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小艾笑了，唐露也跟着笑起来。她就知道自己今天来对了，毕竟她做得可是天底下最最值得尊敬，也最长功德的事了。
“我夫家有个表哥，人长得不大拿的出手，脑子也不大灵光。但人是好的，为人勤勉，孝顺爹妈，还做的得一手好菜，会疼人，是个会过日子的好男人，你嫁过去就是享福的命了。”
方小艾的好奇心瞬间消失殆尽，嘴角抽了抽。
唐露瞧见方小艾脸色微妙的变化，忙又改口道：
“你不称心？那我还有呢，这个是隔壁村的鳏夫，有三儿两女，你嫁过去不用再生孩子了。我听我家牛娃回来把你赞不绝口，就知道你是个对孩子有爱心的夫子，但是生孩子很疼的，咱们索性把这一步省掉，直接无痛当妈多好。你那么能干一定能把这个破碎的家给撑起来，把那个可怜的失去妻子的男人的心捂暖，这是非常长功德的事。 ”
那句话都要到喉咙口了，又被方小艾生生咽了下去。
她想问，“既然你觉得他们这么好，为何不抢来留给自己的妹妹，唐艳也未婚配吧。”
可那人是唐艳啊，自己和她不但玩得来，聊得来，还能一块做小买卖，那是多么难得的默契，想必她的眼光和自己相差无几，而且她们现在也算是不错的朋友，她便开不了这个口了。
她知道这些媒人要么就是心中的恶意无处释放，故意来恶心人；要么就是从那些委托人手上得到好处才干这种得罪人的事；也有什么好处都没捞着，也爱干这种拉配郎的事。
因为你们的关系对他们而言可有可无，得罪了也没关系，要是捡到一个愿意上钩的，她就赚到了。
不知道眼前这位是哪种，她是不想再听下去了，淡淡道：“其实我已经结了亲家。”
唐露脸上僵住，眨了眨眼，皱眉道：“你，你是不是不喜欢婶子介绍的这两位？”
方小艾淡淡一笑，“嫂子的眼光实在是令人耳目一新，您的族人一定跟着受益匪浅。”
她保证自己只针对唐露，没有射影唐艳的意思。
想必唐艳姑娘也不是她能奈何得了的。
唐露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方小艾心中暗笑：原来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想到还有问题没搞清楚，唐露终是忍了下来，道：“谁，我认识吗？”
方小艾：“娃娃亲，你不认识。”
唐露似乎是长长舒了口气，忽地站起身，睥睨地瞧着小艾，想说什么，顿了顿，转身佛袖而去。
方小艾似有若无地听到了一声冷笑，她也莞尔笑了。
院子安静下来，孙嬷嬷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嘴里打抱不平道：“这个妇人没安好心。长得丑脑子还不灵光，哪有这样给人说媒的，连委婉一下都不知道，这是故意恶心人呢。世上又不是男人都死绝了，我干嘛不挑一挑，选一选个让自己称心如意的。况且这为人勤勉，孝敬父母，会疼人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有什么好值得特地拿出来说道说道的。做得一手好菜，倒是稀奇了些，但不足以掩盖他的短处。这人真是坏，还让你去做后妈，还不知道这亲妈是怎么走的。没妈的孩子是怪可怜的，但也不能忽悠一个黄花大闺女去拯救呀，那得看他们命里有没有这个缘分。”
方小艾抿嘴默默看着孙嬷嬷气咻咻数落，眼里不由自主流露出感激的光芒。
这时院子大门处传来一声轻咳，两人一同看去，只见石孟川握拳抵着唇，低着头走了进来。
“石郎回来了。”孙嬷嬷笑眯眯地瞧着他。
“孙嬷嬷。”石孟川朝孙嬷嬷微微一笑，又望向方小艾，“唐露来找你了。”
“嗯。”方小艾淡淡道，“谈一些牛娃的事。”
石孟川脑袋一偏，微微蹙眉，眼里挂着促狭的笑意：“我怎么好像听到的不是这个。”
“你听见了。”方小艾唇角隐隐地笑了。
孙嬷嬷瞧瞧石孟川又看看方小艾，默默起身回屋了。
石孟川顺势在孙嬷嬷空下的椅子坐下，开口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恰好撞见你们在闲聊，好奇地听了一嘴。”
