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照例有刘月芸吃不腻的鱼头豆腐汤和酸菜鱼脊骨。
鱼都是下午的时候唐艳送过来的。
饭菜都做好了，只等小艾回来一块吃。
饿不得的刘月芸先啃起酸菜鱼脊骨。
回到院子看到大家都在等自己，方小艾庆幸方才她要跟着一块去李姐院子参观的时候，又突然改变主意先去吃饭。
“下次不用等我回来，你们先吃。”方小艾坐下道。
刘月芸笑道：“也没等多久。”
喝了口晾凉的米粥，方小艾看了一眼大家，顿了顿，开口道：“今后鱼丸作坊要搬到李姐的院子去了。”
下午孙嬷嬷对自己说唐艳送来了鱼骨和鱼头的时候，刘月芸便猜出来了，她淡笑道：“也好，李姐的院子要热闹起来了。”
夏安也道：“是啊，以前老有一些不识趣的媒人，光棍无赖，上门骚扰她。这下相当是多了个人，想必那些人多少会识相些，唐艳那丫头可不好惹。”
刘月芸：“李姐看样子会一直等下去，不会改嫁了。”
夏安：“兴许是还没遇到合适的。”
刘月芸：“嗯，她还带着个女儿，确实不好找，既要真心接受她，又要接受她的女儿 ，相当于这个人既得是个靠谱的丈夫，还得是个靠谱的继父。”
听到此番见解，夏安若有所思地看了媳妇一眼。
好像是这个理。
方小艾还有话没说完，趁着夫妻俩聊到稍顿的时候，她插上一句，
“李姐和唐艳还说了，以后的鱼头和鱼骨继续往咱们院里送，保证芸姐姐吃个够。”
“我们不能让她们白送。”刘月芸道，“待会儿吃好饭我过去参观参观她们的小作坊，顺便把今天的鱼钱给她们送去。”
“我也去。”夏安立刻道，媳妇挺着个大肚子，他可得看好了。
孙嬷嬷道：“那我便和阿黄留在院里看家护院。”
“其实这个小作坊也算我的。”方小艾低头有点点委屈的解释说，“我在里面投了钱，有分红的，我闲暇的时候也去帮帮忙，挣点手工钱。”
刘月芸伸手捂了捂唇，自责道：“是我口误了，不是她们的作坊，是你们的作坊，你们的作坊，哎呀，这么重要的细节我怎么能犯错呢。”
“没事没事。”方小艾开心道。
孙嬷嬷是刘月芸的另一张嘴，她也说：“我们小艾真能干，在学堂里上课就有银子进账。”
方小艾被夸得合不拢嘴。
“还有。”方小艾又道，“以后我们鱼丸作坊的番薯粉都从芸姐姐这儿进货。”
刘月芸和孙嬷嬷对视一眼，开口道：“嬷嬷，看来我们还得多种一亩番薯。”
孙嬷嬷高兴道：“正好有块地闲着，就用来种番薯吧。”
夏安看着几个女人兴致勃勃地议论着她们的事业，只觉得这画面太美好，他的唇角也跟着微微上扬。
他偏偏脑袋，略一思索，发现似乎从小艾来了以后，他们这一片就变得生机了许多。
用过膳后，孙嬷嬷留下来收拾碗筷其他人包括阿黄都去李姐院子。
石头小院和李姐家院子也就相隔五六十步的样子。
一行人和一条狗行至半途的时候，瞧见村西打渔为生的大春哥迎面走来，他手上还拎着一个水桶。
大春哥一向敬重读书人，尤其是他的大儿子还在小学堂里念书。
大老远的他们便大声打招呼：“哎呀，这不是我们的三位夫子吗，我正要往你们院子赶呢。”
他加快了脚步，在他们跟前停下，放下水桶，摸一把脸上的汗水，笑得牙花子都看见了。
“大春找我们什么事呢？”
夏安看眼水桶里的两条草鱼，心里猜出了个大概，做为村里受人尊重的教书先生，隔三差五就有热心村民给他们送吃送喝送用的。
不过他们都不会白拿，给钱，或者给物交换。
看到桶里的两条鱼，夏安心里已经在搜刮着家里有什么适合拿来交换。
如果能用钱解决，他更乐意，可村民大多不愿意要钱，本意就是送给他们的。
“是这样的。”大春道，“前天和昨天我家狗蛋回来跟我们说在学堂里吃到了一个叫鱼丸的好东西，说是用鱼做，还叫我媳妇给他做，可我们见都没见过，怎么做得出来。今天我兄弟给我送来了六个丸子，说是叫鱼丸，鱼肉捏的，还教了我们吃法，一吃，我们全家都爱上了。尤其是我们家的老丈人牙口不好，能吃的东西不多，今天的鱼丸，他一个人就吃了两个，嚷着还想再吃。我兄弟还跟我们说了，这丸子，是他用鲜鱼换的，鱼，我们最不缺的就是鱼了。所以我就拎着两条鱼来和你们换鱼丸，你们看看能换多少就给我我们换多少。”
原来如此。
夏安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然后和媳妇一块看向了方小艾。
方小艾盯着桶里的鱼道：“那好办，我们要的就是活鱼，我们的丸子市面上卖三文钱一个，我就照市面上鱼的价钱算给你们。”
“好嘞！那我现在就把桶给拎到你们院里。”
“我们的作坊搬到李姐家了，你跟我们去李姐家吧。”
一行四人加一条狗一块来到李姐家院子。
院门口停放着唐艳家的牛车。
众人到了院里一看，发现两个女人正在把一个大水缸往院子的一处角落滚去。
夏安立马上前帮忙。
大春也放下手里的水桶上前，和夏安一块接过女人们手中的活儿。
