随手把匣子放进口袋,继续漠不关心地前进——
身后传来尖叫。
这天夜里,我把写着一首短诗的卡片和这个小小的匣子一起轻轻地放在卡特的房门口。
期待第二天他有趣的表情。
然而,凌晨时分,拉格伦带着警察闯进了宅子,强行把我床上抓起来,还拿走了我昨天穿的那套衣服。
我裹着毯子,在审讯室里慢慢地喝着咖啡,桌上的碟子里有两块曲奇。
纽约警局的招待还不错。
拉格伦冷冷地看着我,“昨天下午,有一名外国男性被当街刺杀,凶器是某种类似手术刀的锐利细小的刀具。”
“是吗?真可怕。但我看不出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个男人被刺的时候,你在他五步之内。”
“那您今晚一定抓了不少嫌犯,我记得昨天下午街上的人很多。”
“是很多,”他慢慢地说,“但只有你的表现与众不同。”
我装模做样地想了想,“我没有印象了,目击者说了什么?”
“没有目击者。”
我露出一个疑问的表情。
探长将数张放大的照片推到我眼前。
“当时,一位摄影师正在凶案现场对面的露台上拍摄,这是他当时拍下来的。”
好吧,我叹了一口气。
上帝。
有人竟然拍下了我用手术刀刺入弗雷泽胸口的瞬间,希望蔷薇社派来的律师能把证据吃下去——
我的思绪忽然中断,因为眼前的这些照片上,并没有出现我以为的画面:
第一张照片,弗雷泽捂住胸口半跪了下去,我已经离开他有好几步了。
第二张照片,弗雷泽倒地。
第三张照片,血开始大面积流出。
接下去,是惊恐骚动的人群群像。
自始至终,弗雷泽的身边都围绕着各种人,我完全淹没于人海之中。
我笑了一声。
“可怜的人,不过,我没看出来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拉格伦慢慢地说,“你再看看。”
我又看了一会儿。
在每张照片里,我只是离弗雷泽越来越远,一只手开始插在兜里,然后又拿出来。
如果这也叫做异常。
我对他笑了笑,“我看不出来。”
他盯着我的眼睛说,“你没发现所有人的视线都朝向出事的那个地方吗?——
“除了你。
“你只是头也不回地走,就像对身后发生的事心知肚明。”
我对他微笑,“探长,如果您当时拦住我,就会在我的衣兜里发现一份给卡特的礼物,我当时只想着尽快回去送给他。”
“我们会核实的,对你衣服的化验结果也很快就会出来。”
我笑。
他们根本不可能在我的衣服上发现血迹反应,因为昨天回去时我已经处理过了。
铁门“哐当”响了一声。
警官将我扔进一间牢房,而后重重地上锁。
隔壁羡慕地看着我,由于我的罪名是谋杀,得到了单间的优待。
“劳驾,把我落在审讯室的毯子带给我。”
没人理我。
我抱着自己在一张又冷又臭的床上哆嗦,开始后悔没有吃掉那两块曲奇。
还好已经是春天了。
等熬到第二天中午,扔我进来的警官来放我,“有人保释你。”
我打算质问一下路易为什么这么晚才来捞我。
然而当我来到交接室,惊讶地发现保释我的人是卡特。
“你哪来的钱?”回去的马车里,我问。
他平静地问答,也许有一些过于平静了,“您预付我的薪水。”
一般管家的薪水在70到80镑之间,但我付卡特220镑,预付五年。
因为这是道格拉斯付他的数目。
我不想他因为跟我签合同而有所改变。
他开始以为管家都拿这么多,发现真相之后想退给我。
我拒绝,“就算我捐给教会了。”
我也以为他真的捐给教会了。
不知为何,此时的他平静得让我害怕。
“拉格伦探长说您涉嫌一起谋杀,他问了我一些问题。”
“他问了什么?”
“他问我您昨天去城里做什么。我说我不知道。他问您回来时有没有带什么东西给我。我说您回来时没有,但您夜里在我门口放了一枚胸针。他拿走了胸针。”
“这一切都是误会,我昨天回来的时候,跟那个出事的人碰了一下,当时有人在拍照,把我拍了进去,你知道拉格伦一直都在针对我——”
“先生,”他忽然低声打断了我,“装胸针的盒子——”
此时此刻,他的嗓音中有一些不同寻常的情绪,令我警觉。
“有血。”
“一开始,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您的衣服总是时不时地在工作中沾染上一些血迹,我按您教我的方式清洁过了,但是后来……拉格伦探长上门的时候,”我听着他极力掩饰却依旧痛苦的声音说,“我忽然想到了这件事……我一直对自己说那一定是个坏人。”
他始终没有看我。
他的痛苦就像一层纱,落下来,罩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令人窒息。
我静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马车一无所知地行驶着。
“卡特,”我很轻很轻地说,“我绝不会怪你,因为昨天晚上的那个场景太容易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了,抱歉让你担心……但我只是……拿到胸针的时候,不小心把手指扎了一下。”
我把手从衣兜里拿出来给他看。
伤口极其微小,如果不是我指出来——
他不可思议地望着我。
“先生,请原谅我!我不应该怀疑您——”
我抓住他的手,“卡特,无论发生什么,我决不会怪你。如果将来,我真的做错了什么,请不用包庇我,我不希望你因为我,染上任何可能的罪恶。”
马车到了家,路易在门口等着我。
想必蔷薇们通知了他。
看见我,他递来一个疑问的眼神。
我以眼神予以肯定。
接着,我们又像两个阴谋分子那样,在花园视野开阔的地方密谈了一会儿。
路易很快告别。
我刚成为纽约市的英雄人物、立刻因为谋杀被捕的事让记者们又骚动了起来。
过了不堪其扰的几天,蔷薇社的律师到了。
礼品店的店员证实了我那天的确去取过一件定制的礼物。
她对我的印象很深刻,尤其是很少有人会专门为管家定制胸针。
在律师的监护下,拉格伦最后审了我一次,“你没事送管家胸针干什么?”
“为了爱。”
他的模样看起来真是气坏了。
由于没有任何证据,纽约警局只能撤销对我的谋杀指控。
拉格伦终于不甘心地回国了。
我松了一口气。
周日到来,卡特又去教堂了。
天渐渐落起了小雨——卡特出门时似乎没有带伞……
“您周日好象从来不去教堂?如果您能去看看卡特就好了。”
我微微一笑,打算去接卡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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