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让你选，是选父母的时间，还是选他们的钱？
——发送
罗牧垚理清了跟邬子兵的对话后，点开通讯录，拨通了妈妈的电话号码。
手机里传出嘟嘟声，嘟了一阵，最后传出“您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的提示。
罗牧垚刚放下手机，就在这时，铃声响起来。
罗牧垚立刻接起电话：“喂，妈。”
她听出电话那头声音有些吵闹。但这个时间妈妈顶多在公司加班，为什么会听起来这么喧嚣？
“你到家了吗？”妈妈问。
罗牧垚答：“正在往家走。”
“不是让你找个伴儿一起回家吗？晚上不安全。”妈妈说。
罗牧垚沉默片刻，答：“嗯，知道了。”
“算了，我跟你大姨说，让她晚上来接你。”妈妈说。
罗牧垚忙道：“不用了，我以后跟林欣然一起走。她会走到公交站，我再过个马路就到小区了。”
“行，我这边有点忙，我不挂电话，你到家了自己挂啊。”妈妈道。
罗牧垚举着手机，听见妈妈那边声音变小了些，可能是妈妈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隔了一层的缘故。但她还是能隐约听出，妈妈好像在一个饭局上，还有人问妈妈刚才出去给谁打电话了。她好像还听见妈妈解释，是打电话给女儿。但其他的话她听不清了。
罗牧垚出生在福临，她爸爸妈妈是她幼儿园大班那年签的离婚协议，她判给了妈妈，留在了福临。
小学二年级妈妈把她从福临转学到省会城市长旰，妈妈也是那一年考上北京的研究生，学的财会专业，两年后留在了北京工作。
妈妈的工作是房地产公司的总经济师，公司总部在北京，但妈妈需要跟着房地产开发的项目部移动，工作地点不固定，几年会换一个城市、甚至省份，就只好让她一直在长旰跟着姥姥和姨妈生活。
罗牧垚一直举着手机，听着电话那头传来她完全不熟悉的动静，直到走进家门，她还一直举着手机，进了房间，坐到了桌前。
大约又过了十几分钟，电话那头传来妈妈的声音：“宝宝到家了吗？”
罗牧垚好久都没听妈妈喊自己宝宝了，一时间有些愣住，半天才道：“嗯。”
“行，那妈妈挂了。”电话那头道。
罗牧垚才反应过来，忙道：“妈，我月考——”
“嘟、嘟、嘟……”
罗牧垚最终还是没机会说出来。
她挂了电话，把月考成绩和奖学金的事情编成短信，发送给了妈妈。
她原本想听见妈妈的笑声，表扬她好棒，但现在只能等待妈妈的回复。
就这样，罗牧垚捏着手机，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等她半夜醒来，看见桌上的闹钟显示夜里两点。
再看手机，妈妈并没有给她回复任何消息。
***
第二天，大课间。
罗牧垚又被喊去了班主任办公室。
周义玲对她说：“今天找你来有两件事，第一个是学校周四下午，也就是十一放假前最后一天会结合你们中考和月考成绩发奖学金，咱们班准备请获得一等奖的学生家长来学校，你跟家里人说一下，看能不能抽出半天时间？”
周义玲说完，看了看罗牧垚的表情，问：“有困难吗？”
罗牧垚点点头。
她本以为周义玲会追问她有什么困难，却没想到周义玲竟然直接道：“那就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会，我相信你不会把领的钱拿去瞎花的。”
罗牧垚愣了一下，周义玲直接开始说第二件事：“我跟各科老师商量了一下，打算按照这次月考成绩选课代表，正好你也不担任其他班委职务，做我的数学课代表，愿意吗？”
罗牧垚答：“嗯，可以。”
她没有问为什么不找邬子兵，大概以邬子兵的到校率，也没有老师想选他做课代表吧。她是今天早晨看了排名表才知道，邬子兵这次月考考了总分年级第一。
周义玲笑笑：“那没事了，把班上数学作业抱走吧。”
罗牧垚抱着数学试卷回到班上，站在讲台上往下看，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情。
她没喊人，自己先分了一半的练习册抱在怀里，开始挨个座位发作业本。
裴晋和体委陆霆不久后走进教室，裴晋看到罗牧垚在教室里独自发作业，走到讲台上，把剩下的作业本一分为二，给了陆霆一半：“发一下。”
陆霆看了裴晋一眼：“这不小组长的活吗？”
裴晋轻轻抬了下眼。
陆霆便道：“行行，你是班长你最大。”说着就走下讲台干活去了。
很快林欣然回到教室，冲到罗牧垚身边，从她手里分走作业本，问：“玲姐让你抱回来的作业本？”
罗牧垚点点头。
林欣然问：“是不是让你当课代表了？”
罗牧垚答：“是。”
林欣然道：“刚语文老师也喊我去她办公室了，说让我当语文课代表。”
