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千渝的表情比来时松弛,像被海风吹散了郁结,甚至带着餍足后的惬意。
她没再玩手机,只是一路轻轻叹气。
施廷桐以为她还没放下,随口问:“在想那个人?”
“不是。”邝千渝现在提起他只有火气,没有留恋,“我在想,以后我到底会和什么样的人结婚。”
好问题。
家中圈子里的公子哥她嫌丑,娱乐圈的她又嫌装,总之是谁都看不上,但又十分勇于尝试。
“横竖得比这个强。”施廷桐从不吝于在她伤口上撒盐。
邝千渝被说得没面子,嘟囔:“谁没有看走眼的时候呢,一次小小的失败而已。”
“你也不是初次尝试了。”他继续拆台,“去年不是有一个还不错?年纪和你差不多,执牌牙医,有自己的诊所。为人也算利落。我看邝叔都挺满意,本以为能让你安分一阵。结果一样,没多久你就觉得和人家没有灵魂共鸣,分了。”
她都快忘了的人,施廷桐却如数家珍。
“可是那个人真的爹味很重啊,几句话说不到一块。还话里有话劝我退圈,说娱乐圈不干净什么的,他算老几啊。”邝千渝歪过头看他,“至少跟你还能说两句身边人的八卦呢……难道你觉得他很配得上我?”
“那倒没有。”施廷桐否认得很快。估计在他和邝父眼里,就算英国王子想跟她谈,他们也要嫌人秃头,没谁配得上。
“那不得了。”她又把头歪回去。
“不过呢……”他松了口气似的,“万一你真跟谁结婚,我给你打制一对足金龙凤镯,好好送你出嫁。”
“就一对镯子?”她挑眉,“你可真小气。”
邝千渝下车前还怨气地瞪了他一眼,随后头也不回地下车跑了。
他看她的反应,不意外地低笑。
有几年了。
他回想,初见邝千渝,她还在读中四,他本科刚毕业。
那年母亲小心翼翼地宣布自己在谈恋爱,他看见多年难得的开心,也就点头,说与对方一起吃顿饭。
恰逢在中环一间餐厅用餐,放学的她被长辈叫来,便一同坐下。
他管邝千渝的父亲叫“邝教授”。
再后来关系更近了,再叫邝教授太生分,索性按对方意思改称邝叔。
更亲密的那个称呼,他始终叫不出口。
多年下来也就这样习惯了。
只是他母亲和邝父的关系持续了那么久,他也从没叫过邝千渝“妹妹”。
那时不那么熟,她依长辈的说法叫他“廷桐哥哥”。
直到她成年后,两人关系有了些微妙的变化,便直呼其名。
邝千渝把他当什么?
可能是早恋的挡箭牌、烂摊子的清理员、父亲女友的儿子,还兼职保姆、保镖与临时秘书……凡是邝父与他母亲照拂不到的地方,都由他一一代劳。
邝千渝回到家,在客厅里不可避免地又被邝父数落了一番。
倒不是怪她挑男人的眼光。施廷桐嘴巴的确很严,什么也没说。
他们埋怨的重点是她连着休息这么久也不回家。
邝千渝乖乖答应以后至少周末一定回家一起吃饭,才被准许回房间。
回到房间,她发现手机被whatsapp刷屏,全是高溢希的消息。
“我靠,你看到了吗?许皓林官宣恋情了!!!”
“不对啊,怎么不是你?!你们怎么回事,分手了?”
“你怎么不回我?我打了几通都没人接。”
“天啊,宝,你没事吧……我真的担心你。我看到他给那女的公开的帖子点赞了!”
“回我一下,好吗?”
“你再不回,我就要去警署报案了!”
除了不断弹出来的未读消息,手机屏保上还连着好几条未接语音通话的提醒。
邝千渝在施廷桐家时手机就没电了,后来他帮她充电,不知道是不是不小心按成了静音模式。
这一意外的断联把高溢希吓得不轻。
她赶紧视频打了回去。
提示音没响几下就接通了。看见她的脸,高溢希眼眶通红,眼泪“哗”地落下:“哇——”
她一直有泪失禁体质,以前读书的时候,在学校跟人吵架,明明占理,气势还没提上来,就先流两行泪。
心里的一块大石落地,高溢希也顾不上形象,嘴巴张得老大,邝千渝都快从镜头里看见她的扁桃体。
“对不起啦。”邝千渝先道歉,“我没注意自己静音了,一直没看消息。”
抽噎几下,高溢希的情绪慢慢收住,抽两张纸擦眼泪:“没事。你还好吗?”
