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论如何,试一条裤子的时间总还是有的。
苏南只知道,她无法跟周学恺妈妈一样去想:他不做,是因为忙。
以及,“忙点好”。
苏南把买回来的鸡蛋一个个装进冰箱里的鸡蛋篓,把香蕉用水果盘装好,把厨房跟卫生间的垃圾桶套上新的垃圾袋,洗手,回到卧室。
唤醒电脑屏幕后,苏南发现有一封未读工作邮件,是一小时之前发来的。
也就是说,她离开卧室已经有一小时了。
苏南又工作了一阵,看时间已经晚上十点,便打算洗个澡。
走出卧室,苏南听见周学恺卧室里的已经没了声音。
然而就在这时,沙发上传来令她瞬间毛骨悚然的声音——
“好累啊,想躺下。”
苏南顿住脚步,大喊:“周学恺!”
周学恺立刻拉开门,看着苏南问:“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苏南问他:“你刚才听见屋里有别人说话吗?”
周学恺答:“什么?”
苏南道:“客厅刚才好像有声音。”
周学恺看了苏南一眼,斩钉截铁道:“没声音,你听错了。”
如果不是有牙刷杯跟蓝牙耳机谈恋爱的先例,苏南大概会相信周学恺的话。
但也正是因为有这个先例,周学恺更加没法信任苏南的听觉系统。
苏南只得作罢,对他说:“我洗澡了。”
周学恺重新回了卧室。
但在进卫生间之前,苏南看了眼沙发。
装卡其色裤子的袋子是黑色的,装黑色裤子的袋子是红色的。
一黑一红的两个站起来的大纸袋,占了沙发一半位置,沙发另一半地方堆着杂物。这会儿两个袋子都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丁点声响。
苏南进了卫生间。
吹完头发,苏南再次来到客厅,看向沙发上的两个大纸袋。
这一回,苏南无比确定,刚刚那声不是幻听,以及,声音就来自这两个袋子其中之一。
因为两个袋子的位置发生了变化。黑袋子倒下了,红袋子还站着,两个袋子把沙发剩下一半地方都占满了。
当然这也可以解释为一种直白的物理现象,但苏南想起一年前的小情侣。
苏南盯了两个袋子一会儿,它们没有任何反应。于是坐到沙发上,装作若无其事道:“我知道你们在聊天。”
苏南声音不大,周学恺又关上了门在卧室打电话,一定听不见她的自言自语。
苏南的努力竟得到了回应。
“你好。”
苏南确定她听到的是从红袋子里发出的声音。
苏南乘胜追击地打招呼道:“你好。”
顿了顿又改口道,“你们好。”
然后,苏南不确定地问:“你是、一条裤子吗?”
红袋子这时回答道:“对。”
黑袋子也发出声音道:“我们都是裤子。你为什么能听见我们说话?”
苏南诚实地回答:“我不知道。”又好奇追问,“你们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两条裤子这一次都沉默了。
苏南隐隐猜测,可能她的问题涉及到了异世界的**。
但苏南没想到卡其裤子这时道:“可以,但不能被你们人类发现。”接着又似乎是在对黑裤子道,“我刚才动了动腰,是可以的,说明她不算人类。”
苏南对自己突然之间被开除人籍这件事倒不甚在意,但很高兴两条裤子因此对她放下了戒心。
黑裤子这时道:“我叫花花。”
卡其色裤子道:“真土。我还没名字,我想一想,emmm,我知道了!从今天起我叫阿蓝!”
苏南好奇问:“为什么?你不是卡其色的吗?”
阿蓝答:“这你管不着。”
苏南感觉到阿蓝这一刻言语间夹带的攻击性,这让她觉得可能这名字对卡其色裤子有别的更重要的意义。
苏南问:“是哪个lan?”
阿蓝答:“就蓝色的蓝啊。”
苏南答:“哦。”
苏南又问:“花花,我可以把你收起来吗?”
