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林纾玥的贴身丫鬟小翠却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也顾不得礼数，将一张还带着油墨味的《江洲早报》塞到她手里，声音带着哭腔：“小姐，不好了！您看这……这上面胡写些什么呀！”
林纾玥低头一看，娱乐版头条赫然印着昨晚华懋饭店门口的大幅照片——顾砚骁正为她拉开车门，她微微弯腰，侧脸轮廓在灯光下十分清晰，而那身藕荷色旗袍更是显眼。旁边配着醒目的黑色标题：
「少帅夜护新欢？沈家公子生日宴，名花疑似落顾家！」
内文更是绘声绘色，揣测她与沈慕辰关系匪浅，又将顾砚骁的现身定义为“冲冠一怒为红颜”，甚至暗示她周旋于两位权势男子之间，言语间极尽渲染，将她顷刻间置于流言蜚语的风口浪尖。
捏着报纸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出白色。林纾玥抬起头，迎上祖母担忧和二叔二婶瞬间变得复杂又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目光，清晰地说道：“不过是一些无聊小报的胡诌罢了，祖母不必挂心。”
然而，她心中明白，这仅仅只是开始。
与此同时，另一边副官陈枫正将一份《江洲早报》轻轻放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报纸头版上那张照片格外刺眼。
“少帅，是《江洲早报》的记者，已经确认了。”陈枫声音沉稳，“需要属下处理吗？”
顾砚骁的目光掠过报纸上林纾玥那抹清晰的侧影，并未停留，反而落到了与之相邻的、一则关于城南码头货物积压的小新闻上。他修长的手指在那条新闻上不轻不重地敲击了两下。
“沈家的船，这几天是不是都堵在城南码头？”他忽然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陈枫微怔，立刻反应过来：“是。我们收到消息，沈家有一批要紧的南洋货，被卡了好几天了，正上下疏通关系。”
顾砚骁向后靠进椅背，嘴角牵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让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既然有人喜欢在报纸上搬弄是非，”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那就让他们忙点正事。你去给港口稽查司递个话，让他们‘依法办事’，沈家那几艘船，给我里里外外，‘仔细’检查。”
陈枫瞬间明了。这是要借题发挥，用沈家最在乎的航运生意来敲山震虎！让沈家自顾不暇，自然就没心思和能力在背后推波助澜，或者……借此逼出他们真正的态度。至于那家小报，在少帅眼里，恐怕连被单独处理的资格都没有，只是这盘大棋里一个微不足道的棋子。
“那林家小姐那边……”陈枫还是有些顾虑。
顾砚骁拿起一份待批的公文，头也未抬：“若连这点风浪都经不起，也不配成为顾夫人。”
他的话语如同淬冰的利刃，精准地剖开了这场联姻冷静乃至残酷的内核——它始于交易，维系于价值。他需要的，不是一个需要时时庇护的藤蔓，而是一株能与他并肩抵御风雨的木棉。
陈枫肃然应下，不再多言，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办公室。
林家花厅内的空气，因这突如其来的报纸头条，变得更加粘稠而诡异。
林文远和钱氏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初的惊慌过后，幸灾乐祸与看好戏的心态几乎掩饰不住。钱氏捏着嗓子，故作关切：“哎呦，这可真是……人红是非多啊！纾玥，你也别往心里去，这报纸上瞎写八写的，当不得真。只是……这名声终究是不太好听，万一顾家那边介意……”
她的话像毒蛇的信子，咝咝地吐着阴冷的毒液。
老夫人面色一沉，正要开口呵斥，林纾玥却轻轻按住了祖母的手。
她将那份报纸缓缓折起，动作从容不迫，脸上不见半分未婚女子遭遇桃色绯闻应有的羞愤与慌乱。她抬起眼，目光清凌凌地看向钱氏，嘴角甚至牵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二婶说得是，人红是非多。不过，”她话锋一转，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能被少帅亲自护送，在有些人眼里是是非，在明眼人看来，或许正是顾家对我林纾玥的看重。至于外人如何议论……”
她顿了顿，视线扫过面色变幻的二叔二婶，最终落回手中那份被折好的报纸上，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我辈行事，但求问心无愧，何惧他人口舌纷纭？倒是自家门户内，账目清明，行事端正，才是立身的根本。二叔，您说是不是？”
她巧妙地将话题再度拉回了方才的账目问题上，一番话连消带打，既抬高了自身格局，反衬了二房的心胸狭隘，更将“账目清明”像一把软刀子，再次抵在了林文远的咽喉。
林文远脸色一阵青白，在老夫人愈发冰冷的目光逼视下，狼狈地低下头，支吾道：“……纾玥说得是，这笔账，二叔……二叔回头一定查个清楚，给你和母亲一个交代！”
老夫人冷哼一声，疲惫地闭上眼，挥了挥手：“都下去吧。玥儿留下。”
林文远如蒙大赦，几乎是拉着钱氏落荒而逃。
厅内重归寂静。老夫人紧紧握住孙女的手，眼中满是心疼与担忧：“玥儿，委屈你了……”
林纾玥摇摇头，依偎在祖母身侧，轻声道：“祖母，我不委屈。经此一事，孙女反而更明白了。”
“明白什么？”
“依靠任何人都不如自己立得住。”她目光坚定地望向窗外阴沉的天空，“顾家的势，可以借，但不能恃。要想真正拿回属于我们的一切，守住父亲的心血，最终要靠我们自己。”
她心中已有计较，流言如风，强行去堵，只会显得心虚。不若借此机会，做些实实在在的事情，产业的账目要尽快彻底清理，该握在手里的权力，一分也不能再让。
风浪已起，她这叶扁舟，偏要在这乱世洪流中，破浪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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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风波初现上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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