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分工合作，方小艾找出两个白瓷盘子，盛起事先卤好的花生米，搁在托盘上，候在一旁的绿衣丫鬟接过托盘，款款离开。
她不由多看一眼那丫鬟离开的背影，想起了自己在苏府当丫鬟的那些时光。一时有些恍惚。
收回思绪，她接着做第二道凉菜——拍黄瓜。
三下五除二拌好了这道凉菜，方小艾找来一个好看的青花瓷盘子，盛上拍黄瓜，上面放一朵石斛兰，再搁托盘上，红衣丫鬟端走。
短短时间，就做了两道菜，对面的两位厨子，不由投来好奇的目光，看到是不起眼的小菜后，很快便低头继续忙自己手里的活儿，年轻的那位还下意识地勾了勾唇角，鼻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第三道菜，方小艾做凉拌海带丝，海带丝已经事先切好泡在清水里。这时石孟川已经生好了火，水也烧上了，等水烧开还要等一会儿。
方小艾寻思着今晚的拍黄瓜应该会受欢迎，毕竟对面的都是油腻重口味的荤菜，吃了正好再吃自己的爽口小菜解腻，于是又拍了一根黄瓜和几粒蒜米，倒入木盆里备用。
果然水烧开的时候，红衣丫鬟回来急切地道，老爷和少爷们很喜欢吃拍黄瓜，命速速再上第二盘。
方小艾应了下来，有条不紊地把海带丝倒进烧开的水里，接着拿起搁在一旁备用的木盆，倒入适量的佐料，双手抓起盆子两端，不断翻动，差不多了，倒出一盘，由红衣丫鬟端走。
这时锅里煮的海带丝也沸腾了，方小艾拿起筷子搅了搅，边问守在一旁的另一位红衣丫鬟道：“今晚一共有几位客人？”
丫鬟回道：“回师傅，一共有六位。”
方小艾：“谢了。”
丫鬟：“不客气。”
煮好的海带丝被捞起来，滤掉水分，倒入大碗里，搁入适当适量的配料。方小艾又转身，在炉子里架上铁锅，热锅热油，搅拌海带丝，烧好的油泼在海带丝上面。
送走了海带丝，方小艾开始烤鱼。
石孟川生的炭火已经烧红了，他串的小香鱼，也正好串了六串。方小艾全部铺在长长的烤炉上，又在一旁烤上蘑菇和豆腐泡各两串。
不一会儿，对面又飘来浓郁的肉香味，方小艾仔细闻了闻，发现居然是牛肉。她从小到大就吃过一次牛肉，那是一头老死的耕牛，二小姐买来一块里脊肉，搁了十几种香料做成卤牛肉，那个香哪，她永远也忘不了，就是有点塞牙。
方小艾肚子突然“咕噜咕噜”一阵叫，又饿，又馋，馋那牛肉。
石孟川显然也听到了那声“咕噜”。
在他开口前，方小艾先开口道：“表哥，为什么你的肚子不叫？”
石孟川被问住，愣了愣，找到答案，道：“或许是因为你一直在忙的缘故，身体消耗大，正好我身上还带了一块锅贴。”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纸裹着的锅贴，递给她道：“先吃了这个再忙吧，我来烤鱼，凉菜可以晚些送过去，那头也在做菜不急咱们这边的。”
方小艾接过锅贴，掰成两半，一半递回去。
石孟川摆摆手说：“我不饿。”
方小艾才不听他的，恰好豆腐泡烤熟了，她拿起一串连着那半块锅贴，再递过去：“给。”
石孟川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了，说道：“不怕他们不够吃吗？”
方小艾哼笑一声，道：“不铺张浪费就不错了，而且这些素串都不在谢老板要求的菜单里，是我格外烤的，算是试吃。他不是说了吗，要是这次招待的好，以后还有的是合作的机会。谢老板要是想给银子就给，不给也没关系，正好我们都没吃饱，便自己多吃点吧。”
说完，烤蘑菇也熟了，方小艾拿起烤蘑菇串，又分了一串给他。到一边先吃，三两口便吃好了，换石孟川吃，她接着烤鱼。
渐渐地，烤香鱼独有的清香弥漫整间厨房。
方小艾猛地吸一口，自卖自夸：“好香哪！”
对面的两位厨子又有意瞧了过来，这味道一闻就知道不俗。
候在一旁的丫鬟们纷纷偷偷咽了咽口水。
送走了烤鱼，方小艾把每样素菜的都铺上烤架。这次多放了些，自己人吃，也给那些老爷少爷小姐姑奶奶们尝尝。
这时那绿衣丫鬟又来了，脚步有些急，站定朝方小艾道：“这位小师傅，我家少爷请您再做出一盘刚刚那道凉菜出来，就是有黄瓜的那个。”
“拍黄瓜。”方小艾告诉她菜名，又疑惑道：“这么快就吃完了？”
绿衣丫鬟笑道：“都在夸赞味道爽口新奇，其中有一位夫人尤为喜欢吃，我家少爷看了怕不够吃便吩咐再做一盘端去。”
在他们说话间，石孟川已经洗净手，抓起篮子里的黄瓜，搁在案板上啪啪几下，拍了两根黄瓜，剁成小段，又拍了一小把蒜米，随后将两样食材倒入盆里，便和方小艾交接活儿，她来拌，他来烤。
