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浮浮过了一夜，醒来时付西漫喉咙里干涩无比。
满地都是散落的衣物，殷龙亦还在睡，付西漫光/着身子下床，脚才碰到地板差点两腿一软直直跪下去。
她扶着腰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总觉得身上黏/黏/腻/腻的不舒服，但实在没有力气冲澡，只能随手扯了块浴巾裹着慢慢往外走。
付西漫脚步虚浮地到处找水喝，因为头晕体虚不得不走两步停下来缓半分钟，冷不丁听到殷龙亦平稳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你是刚学会走路吗？”
付西漫没理他，在套房外间客厅的桌子上找到了矿泉水，狠狠灌了几口，她刚抬手擦了一下嘴唇，毫无防备地被身后的殷龙亦打横抱起来，他的目光向下扫过她白皙的脸，说道：“逞什么能。”
殷龙亦把付西漫抱进浴室里靠墙放下，后背碰到冰凉的墙壁她瞬间打了个哆嗦，调好水温打开花洒，他帮她清洗干净身体，又用浴巾原样裹好抱回床上。
房间里暖气打得很足，一陷进被子里付西漫就感到缠绵的困意席卷而来，她没过多久就再次睡着，半边脸靠在枕头上。
重新睁眼时不知道几点，窗帘被全部拉上光线昏暗，清淡的香薰味萦绕在鼻尖。
摸了摸身边的床位一片冰冷，付西漫以为殷龙亦已经走了，她掀开被子穿上拖鞋，门口传来清晰的脚步声，殷龙亦衣冠完整站在那里，轻声说了句：“过来吃饭。”
昨天的衣服没法再穿，付西漫犹豫着没有动作，殷龙亦走过来将一个纸袋递给她，里面是一套新的衣服。
桌上的几个菜都还热着，付西漫看到食盒上的标签，是酒店餐厅送上来的。
她没什么胃口，动筷子随便尝了两个菜，发觉殷龙亦坐在对面没有动，只是在看着她吃。
看付西漫放下了筷子，殷龙亦眉头轻皱着：“怎么不多吃点？”
“不是很饿，”付西漫忍不住问，“你不忙吗？”
“不忙，”殷龙亦说完抬眼看她，眼神变了一下，“还是你希望我有事赶紧走？”
付西漫噎了一下：“不是，我就随便问问。”
但这总归引起了殷龙亦的不满，他两手横放在胸前，抿着唇说：“我没记错的话你不是来道歉的么？怎么一点诚意都看不出来。”
这话要是放在以前付西漫只会因为不服气而恼怒，然后接着跟殷龙亦唇枪舌剑的争吵，任何事态也只会进入死循环。
不过现在她冷静了很多，稍微酝酿了一下然后问：“比如呢？”
殷龙亦的手指放在桌面轻敲了敲，一字一句道：“比如，不要浪费我买的食物。”
比想象中的要求还低一些，付西漫欣然接受，重新拿起筷子，慢吞吞地吃了起来。
殷龙亦摸了摸下巴，眉头慢慢舒展开。
半小时后，殷龙亦打房间座机电话叫服务生上来收走了吃剩的盒子。
付西漫在包里翻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宋璃给她发了几条信息，她挨个儿回复了过去。
刷朋友圈时意外看到消失许久的谢清彦三分钟前居然发布了一条动态，定位显示在拉萨，没有配文，照片上的布达拉宫巍峨耸立在几朵白云之间，背景是一碧如洗的蓝天。
付西漫看了会儿默默点上一个赞，随后关了手机。
电视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的，殷龙亦开了静音在接电话，付西漫撑着下巴看似是在盯着电视上无聊的偶像剧画面，实际余光一直在偷瞄身旁的殷龙亦。
没多久殷龙亦挂了电话，拿上外套跟付西漫说要出去一趟。
“哦，好的。”
殷龙亦推开门，腿都已经迈出去，又回头说：“楼下有咖啡厅和休息室，无聊可以去玩一下，但是外面冷，就别出去瞎逛了。”
付西漫心猿意马，一个劲点头：“嗯，知道了。”
昨天来参加洛雨遥满月宴的还有高显阳和赵希冉，知道殷龙亦不待见他们所以没怎么露面也走得早。
不过赵希冉还是听说了付西漫也在云市的消息，借口做产检外出，从医院出来司机问她是不是要原路返回，犹豫很久赵希冉还是拨通了付西漫的电话。
工作日咖啡厅里人很少，赵希冉进来第一眼就看到坐在角落里的付西漫。
“姐姐。”她在付西漫对面坐下，成年后两个人几乎没有过像现在这样面对面说话的时候，赵希冉看起来颇为紧张，两只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不好意思，让你等我这么久。”
付西漫很轻地抬了抬下巴，说：“没事。”
赵希冉穿宽松的厚外套，衣服罩下来看不出孕肚，不过她确实瘦了很多，面容也十分憔悴。
“怎么会瘦这么多？”付西漫问。她记得孕妇都是会长胖的，没想到赵希冉是不增反减。
“之前吐得厉害，吃不下东西，现在好多了。”赵希冉怯怯地说，像没料到付西漫会突然关心她，有点受宠若惊。
付西漫抬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你应该是体质不好，还是要多注意饮食，毕竟现在肚子里还有个小的，营养一分为二，你要多吃点才行。”
“我平时都吃得多的，”赵希冉腼腆地笑了笑，“我问过医生，他说孕吐是正常现象，大概过了早期就会好一些。”
“嗯。”
“光顾着说我了，姐你呢，最近都还好吧？”
