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发消息的人,发出消息的那一刻,就把权力放到了对方手中。
——仅自己可见
球场上。
邬子兵身体微微下沉,双手握着篮球,动作流畅而充满力量感。突然,他像弹簧一样跃起,以一个近乎完美的弧线将球投出。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轨迹,阳光下,球的旋转似乎都变得缓慢,每一寸前进都牵动着全场球员和观众的紧张和期待。
“唰!”篮球应声入网,三分命中!
邬子兵露出笑容,高举双手,和队友们击掌欢呼。
一场比赛结束,邬子兵的篮球背心已经被汗水浸湿,他回到操场边,拿起一瓶矿泉水,拧开就灌下一整瓶。
这时苏静澄拎着一瓶冰水走过来,另一只手里还握着一台数码相机。这两天气温有所下降,但她也只穿了一条吊带短裙,露着肩背,在高中校园的女生穿着之中很不常见,靠近一群冒着热汗的男生的时候,引起了全部人的注视。
尤其在她把那一瓶冰雪碧递给邬子兵的时候,男生们尖叫起哄,甚至还有人鼓掌。
“兵哥好帅,我刚才把你投篮的样子都拍下来了!”苏静澄对邬子兵道。
邬子兵这时候已经在台阶上坐下,正在书包里掏手机。听到苏静澄的话,他反应平淡,没有看女生,也没有去接那瓶冰雪碧。
苏静澄在邬子兵身边自然而然地坐下,把雪碧放到邬子兵手边道:“你刚才那个三分怎么投的?好厉害啊。要是我肯定要带球到篮下再投。”
许凌可站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道:“大小姐你还会打篮球呢!”
苏静澄仰起头,十分骄傲道:“当然,我还会骑摩托。”
“是嘛!这么帅。”许凌可道,“我记得你幼儿园的时候连马蜂窝都不敢捅,明明蜇的是我俩,你在那哭个没完。”
王志明这时笑道:“哦我听过你们幼儿园四人组,还有个女生是戚玉娇?”
许凌可道:“对啊。”
王志明道:“怎么这么巧,四个里三个都到咱班了。”
许凌可道:“这不还有一个没考上的吗,哈哈哈。”
许凌可话刚出口,苏静澄很明显黑了下脸,翻了个白眼后又看向邬子兵:“兵哥我帮你开雪碧?”
邬子兵这会儿一直低着头,对着手机屏幕,看不出是一副什么表情。
苏静澄说着话,脸也凑到了邬子兵手机上,邬子兵便刻意将手机按了下去。
许凌可这时捏着手机又大惊小怪地叫道:“我靠邬子兵,你数学149!”
王志明这会儿坐到了邬子兵身边,冲许凌可道:“你消息也太滞后了吧,咱班两个数学149的。”
许凌可问:“还有谁149?”
王志明答:“罗牧垚啊。”
听见罗牧垚的名字出现在这里,苏静澄将冰雪碧抱进了怀中,表情已经彻底控制不住地垮下来。
许凌可问:“就那天我们在医务室撞见的那个?”
王志明答:“对,她摸底考数学也148。而且听说她中考是他们初中第一、全市第七。”
许凌可道:“我靠,咱兵哥才第八。”
苏静澄这时道:“许凌可你叫唤什么呀,你考个第八试试啊。”
只有王志明注意到邬子兵的神情跟平常略有不同,尤其是在他说出罗牧垚的中考成绩后。
他看见邬子兵把手机又翻了过来,又看了一眼短信消息。
“跟谁聊天呢?”王志明边问边仰头喝了口水。
而显然苏静澄一直注意着身边两人的对话,这会儿安静下来,就等着邬子兵的回答。
邬子兵答:“没谁。”
说完他就拎着书包站起身,独自一人离开了人群。
许凌可立刻追出去,揽着邬子兵问:“兵哥你去哪啊?不再打一场?”
苏静澄此时也起身追了上去,听见邬子兵低沉充满磁性的嗓音回答许凌可:“走了。”
许凌可发出一声扫兴的“啊”声,接着停下脚步,道:“我再打两把啊,不陪你了啊。”
邬子兵举起手臂挥了挥,径直朝操场出口走去。
邬子兵人高腿长,没走几步就把苏静澄甩开老远,她只能一路小跑赶上男生。
“兵哥,十一要不要去鬼屋?现在中山公园有专门开的鬼屋了,还记不记得我们幼儿园在旧办公楼里玩过家家,自己吓自己。”
邬子兵想都没想便答:“没空。”
“啊。”苏静澄拖长嗓音,显得十分委屈,“十一假期那么长,那你要跟谁一起过节呀?”