这一出又把对面的两位厨子看呆了。
这是丫鬟第二次来催那个菜了，那是什么菜，真有那么神奇吗？
无论如何，被食客这般一再的要求加菜，说不羡慕是假的。
这次一下送出两盘拍黄瓜，如果如自己所料，自己那道看似不起眼的小配菜，还真给脱颖而出了。方小艾摩拳擦掌更有干劲了。
素串也烤熟了，和烤鱼不同，素菜的调料更丰富，辣椒粉，胡椒粉，花生油，酱油和盐巴。
素串分盛两个盘子，多的那份由丫鬟端走，少的那份自己吃。
烤炉的碳火弱了，又往炉里添些新碳，等待碳火烧红的间隙，他们安安心心地停下继续吃他们的烤串。
这样的做法，石孟川还是第一次吃，竟然也很不错，越吃越上头。
“好吃吗？”方小艾明知故问了句。
“好吃。”石孟川认真地回答。
这一顿他们就吃得差不多饱了，继续烤鱼烤素串。
烤熟装盘，不料石孟川拿起一串烤鱼递到她面前，说道：“再垫垫肚子，这条算我请你。”
方小艾确定最想吃的依然还是肉，不由咽了咽口水。但她也预感到这鱼今晚肯定还会大受欢迎，多吃一条就少了一条，她和谢老板一样都希望招待好客人，况且她还是更想吃对面那大块大块肥腻的大肉。
于是她摇了摇头，道：“没事，我只是有点馋，不算很饿。”
石孟川也不坚持，他知道她有她的想法，便搁回盘子。
这时一位身着暗红色衣裳的家伙跑进厨房里，显然是嘴馋了，瞧见那位年纪小的厨子手中正在摆盘的肉，伸手就要去够那五味兔脯，被小徒弟不客气伸手拍开。
他收手委屈的噘噘嘴，转身看见对面也有人在做吃的，就悄悄过去，恰好看见盘子上有一串烤鱼立即伸手抓住，似是担心又被制止赶忙咬了一口，旋即又转身跑出去了。
两人并没留意对面发生了什么，都各自忙着，直到石孟川转身发现盘子少了条烤鱼，抬眼一看，一个圆圆壮壮的身影跑了出去。
还好先前多烤了一条，红衣丫鬟一来，立刻端走。
红衣丫鬟前脚一走，绿衣丫鬟后脚便跟来了，脸上有点小着急，开口道：“两位师傅，我刚刚看见三少爷举着一串烤鱼走了，那个麻烦你们可藏好，不要再给他了，大少爷那边的客人对烤鱼赞不绝口，怕是不够吃呢，这毕竟是大少爷设的宴席，可不能给什么人给捣乱了。还有那个拍黄瓜还要再来一份。”
说到最后绿衣丫鬟脸上又挂上甜甜的笑意。
这下方小艾和石孟川表情愣住了，对面的两位厨子也双双愣住了。
这，这也太受欢迎了吧。
那绿衣丫鬟显然瞧见了两人脸色的变化，笑道：“是又来了一位小姐，也很喜欢吃，当然其他客人也喜欢吃，所以就不够了。”
方小艾有点明白了，怕是这些有钱人平日里山珍海味吃多了，忽然来道爽口的凉菜倒是解腻又新鲜，歪打正着了。不过仔细一想还是谢老板厉害，料事如神，又果断。
正好盆里的海带丝拌好了，用竹筷扒拉到青瓷盘里，放一朵石斛兰点缀，搁托盘上，交由绿衣丫鬟手中，又交待一句：“这个先拿过去，我接着做拍黄瓜。”
绿衣丫鬟应了声。
方小艾又问：“海带丝有人吃吗？吃得多吗？”
绿衣丫鬟回答：“有吃，不过吃得不快。”
方小艾：“明白。”
临走前，绿衣丫鬟又对石孟川道：“那这位师傅的烤鱼也要尽快点，新来的客人还没吃到呢。”
石孟川道：“你先去，回来便好了。”
绿衣丫鬟这才放心地离开。
篮子里还有八根精挑细选出的，又长又粗又新鲜的黄瓜，方小艾还以为自己备太多了，点缀用的石斛兰倒是已经用完了。
她抓起黄瓜搁案板上正要拍下，便听到一个似是丫鬟的声音：“两位师傅，大少爷那边吩咐您这边的菜上慢点，客人那边吃的比较慢。”
她心里噎了下，这是要几个意思？不是催快些吗？
抬起头一看，又见站在跟前的绿衣丫鬟道：“两位师傅，老太太和夫人那边还想吃烤素串，你们再多烤烤素串吧。”
方小艾怔住，半晌说不出话来，随后听到对面年长的厨子，对一位红衣丫鬟道：“我知道了。”
她瞬间明白了过来，原来刚刚那番话是对面说的，和自己没有关系，不由松了口气。
须臾，绿衣丫鬟又来了，稍稍等了一小会儿，带走了一盘拍黄瓜和六串素烤串。
在丫鬟离开前，方小艾忍不住提醒了句：“这拍黄瓜虽好吃，但毕竟性凉，我担心吃多了会肚子会不舒服，你不妨跟你老爷交待一声，可以了解一下客人的情况，斟酌一下用量。”
那绿衣丫鬟却笑道：“小师傅，你有所不知，这席上正巧有几位最近上火了，所以你就甭担心了，接着做吧。”
方小艾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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