罗牧垚又点点头。
林欣然道：“语文第一不是悠悠嘛，但悠悠主动申请想当物理课代表，说想逼着自己提升一把物理成绩。物理第一又是校草，不过校草太多第一了，课代表也当不过来，老师就答应了，然后喊我去当语文课代表。”
悠悠是郗有的昵称，郗有这次语文作文得了满分，答题卡被复印了很多份，连文科实验班都贴了一份。
林欣然语文成绩也很好，理科成绩稍微弱了一点，这次年级排名一百出头，在班上是倒数。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数学课，周义玲宣布了各科课代表的人选，又通知了周四下午有个表彰大会。
罗牧垚感觉得到林欣然当选语文课代表后，心情明显好了不少。自从昨天晚上排名出来，林欣然就一直闷闷不乐。周义玲宣布她是语文课代表，终于让她脸上又有了平日的笑容。只是在听到周四有个表彰大会后，林欣然的笑容又像是蒙上了一层灰雾。
第四节课下课铃打响后，罗牧垚见林欣然没有像平常那样冲去食堂抢饭，而是从抽屉里掏出数学练习册来。
“你不去吃饭吗？”罗牧垚问。
林欣然答：“吃不下，我还是抓紧时间学习吧。”
前排两个女生也都听见了林欣然的话。罗牧垚刚得知，戚玉娇家在实验附近租了房子，郗有每天中午都会去戚玉娇家吃饭。
戚玉娇已经走出了教室，郗有这时扭头对林欣然道：“磨刀不误砍柴工，你以为不吃饭节省了时间，但下午就没力气听课了。”
罗牧垚知道郗有说的有道理，但她忽然觉得，如果今天是她们四个女生中任何一个人不吃午饭，林欣然一定会主动提出帮她带饭。可是今天心情出问题的人是林欣然，就没有人充当这样的角色了。
于是在前排两个女生离开后，她问林欣然：“要我帮你带点吃的吗？”
林欣然大概也听进去了郗有的话，有些犹豫，道：“你回家吃饭，怎么帮我带？”
罗牧垚道：“我一会儿吃完饭回来路上，在超市给你买份披萨，怎么样？”
“好啊！”林欣然听见立刻开心起来。
学校超市里卖的披萨一直都很受大家的欢迎，只是林欣然高兴过后又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开心，立刻撇下嘴角，不吭声了。
罗牧垚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罗牧垚回到家，坐上餐桌的那刻才想起来——她把今天中午邬子兵不来吃饭这件事忘了个彻头彻尾。
而碰巧，今天杨雨薇也在家。
江美心把菜都端上桌后，刚一坐下就问：“牧牧，你们月考成绩下来没？雨薇说还早，但我早上买菜的时候怎么听家长说有的班都公布了啊。”
罗牧垚还没开口，小腿受伤的地方忽然被人踢了两下。
她收了收腿，答：“公布了。”
杨雨薇立刻重重地放下碗，瞪了罗牧垚一眼。
江美心看着杨雨薇问：“杨雨薇你什么态度？你是不是又考了全校倒数？”
“妈我是艺术生！我又不看高考成绩的。”杨雨薇对江美心吼道。
江美心也重重地搁下筷子，瞪着杨雨薇道：“艺术生不考文化课啊？再说学艺术不花钱啊！你以为自己是多有艺术天赋吗？那还不是钱堆出来的吗？你要是像你妹一样的成绩，能这么费钱吗？”
杨雨薇这下直接起了身，对着江美心道：“你自己没本事挣钱，在这拿我撒什么气啊，有这个力气还不如多去邬子兵家的别墅伺候他爸爸！我钱不就有了吗？”
杨雨薇说完就跑了。江美心气得追出了门，一直追出了楼道口。
但杨雨薇跟本没有停下的意思，最后江美心回家的时候，罗牧垚也已经在门口穿鞋了。
江美心对她道：“牧牧，吃这么快？吃饱了吗？”
罗牧垚答：“吃饱了。”
江美心道：“对了，十一你邬叔叔请我们全家吃饭，你姥姥、舅舅舅妈、表弟都来，你也一起啊？”
罗牧垚没有明确答复，只答：“我看时间吧。”
说完，她就离开了家。
罗牧垚从家走到学校，按照正常步速大约需要二十分钟。而就在路过那个门口有书店的老小区时，她眼角余光闯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邬子兵人高腿长，十分显眼，正从书店后门走出来，手里还拎着一本最新的《读者》杂志。
罗牧垚目光先是在那本杂志封面上掠过，紧接着便和邬子兵四目相交。
邬子兵在发现罗牧垚后，明显放慢了一瞬脚步。男生正想把杂志放进书包里，这会儿将书包滑下肩头、拉开拉链、塞杂志进去的一系列动作，也好像变成了慢镜头。
中午的阳光不算太晃眼，可两人对视的半分钟里，天地的角度好像倾斜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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