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余延睡醒，天色已经暗下了，手机上有两条信息，一条来自何佳。
何佳：谢谢。
另外一条，来自两分钟前。
Z：吃饭了。
余延捏了捏鼻梁，脑子还有点发懵。把外套穿上，余延穿着拖鞋拉开了窗帘。
路灯亮起来了，对面的二楼也是。
余延打了一个哈欠，从笔筒里拿出一根黑色的橡皮筋把黏在脖颈的头发扎住，动作娴熟。
出去时把从宠物店买的东西拎起来，从小门出去。
走到裴婺家的铁门，余延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裴婺是租在这的吗？
两只手上都拎着东西，余延打算放下开门，但是突然从玻璃门里的楼梯上看到一双腿。
于是，裴婺看着余延站在门口像个大爷没动。
裴婺走到门口，打开铁门，笑了一声，说：“怎么，门都不开，还等我来。”
余延懒得搭理，把袋子递过去。裴婺把袋子放在客厅角落，那里还有一个猫碗，粉色的。
“你挺少女心。”余延换拖鞋进门。
裴婺在里面把菜端出来，回到：“是的呢～”语气懒懒的，带着挑逗。
余延撩起眼皮看着裴婺，眼睛扫过裴婺身边的粉色围裙，说：“看出来了。”
“你感冒了吗？声音有点不对劲。”裴婺问。
“有点。”余延坐到沙发上，试图在这个位置去拿到角落的袋子。
裴婺把饭放下，余延才停止把那个袋子勾过来。
吃了面前卖相极好的菜，余延想了想，金口一开说：“你手艺很好。”
“谢谢夸奖。”裴婺笑弯了眼睛。
吃完饭，余延假装不经意的问：“你怎么挑了这个小区。”
“怎么了？”裴婺在水槽里洗碗。
“这个小区租金挺贵的。”余延撑着头看着再洗碗的裴婺。
裴婺停顿一下，然后说：“我亲戚借给我住的。”
“哦。”余延答应一声。
房子里只有裴婺洗碗的声音，余延正发呆着，门口却突然传来喵喵叫。
一个黑色的身影蹿进来，在院子里的角落叫。
余延往门口坐了点，把角落的袋子拉过了，在里面翻翻找找。
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罐头，打开放在玻璃门口。
那家伙叫得更大声了。余延想蹲在这里等着小猫过来，裴婺的声音响在旁边。
“你在这里，它不过来的。”
余延转头，面对裴婺放大的脸。
眼神碰撞，余延看着裴婺的眼睛，那眼睛里总是带着笑意。
冷风从四面八方钻入衣服，小猫的叫声突然又出现在余延的耳朵里。
旁边的裴婺还是那个姿势，眼睛里笑意盈盈。
余延站起身，小猫似乎受惊了，又噌的跑出去。
“好像下雨了。”裴婺扬起脸，对着余延说。
“嗯。”余延眼神慌乱，将头转向天空。
“你要回家吗？”裴婺还是蹲在地上，问余延。
余延看了看那边没开灯的房子，摇了摇头，回客厅继续坐着。
外面又传来猫咪微弱的声音，裴婺也站起来了。
余延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摆在茶几上，在做分类。
裴婺从茶几上那起那个粉色的垫子，向余延挤眉弄眼的说：“你好少女心呢。”
余延懒得说话，继续把另一个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裴婺放下垫子，拿起其他猫吃的东西看起配料表。
外面小猫又磨磨蹭蹭的进来吃罐头，余延把东西整理好，靠在沙发上发呆。
裴婺也将手中的猫条放下，看着发呆的余延。
“何佳的事怎么样?”裴婺问。
余延的目光从天花板转向裴婺，手放在沙发边缘，手背触碰到冰冷的玻璃。
“嗯，没事了。”余延看着裴婺。
“她们是惯犯，我跟她们埋了个大的。”余延继续说。
“是什么？”裴婺拉了个小凳子做在茶几的另一边。
“多给了她们点钱。”余延言简意赅。
裴婺笑起来，手指敲着茶几，说：“你怎么会帮何佳?”
余延懒懒看裴婺，说：“这不是很正常吗？”
“没，主要是你好像不喜欢管闲事。”裴婺挑挑眉，说：“不过你知道一定会帮的。”
余延换了个姿势靠着沙发，说：“她帮过我，所以我一定会帮她，当然，不止她。”
“嗯。”裴婺回答。
裴婺转移话题，说：“作业写了吗？”
余延愣住，然后说：“没写。”
“去拿作业吗？一起写。”裴婺说。
余延转头看外面的雨，说：“行。”
然后打算直接出去拿，裴婺赶紧拉住，从院子里拿出一把伞给余延。
余延看着伞，说：“这么小的雨，打不打伞无所谓。”
“有所谓，会淋湿。”裴婺认真的说。
黑色的伞拿在裴婺白皙的手中，余延想快点拿着作业回来，也不磨蹭，拿上伞出门。
裴婺看着余延撑伞离开，上楼拿作业。
打开房间的灯，余延突然想起来，作业都在学校。
余延抿唇，想爆打裴婺，忍着拿起手机，给裴婺发信息。
余延：我今天没去学校。
那边秒回。
Z：我给你带了。
余延：?
