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子这么小，怎么敢一个人到谷底玩？这里的水看着很浅，实际上很深，要小心。”π下意识地扯了扯粘在胸前的衣服，察觉到冬亭在看他，便把腰间的黑色外套解下来，披在身上，好像要藏住什么东西。
冬亭看他全身都湿透了，又把外套披在身上，以为他冷，连忙解释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太害怕了，所以才拉了你一下，我不是故意的。你的帽子翻过来了，我帮你弄一下吗？”
π的帽子倒扣在他的背上，像一个驼背的老乌龟，有点好玩。
π没说话，冬亭以为他默认可以，于是跑到他的身边，想要帮他把帽子按回去。
当冬亭伸出手的时候，π却下意识的抖了一下，随即往后退了一步，语气变的很冷漠，说：“不用。我自己来。”
冬亭歪头看着他，心里嘀咕：从水里爬出来的时候没生气，怎么现在又生气了？
冬亭看着他身上的厚外套，问他：“你不热吗？”
全身都湿透了，确实不热。可π平日也是这一身，上衣是厚外套搭配白衬衫，再搭配一条秋冬穿的厚牛仔裤，看着都热。
π离冬亭有半米远，说：“还好。我习惯了。”
“哦。”冬亭像个小兔子似的围着他转圈，观察半天，总结出一句，“我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
听到这句话，π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个相当复杂的表情，冬亭看不明白，那一秒，他的脸上同时闪过了惊讶、恐慌和自卑。
π低下头，用力地扯着袖子，想要把手藏到袖子里。但是他的袖子不够长，刚好到手腕，撕扯无果后，他伸手去扯衣领，想要把脖颈也藏起来，全都藏起来。
冬亭看不出π的窘迫，只觉得他很冷。
特别冷。冷到好像变了一个人。
“你不一样！”冬亭笑着说，“别人见到我这么一圈又一圈地围着他转圈，肯定会烦的。你不一样啊，你没有赶我走。嘿嘿，你要跟我一起玩吗？我这里有小篮子，还有水瓶，可以捉小虾和小鱼。恩，今天没有下雨，要是下雨了，我们还可以一起去捡蘑菇。”
“抱歉。”π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而后面无表情地说，“我没有兴趣。”
冬亭依旧笑眯眯地说：“那我可以陪你玩啊！你想玩什么？我都可以呀。”
“我……对不起。”π不知道该说什么，转身要走。冬亭跑到他面前，拦住他，声情并茂地说，“你确定要一个人走吗！我妈妈说了，山里有妖怪还有水鬼，专门挑你们这种细皮嫩肉的人抓，妖怪会挖掉你的心，喝干你的血，然后把你吊在树上，当吊死鬼。你真的不害怕吗？”
说完，冬亭后背一凉，瑟瑟发抖。
π则淡定道：“不害怕。”
“我害怕！”冬亭往前凑了凑，双手合十搓了搓，“我真的害怕。我刚才都把你当成水鬼了。而且我是小孩，我跑的慢，很容易被妖怪抓到的。你能不能，让我跟你待在一块玩一会，我熟悉这里，我认路，我能带你回去。”
“而且，而且。我现在和你待在一起，我的身上就有了你的气味，妖怪抓住了我，闻着味就能找到你！我都说了这么多了，你到底要不要我跟着你嘛。”
冬亭如狗皮膏药一般粘着π，π挠挠头，不知该怎么应付小孩，有些束手无策。最终，无可奈何地答应了她。
听见那句“可以”，冬亭一蹦三尺高，大笑几声，不知天高地厚的大放厥词，嚣张地说：“妖魔鬼怪，放马过来吧！我有朋友，才不怕你们呢！”
是啊。其实，她只是想在山里找一个能说话的朋友。
以前没有人理她的时候，她就跟小鸡小鸭说话，后来小鸡小鸭一见到她就跑，她就只能跟樱桃树说话。
自言自语有点可怜，她想找一个树洞，再找一个朋友，然后钻进去，把朋友藏起来，两个人一起玩。
“你笑什么？”冬亭双手掐腰，仰着脸，皱皱眉头，看着π说，“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晚上没有听到过奇怪的声音吗？”
π很坦诚地说：“没有。”
冬天又问：“那你有没有看到过黑色的影子，飘过来，飘过去，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π看着她，有些想笑：“没有。”
“可是我小的时候都见到过啊！”冬亭指了指向石鱼走的山路，“就在那里，我和顺宝见到了长毛獾猪，还有突然出现的鬼影。那头獾猪一点也不怕人！它从上面滚下来，见到我们之后大摇大摆地在路上走，还看了我们一眼呢，然后一溜烟就滚到谷底了。它的毛特别长，都搭到地上了。还有那个鬼影，跟大雁一样，‘Pia’一下就闪过去了。”
π靠在路边的石头上，慵懒地晒着太阳，看冬亭手舞足蹈地给他讲故事。
每次冬亭说完，问他好不好玩，他就很配合的点点头。冬亭讲完了，他就温柔地问一句，“还有吗？”
“有啊！”冬亭摆出说书先生的架势，“你家旁边那棵梨树，传说可是被鱼妖舔过的，特别漂亮的鱼妖。所以那棵梨树上结的果子，晶莹剔透的，可甜了。马上梨子就熟了！你想不想吃，我会爬树！”
π笑着问冬亭：“你……会爬树？”
“对啊！”冬亭点点头，“我小时候就是在树上睡觉的。”
“我姥爷养了几十颗栗子树，到了九月份我们就回来打栗子，我爸爸也回来。栗子树很高，要用竹竿打，我姥爷在树上打，我妈妈在地上拾。有时候，我妈妈会把我抱到树上，然后呢，我就抱着树枝，摇啊摇，晃啊晃，把带刺的栗子摇下来。”
π拍拍手，点头道：“厉害。”
“嘻嘻。大朋友，你好会捧场啊！”冬亭歪头看着他，问：“你要在山里住到什么时候啊？九月份还在山里吗？我给你烤栗子吃。”
π迟疑了一会，说：“不一定。但是，九月份应该还在。”
“真好！”冬亭兴奋说，“我喜欢跟你一起玩。你要是一直都在就好了。”
“我不会一直留在这里。”π说，“我会走的。”
冬亭哀嚎两声，在地上打滚，半死不活。
π笑笑，抬眼看向冬亭，温声说：“不过，我突然想多待几天了。”
冬亭如脱胎换骨般涅槃重生，“真的吗？！”
“恩。”π说，“因为有趣。”
π的头发干了，长发搭在他的睫毛上，半遮双眸。风掀起额前长发时，冬亭看到了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清澈如水，却含着些许淡淡的悲伤。
冬亭心花怒放地追问道：“什么有趣？告诉我嘛，是水鬼？鱼妖？还是栗子树……”
π笑了一下，真诚地回答：“你的故事。”
山中故事摩多摩多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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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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