好不好也就都只能这样了，付西漫说：“还可以。”
赵希冉捏着喝水的杯子，踌躇道：“姐……今年过年，你会回家吗。”
“不知道。”不出意外的话是不会回的，付西漫心想，她不知道她在这里还有没有家，就算有，应该也没有回的必要。
赵希冉换了个问题：“我现在没有上班了每天都很无聊，姑姑说可以出去逛逛散散心。姐，我还没去过庆州呢，下次过去能找你玩吗？”
付西漫果然沉默了，赵希冉又连忙说：“姐，我其实不确定要不要去的，就是先问问而已，你要是不方便……”
“再看吧，到时候你提前跟我说，只要有空的话都是可以的。”对这个妹妹，付西漫一向说不出重话，更摆不出多少冷脸。
赵希冉高兴起来，仿佛付西漫答应了她一件天大的事：“谢谢你，姐姐。”
付西漫心有所触，语气柔和地说：“不至于。”
赵希冉的手机铃猝不及防地响起，她看了一眼脸色沉下去，但还是起身走到另一边去接，再回来时就满脸沮丧地跟付西漫说：“姐，我要回去了，真不好意思，今天急急忙忙地约你，但谢谢你，还愿意见我一面。”
不用猜也知道电话那头的人不是赵郁梅就是付栋明，应该是知道了赵希冉来见的人是付西漫，生怕赵希冉会在她这里吃亏。
付西漫联想到这两人会气急败坏的脸，突然有点想笑，但没笑出来，只是同样站起来对赵希冉说：“我送你出去。”
接赵希冉的司机从地下车库把车开出来，付西漫陪着她站在路口多等了一会儿，也就这么点时间里，正好看见路对面殷龙亦正不疾不徐朝这边走。
付西漫还想往旁边找个地方躲，但没来得及。早在她和赵希冉刚走出来时殷龙亦就看到了她，这时候来到她身边站定，面容冷峻地明知故问道：“怎么站在路边？”
“……等车。”
“你要回去了？”
“不是，”付西漫不知道殷龙亦什么意思，实话实说道，“有人来接她，我陪她等一下。”
付西漫说着指了指旁边的赵希冉，赵希冉只点了一下头，不敢说话。
赵希冉没见过殷龙亦几次，但一直都有点怕他，如果说付西漫对待人时的冷漠是浮于表面其实内心很软，殷龙亦则是骨子里透出来的一股冷戾，让人不敢靠近。
幸好司机来得快，赵希冉逃一样地赶紧上了车，付西漫皱着眉在后边说：“你慢点。”
赵希冉坐好后降下车窗，对付西漫挥了挥手：“姐，那我就先回去了，下次见。”
“嗯，注意安全。”
凉风飕飕地吹，付西漫手指冰冷，被殷龙亦拉起捂了一会儿，他低头看她淡漠的眉眼：“她自己来找你的？”
“嗯，就聊了几分钟。”
殷龙亦沉默地牵着付西漫走进大堂，意识到他情绪不对，她问：“是想和我说什么吗？”
“我想说什么有用吗？”殷龙亦闻言回头看了她一下，“反正你都不会听。”
付西漫有点无奈：“她毕竟是我妹妹。”
“我知道你狠不下心，只是希望你多长点教训，不要再给这家人伤害你的机会。”
知道殷龙亦是担心她，付西漫也没多说：“我有分寸的。”
殷龙亦冷哼了哼，意味深长道：“最好是有吧。”
之前的不愉快好像烟消云散，付西漫主动回握住殷龙亦的手，骨节用力捏了捏。
殷龙亦没作声，唇角倒是微微向上弯了弯。
殷龙亦进房间后就拿了换洗衣物去浴室洗澡，手机和外套都随意放在桌子上。没两分钟他手机的来电铃声就响个不停，付西漫拿起来看了看，屏幕上闪烁着“星晚”两个字。
“你手机在响。”浴室里水声小了一些，付西漫对着玻璃门喊了一句。
殷龙亦说：“你帮我接一下。”
这是贺星晚的来电，付西漫猛地惶恐起来，拿着殷龙亦的手机像拿着块烫手山芋，一时间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她没忘记昨晚第一次见到贺星晚时她百感交集的内心，有很多无法言喻的低压想法占据着她的脑海，在后来得知那是殷龙亦的表妹时又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付西漫天人交战地还在纠结着，那催命般的声响总算停了，她赶紧放下手机暗自松了口气。
殷龙亦穿松垮的睡袍推开浴室门出来，看着付西漫笑了一下：“怎么不接？”
“不合适吧，”付西漫眨了眨眼说，“接了我要怎么跟她说，难道说你在洗澡？”
“随便找个借口不行吗？”殷龙亦拿起手机低下头看，“又没要你老老实实啥都往外说。”
屏幕又震起来，如他所料贺星晚这个电话打不通不会善罢甘休，他按下接听：“喂？”
“殷龙亦，你现在都开始不接我电话了是吧？”贺星晚咬着牙，声音听起来幽怨至极。
殷龙亦单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伸过去掂付西漫柔软的耳垂慢慢摩挲：“刚刚在忙，怎么了？”
听不清电话里贺星晚说了什么，殷龙亦“哦”了一声，又很快说：“不行。”
手心里绵软的触感像在捏棉花糖，殷龙亦毫无征兆地靠近付西漫，她下意识抬头，看见他的五官不断接近放大，狭长的眼睛里带着点零星笑意。
“没有为什么，不行就是不行，我还有事要忙，先挂了。”
殷龙亦说完这句话就挂掉了电话，接着手指从付西漫的耳朵摸到她的后脑，一把拢住朝自己面前带过来，再偏头对着她的唇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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