“好吧，她嫌我孤零零怪可怜的，要给我找个热乎的男人。”说完方小艾故作苦涩一笑。
石孟川挑挑眉，饶有兴致道：“哦，那你看上哪个热乎的男人了。”
“还不知道在哪呢，反正我告诉她已经有了，小时候家里给订的娃娃亲。”
语毕方小艾严肃看他，嗔怪道：“你肯定听到了。”
石孟川哑口无言，愣了愣，点点头笑道：“看来我们在这事上还蛮有默契的。”
“……”
方小艾眨眨眼，不解看他。
石孟川眼里满怀笑意地望着她，“上次，春婶想给我找婚配，我也告诉她有喜欢的人了，她也当真了，不然她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方小艾睁大眼睛，眨眨眼，怔住了，居然是假的，居然把自己也给骗了。
“你怎么了？”
石孟川见她又呆又震惊地模样，不免担心。
方小艾弯弯眉眼，“噗”地笑了，“我们居然想到一块了，哈哈哈。”
干笑两声，蓦地又严肃神色道：“要我说，你这岁数是可以找个嫂子了。”
这话石孟川就不爱听了，“什么这个岁数，这词用的好像我有了一把年纪似的，我只是比你大三四岁而已，我们就是同龄人，你都不着急我着急什么。”
这时孙嬷嬷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往两人桌前各轻轻搁了一碗自己煮的凉茶，大有“话多不怕口渴有我孙嬷嬷牌茶水”的意思。
“谢嬷嬷。”
“谢嬷嬷。”
方小艾和石孟川几乎是异口同声道。
孙嬷嬷一愣，旋即温柔地笑了，“甭客气，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只要我孙嬷嬷能做到。”
说完施施然离去。
方小艾端起粗瓷碗喝了口茶水，慢慢放下碗，手上继续端着，视线落在琥珀色茶水里，低头迟疑地开了口，“可是我在哪听说的，你有个娃娃亲呢。”
说完她抬眼微微笑地望他一眼。
石孟川一愣，先问：“你在哪听说的？”
方小艾：“村里有人这样说的。”
石孟川低着头，轻轻地笑了，“是有这回事，不过早就取消了。”
“为什么？”方小艾吃惊地看着他，随即伸手捂了捂嘴，她意识到自己似乎问太多了。
却见他若无其事地开了口，“是女方家主动提出的。”
“我明白了。”方小艾轻轻道。
“本来我和人家也门不当户不对的。”石孟川倏尔一笑，满脸无所谓。
方小艾心中暗暗猜想：所以女方一定很高贵吧，像二小姐那样出自勋贵之家，或是富豪乡绅的人家？
那，那他们当初又是怎么对上眼的，所以石大哥的身世指不定也不凡呢。
他真是一个谜，以为解完了，结果还套着一个新的谜。
不过自古以来都有榜下择婿这样的佳谈，一个出生平凡或是家道中落的书生凭借过人的才华，被家里有女儿的王亲贵胄，或是有公主的皇帝物色选中，从此平步青云。
方小艾试着安慰道：“或许等你中举，她们又改变了主意。”
“你别吓我！”
“我怎么吓你了？”
方小艾见他脸上慌张地神色不像是装的，似乎还带着一丝嫌恶。
石孟川平复了下，道：“他们是因为我们家家道中落，才取消了婚约，若又因为我有出息了，又把我找回去，那我成什么了，我还不如继续打渔。我又不是商品任人挑来选去的。”
方小艾对他的了解又多了几分，他身上的神秘面纱正在她眼前一层一层地掀开。
掀开面纱的石孟川还是那个石孟川。
一点没变。
她提醒道：“也不能说不如继续打渔这样的话，偏走仕途，施展你的才华。”
石孟川端着粗瓷碗喝了口茶水，朝她得意地笑，“我觉得我打渔打的也不错的。”
“是的，有些人做什么事都容易成功。”方小艾那个羡慕啊。
石孟川又喝了口凉茶道：“你说我们一个打渔，一个煮鱼，偏偏就让我们碰上了。”
“若不是先有你的鱼，我可能也没想到要做酸菜鱼，我本来是想做一些胭脂啊，小孩玩具之类的东西发家的。 ”
石孟川脸上笑得更灿烂了，“所以我说这就是缘分。”
“什么缘分？”
院外传来夏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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