余延：那你叫我回来干嘛？？？
Z：加件衣服，我这里没空调。
余延：。。。
空调都没有，余延在心里腹诽。
想着，余延从衣柜拿出一件纯黑色毛衣套上，再把薄外套穿上。
余延太瘦，原本应该有点紧身的毛衣穿的宽松。余延把毛衣的领子向上扯了扯，遮住大半张脸，又扯下去。
衣服整理好，余延从床上捞起手机，给裴婺发信息。
余延：这个天就会冷死你。
打完这行字，余延觉得身上挺暖和的，于是默默把信息撤销。
Z：不会，小猫冷。
裴婺真的像余延肚子里的蛔虫。
余延不想回答，退出微信，打开购物软件。
看了一下，余延放下手机，从桌上的笔筒抽了一只笔走。
拉开玻璃门，余延没在客厅看见裴婺，倒是茶几上放了几本作业。
茶几不高，余延想了想，坐在沙发上等着裴婺下来。
一楼安静下来，余延好像隐约听见了水声。
余延陷在沙发里，等到那隐约的水声停下，楼上传来走动的声音。
抓了抓头发，余延把沙发后面的窗户打开，可能衣服穿的有点多，余延想凉快一下。
楼梯上出现一只穿着黑色拖鞋的脚，余延微微抬头，脸被窗户开的风吹的有点冷。
等到裴婺的头出现在余延视野，余延才有了点表情。
余延揉揉脸，手的温度比脸好那么一点。
“上楼吗?楼下写不方便。”裴婺懒懒的声音响起。
余延在沙发上靠着，眼睛和裴婺对视着。
“好。”余延移开视线，慢吞吞的起来，把茶几上的几本作业拿着。
余延走的楼梯口处，裴婺站在离余延两阶的地方。
“换双鞋，我买了新的。”裴婺微微抬下巴，示意余延从柜子里拿鞋。
余延看向鞋柜，鞋柜中间放着一双新的毛拖鞋，上面还有一个毛茸茸的小猫图案。
余延坐在楼梯换鞋，裴婺的目光停留在余延绑起的小揪揪上，笑着说：“你头发长的好快。”
余延没抬头。
“劳驾关个灯。”裴婺站在楼梯上挑挑眉，说。
余延想问在哪，但是刚抬起头就看见了一个小猫笑脸。
然后，余延“啪”的一声关了楼下的灯。
楼下关了灯，楼上的光就特别明显。
当然裴婺一米八几的身影也明显。
“让开。”余延踢了踢裴婺的小腿。
裴婺低头看着余延的发顶，然后侧身让了一条极其狭窄的小道。
余延抬头看着裴婺，说：“你不能上去吗？”
裴婺推了推眼镜，像是刚想起来，然后笑了笑转身上楼。
余延跟着裴婺上楼，楼上的灯不刺眼，暖色灯。
二楼陈设也很简单，一张床，一个卫生间，窗户那边是书桌，角落里放着几个收纳箱。
余延站在楼梯口，不知道应该干嘛了。
书桌那摆了很多书，但是就一张椅子。
裴婺在收纳箱里翻东西，终于在拿出了好多书之后套出他他要的东西。
余延开始没看清是什么，但是裴婺把它打开，是一张折叠凳。
裴婺弯了弯眉眼，说：“你坐着，我收拾一下东西，你的书在桌子下面的包里。”
余延默然，拉开椅子从桌子下拿起了那个黑色的包。
角落里的裴婺在整理着收纳箱里的东西，一米八几的个子委屈的坐在小小的折叠凳上。
余延轻呼一口气，随便抽了一本作业开始写。
不用问裴婺写哪，因为余延不是很在意作业到底写不写。
裴婺住的这个房子选的是真好，余延每次抬头看看窗外都能看见那夜晚下波涛的，细碎的江。
安静的夜晚，余延停在数学作业的最后一题，莫名的开始发呆，眼神不自觉飘向窗外。
看着夜色，看着行人，看着倒影。
好像每次看见外面人散步，有说有笑的，余延总是习惯性的走神。
眼前的窗户突然闪过人影，耳旁也像突然出现了杂音。
余延转头，看见裴婺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小凳子拉过来，坐在余延旁边安静的看着书。
察觉到余延的目光，裴婺抬头，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的。
暖黄色的灯光下，余延觉得裴婺蓬松的头发更柔软了，伸出的手却又停留在半空。
“怎么了。”裴婺声音轻轻的问，抓住了余延要收回的手，又说：“怎么这么冰?”
余延没搭话，而裴婺将余延的手放进衣袖里。
“裴婺，我不是女生。”没理由的，余延说。
“我知道啊。”裴婺回答着，另一只手翻着书。
——
小余延瘦瘦小小的，偏偏又留了一头长发，在对性别还不是很清楚的年纪，很多小孩都把余延当成女孩。
按理说小余延漂漂亮亮的应该有非常多的小朋友喜欢他，但是情况反之。
小余延没什么朋友，这归结于小余延的冷漠，不爱说话。
幼儿园老师曾经隐晦的和江语说过余延是否有自闭症还是性别认知障碍。
江语也很认真的问过余延，余延那个时候说：“我是女生。”
因为小余延固执觉得江语喜欢女孩。
裴婺那个时候是幼儿园里最活泼的小孩，一眼就看见了角落里不爱说话的余延。
但是，余延说的第一句话是：
“我是男生。”
小余延怕裴婺觉得他是女生，也怕裴婺以为他是女生而和他玩。
当时人太多，小余延不确定裴婺是否听见，但是余延也不愿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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