瞧见他们来了，唐艳脸色一亮，道：“哎呀，你们都来了。”
也就不客气地把手里的活儿交给两位热心男人。
李姐赶忙回屋里搬来两把椅子出来。
放好椅子，又小心搀扶着刘月芸坐下。
吃的饱饱刘月芸还想着多站会儿，见对方这么热情，索性坐下来，含笑道：“我们来参观参观你们的作坊。”
看着夫妻俩态度还是寻常般温和，李姐心下暗暗松口气，又道：“让你们见笑了，简陋得很。”
李家院子，两间土屋，三面竹篱笆围的围墙，院子东边堆着柴垛，再搁一口水缸，西边搁着今天刚搬进来大水缸，几盆花盆，种点花草，小葱和生姜。院子中央零散的摆着丫丫的一些小玩具，地面打扫的一尘不染。
刘月芸瞧了一眼道：“瞧着怪干净整齐的 ，也不耽误今天你们的鱼丸摊子开张。”
“芸娘你可真会说话。”李姐听着咯咯直笑，瞧见方小艾还站着，她又道：“小艾姑娘，您坐。”
方小艾依然立在那儿，“李姐你不要这么客气，我刚吃饱，这会儿还不想坐。这个鱼缸是用来养鱼的吧。”
她瞧着在两个男人手中慢慢滚动的鱼缸。
唐艳从水桶前抬起头道：“是的，家里正好闲置了一口缸，我寻思着往后我们要囤更多的活鱼，就和李姐一块搬过来了 。”
说完，一屁股在另一张椅子坐下，忙了一天她有些累了。
“你们用过膳了吗？”方小艾问了一句。
唐艳回答：“还没，不过还不饿，今天吃了鱼丸才去摆摊，等晚会儿，我们再下碗面条随便吃吃。这鱼……”
这时刚好忙完的大春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嘿嘿一笑道：“和你们交换鱼丸。”
唐艳心中了然，脸上莞尔一笑。
“行，正好明天赶集，我们得多做点鱼丸。”
大春走到自己的桶前问：“我要把鱼倒进哪个桶里。”
“就那里吧。”李姐手指自己的水缸。
连水带鱼通通倒进水缸里，看到水里还有别的鱼游动，大春好奇地数了数。
加上自己的两条足足有八条，其中五条是大鱼，这么多鱼挤在一块，估计存活不了多久。
他不免操心起来，又见这个作坊都是女眷，他的男子气概便油然升起。
“李姐，你家扁担和桶在哪里，我去河边给你们打点水上来把另一个水缸装满，那么多鱼不能同时放在一个水缸里。而且放在院子也不安全，至少得搬一个到厨房里。”
李姐还想婉拒，结果夏安也朝厨房走去，“我也去。”
看着李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刘月芸笑道：“让他们去吧。”
有这话李姐放心了。
瞧见先生也跟了来，大春忙道：“别别别，我一个人就行。”
夏安才不听他的，他给寡妇挑水，若是被吹到他媳妇耳朵里，估计得好一番解释，但自己一块同行便不一样了。
他态度坚决，大春便没再推辞。
只不过他们只找到一副扁担和两个水桶，大春又找到让先生退出的理由。
夏安却拎起了他拎鱼过来的木桶。
下午出摊前，李姐便往留有余火的灶膛里埋了四个苞谷，四个番薯和一把花生，这下早熟透了。
她猜到小艾和唐艳会来，到时她们母女俩，和唐艳小艾，一块分了吃了。
没想到情况有变动。
所以她改变了计划，灶膛里的那些吃食还是先留给干苦力的两个男人吃吧。
待他们最后一趟去挑水的时候，她走进厨房拿起簸箕把埋在灰里的吃食挖出来。
这时丫丫和阿黄凑了过来，丫丫稚声稚气道：“娘，我饿了。”
李姐一下就自责了起来，怎么把正在长身子的女儿给忘了。
她低头看眼簸箕里的几样吃食份量不少，两个男人怎么吃得完，再说他们本来就在自己家里吃过晚膳的，她们几个活儿干得不少的女人还没正经的吃晚膳呢。
她笑眯眯对女儿说：“马上就给你吃。”
她起身又找来一个簸箕，把吃食分成两份，让丫丫端着其中一份出去和几位姐姐一块吃。
看着两个男人把缸里的水填满，李姐把簸箕朝他们递去，“两位辛苦了，这些苞谷番薯什么的拿去填填肚子。”
“谢谢嫂子。”夏安捏起两颗花生意思一下。
正要摆手拒绝的大春瞧见了，也抓了几颗花生，也道：“谢谢嫂子。”
李姐还想说什么，就见大春拿起自己的桶大步朝外走。
“我回去了。”
李姐忙道：“慢走哈。”
趁着天色还未完全擦黑，夫妻俩还得继续走走消食，也离开了。
李姐和丫丫送出院外：“慢走呀。”
“娘，你在想什么呀？”
丫丫抬头好奇地瞧着娘亲，她们已经呆呆站着好一会儿了。
李姐这才收回望着不远处的目光，低头对女儿说：
“丫丫，我们家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是不是。”
丫丫歪着脑袋想了想，用力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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