邬子兵到最后都没有回答苏静澄的问题。
加上男生走得很快,苏静澄最终还是半途停下脚步,没再跟下去。
***
晚自习。
实验高中初一的晚自习只上到八点十分,不强制要求,家住附近或者住校的学生会选择上晚自习。
老师们的战斗力太强,只花了一天时间,月考所有科目的成绩都已经出来。
八点左右,班长裴晋拿着一张月考成绩排名表回到班外的走廊,把排名贴在了墙上。这下实验班的人彻底等不了下课铃声了,蜂拥跑出去看排名。
林欣然也跑了出去,罗牧垚虽然很想看,但她打算等人散一点再出去。
但这时候从窗外飘进来一个声音。
“厉害,年级第二。”
她扭头看见,是班长裴晋。裴晋朝她笑了一下,就离开了,从后门回了教室。
林欣然回来后,把草稿本往罗牧垚面前一推:“你的成绩也抄回来了。”
罗牧垚看到自己六门科目的成绩,但同时也感觉到林欣然情绪的低落。
前排的郗有和戚玉娇这时候也看完成绩回了教室。
郗有问戚玉娇:“你发小成绩这么好?”
戚玉娇笑了一下,道:“反正幼儿园的时候我没看出来。”又道,“悠悠把你满分作文再借我瞻仰下呗。”
郗有抽出语文答题卡递给戚玉娇,道:“那我也要看你的英语满分作文。”
前边两个女孩开始交换试卷互相学习,气氛看起来还比较融洽,这就更加衬得此刻林欣然的沉默与低气压。
但罗牧垚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郗有扭过头对罗牧垚道:“罗姐,可以把数学和物理卷子借我看看吗?”
听见郗有也喊自己“罗姐”,罗牧垚先是有些不习惯,但很快答:“可以。”
说着就把答题卡找出来递了过去。
郗有问:“可以明天还你吗?”
罗牧垚答:“可以。”
郗有道:“谢谢。”说着冲罗牧垚笑了一下。
下课铃声响后,罗牧垚没有立即收拾书包。因为现在还有人在围观排名表,她想等人都离开了再去看。而且她想回家路上给妈妈打个电话,告诉妈妈她的成绩,路上人少一点打电话更安静。
等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罗牧垚才开始收书包,将手机掏出来放进了口袋。她的手机还处在关机状态,她不想浪费电量,打算一会儿出了校门再开机。
她把教室里的灯都关了,走出教室准备锁门,忽然,余光看到走廊里还有一个人,吓了她一大跳。
此刻,邬子兵抱着双臂站在她们班公告栏前头,书包斜挎在身后,一半脸都隐没在走廊昏暗的灯光里,另一半则更显清晰,鼻梁挺直,眉毛浓密而整齐,脸庞轮廓棱角分明,闭合的薄唇显得坚毅而忧郁。
邬子兵正借着微弱灯光与月光,一目十行地扫着班级门口那一张排名表。罗牧垚被吓了一跳后,又看到是邬子兵,没吭声。她锁了前门,又路过邬子兵,去锁了后门。
邬子兵还在看那张表,她于是心想,反正已经知道各科成绩了,明天再看吧。于是她埋着头,准备下楼回家。
但在再次路过邬子兵的时候,男生却主动开了口:“劳动委员吗?”
班上的劳动委员是许凌可,刚才许凌可走之前把两把钥匙都交给了她。
罗牧垚此刻在想的问题是,邬子兵上了晚自习吗?她今晚也没去教室后排的储物柜拿过东西,平常邬子兵就算在教室也很安静。但如果邬子兵上了晚自习,应该会跟许凌可一起离开。
所以她最后推断出的结论是,邬子兵没有上晚自习。
那么,这会儿男生出现在这里干什么?
罗牧垚停下脚步,思考男生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但还没等她回答,男生又开口道:“你那一分是怎么扣的?”
“最后一题。”罗牧垚这次回答得很快。甚至没发觉男生都没提是“数学”试卷的那一分。
邬子兵这时偏过头,好像是朝最后一排自己的桌上看了一眼。
“走吧。”
男生简单的不带任何情绪的两个字,为这场莫名其妙的对话主动画上句号。
罗牧垚抬脚快步离开了教室门口。邬子兵转身跟上了女孩,两个人在楼梯上一前一后。
罗牧垚今天比平时下楼的速度都要快一些,邬子兵双手插裤袋,步伐显得悠闲自在,可两人之间的距离并没因此缩短。
下了楼,走上操场,现在高二高三的第二节晚自习已经开始了,两侧的教学楼还有许多班级亮着灯。但操场上很安静,一个人都看不到。
月光如洗,轻柔地倾泻在空旷而宁静的操场上,男孩女孩的身影交错投射在青砖之上,形成一幅幅流动的剪影画。空气里是秋日特有的萧瑟气味,罗牧垚的感官在这一刻异常敏锐。他能清晰捕捉到邬子兵每一步的节奏,每一步,都似乎精准地踏在了她心跳的节拍上,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和谐。
邬子兵一直陪着她走出西门,在经过那个门口有书店的老小区时,才转身拐了进去,这首协奏曲也戛然而止。
身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罗牧垚一直没有回头,但她第一次知道,邬子兵竟然住在这个小区。
而且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下午第三节课发短信问男生的问题是:[你那一分是怎么扣的?]
但是男生如果没来上晚自习,就一直没见到自己的数学试卷,特地回教室也许就是为了看卷子。而她刚才直接锁了门,邬子兵就没法进教室看试卷。
所以那句“劳动委员吗”,实际是在质问她锁门的行为。
想通这一层,罗牧垚从书包里掏出手机,开机。
开机动画结束,屏幕恢复安静。
邬子兵没有回复她的那条短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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