花花答:“可以的。”
但阿蓝喊道:“不行,你把她收走了谁伺候我啊。”
“伺候”这个词刺激了苏南的神经,但她并没发问,她想先观察一下这是不是裤子届的什么暗号。
苏南这时想起牙刷杯,想到他们可能是同类,便对两条裤子道:“你们稍等我一下。”
说完苏南就跑回屋,从储物箱里翻出牙刷杯跟耳机,苏南把耳机取出来单独放进一只盒子里,带着牙刷杯回到客厅。
苏南回去的时候,听见花花跟阿蓝正在对话。
阿蓝道:“好累啊,想不到被人买了也这么累。”
花花道:“等主人把我们收起来,我们就可以有地方好好歇着了。”
阿蓝道:“主人?我的天你什么旧思想?你是还活在封建时代吗?我不想跟你待在一起了,丢人。”
苏南走过去,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把牙刷杯放到茶几上,问:“你们试试,能跟他讲话吗?”
花花主动开口道:“牙刷杯兄,你好。”
阿蓝这时道:“兄?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土包子。”
但苏南的牙刷杯没有开口回应。
这时苏南听见周学恺的电话打完了。
她决定先把裤子们收起来。
正当苏南准备动手的时候,花花突然开口:“最近腰不好,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躺在最上面谢谢。”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苏南怔愣了一瞬,不是因为这个要求,而是花花的语气明显跟刚刚不一样了。刚才的花花显然是个性格内向凡事替他人考虑的i人,但此刻跟苏南提要求的语气十分自然,而且带着浓浓的青春气息。
没错,就是青春。因为花花一开始给苏南的印象,更像是个上了年纪唯唯诺诺的中年女人。
“可以吗?”花花又问。
苏南连忙答:“没问题。”
这时阿蓝忽然道:“那我不是得在下面吗?”
苏南刚准备说他们俩不在一个衣柜里,但又一想,这间屋子里能说话的裤子就这两条了,把他们放在一起应该会更合适吧。
苏南还没想好怎么回答问题,花花主动开口道:“刚才我把地方让给你躺着了,现在该你在下面。”
阿蓝立刻激烈反驳道:“你刚才也没说要我还啊。”
苏南这时插话平息战火道:“有地方,你们都可以在上面。”
把两条裤子掏出来的时候,苏南发现黑裤子花花整个人是窝在纸袋里的。
苏南设想了一下如果是人以这样的姿势呆在袋子里,一定很不舒服。
相反的,在沙发上时,阿蓝的袋子就横倒在沙发上、占了更多地方,此时这条裤子也十分平整地待在袋子里。
也就是说,刚刚的花花把舒适的机会,让给了阿蓝。
苏南忽然有点明白那个“伺候”的含义了。
黑裤子是周学恺的爸妈千里迢迢带来北京的,阿蓝是周学恺爸妈前几天在北京商场买的,应该可以确定他们之前并不互相认识。
那为什么一见面,花花就会把躺下的机会让给阿蓝呢?
苏南带着两条裤子跟一个牙刷杯进了卧室。把一格衣柜收出来,只放两条裤子,又把牙刷杯放在了他们中间的空地方。
两条裤子都没再说话,苏南也还有别的事要忙,就没再跟他们聊天。
只是对于花花一开始的选择和之后的性情大变,她都实在疑惑。
第二天仍是国庆假期。
晚上苏南又跟周学恺爸妈见面了。
周学恺告诉苏南订的餐厅是哪家时,苏南微微诧异。
“你确定在那吃?”苏南问。
周学恺问:“怎么了?你不是想吃炒菜吗?”
苏南想起昨晚餐厅里,周学恺点的菜都是凉拌菜,就跟他提了一句。但苏南的意思是点菜的时候多点些热菜,而且“炒菜”哪里都有,苏南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周学恺订的餐厅是苏南第一次请周学恺吃饭的餐厅。那是苏南毕业后自己掏钱吃的最贵的一次。
出发前苏南忽然想起什么,从衣柜里拿出卡其色裤子,对周学恺道:“把裤子试了吧。”
周学恺摆摆手:“再说吧。”
时间紧急,苏南没再多问,跟着周学恺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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