“嗯,我回家了。施廷桐接我走的。”她又用几句话大致说了从许皓林那边走了的事。
“哦。”听到这个名字,她脸色明显不好。
她们在中学开学第一天认识,一拍即合成了最好的朋友。
高溢希一度以为,除了父母,不会再有人在邝千渝心里更重要。
谁知道中途冒出个叫施廷桐的。
刚开始,她没当回事,因为这种重组家庭的关系一般都不太好。
再加上两人毕竟不是同龄,肯定聊不到一处。
没想到两人越走越近。
后来施廷桐正式出现在她面前,那副“大家长”的做派更让她窝火。
友情和爱情一样带着独占与排他性。
“施廷桐从你嘴里出现得越频繁,我对他就越不顺眼。”她嘟囔。
因为他与邝家关系的特殊性,常能知道更多邝家的家事,这让她更不爽。
明明是她先来的!
这些年,高溢希也看在眼里:施廷桐对邝千渝可谓是任劳任怨。
再从侧面向长辈打听,她慢慢偃旗息鼓。
而且她也承认,这次的事让施廷桐出手更合适。
毕竟他是成熟的职场人士,她们还是艺人,身份敏感,也不合适出面做这些。
由他出面,对许皓林简直是降维打击。
尽管如此,她仍心有不甘,趴在枕头上藏了半截下巴,委屈巴巴:“我才是你最好的朋友。”
邝千渝哭笑不得:“我跟施廷桐不算朋友。”
这才让她缓了一口气,嘴上“哼”一声,跟她约了明天活动的庆功宴,美名其曰带她出去散散心,说有帅哥看。
期间,许皓林一直想方设法联系高溢希,想让邝千渝把他从黑名单里移出来。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高溢希啐了一句。
邝千渝已经冷静得差不多。
本来她对许皓林就没多深的感情,沮丧更多是被劈腿后的懊恼与愤恨。
再加上此事其实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所以她不算丢脸。
“他只是怕我把事闹大,影响他的形象。”
许皓林刚出道就被粉丝投票推到第二名的位置,算是非常有走红的希望了,又搭上了奢牌中国区 CEO 的路子,那边肯定会给他一些时尚资源或者代言牵线搭桥吧。
他肯定权衡过,才会选择那边而没选择她。
所以,许皓林想尽办法联系她,只是为了稳住她。
“他都知道,还好意思出轨?”高溢希冷哼。
邝千渝垂眼拨弄桌上的小玩意,漫不经心:“毕竟眼前的利益太诱人了。”
两人正式交往也只是口头约定。
他不在社交平台公开,就只有邝千渝这边几个朋友知道。
本来她不在乎公不公开,说实话,不公开也好,不然说不定要被骂蹭流量。
她也没嫌弃他那间小宿舍,还隔三差五跑过去陪他住。
没想到有人误以为许皓林是单身,对他展开攻势。
一边是随时送货上门的便宜女友,一边是好不容易攀上的千金小姐。
不说了,男人的劣根在他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
“你到底看上他哪?”高溢希不解,“就长得帅?”
“对啊。”邝千渝老实,“不然还能是什么?”
这个选秀节目是今年最红的综艺。
本来她根本没听过,是在手机里刷到才说去看看。
她拿着高溢希给的后台通行证,那时候就已经围了不少粉丝,都举着手机。
他像只小奶狗,面色拘谨,笑容是挤出来的,还请大家不要影响通行。
她当时以为他挺老实,没想到钱还没见到,人先学坏。
“是我害了你!”高溢希难受。
“没有这回事,是我被下降头。”
“说明他本性就那样,只是以前没机会。”高溢希道。
邝千渝觉得有理:“怪不得随便追一下他就答应了,比男模还随便。”
“唉,还是不能用物质考验爱情。”高溢希感叹,“你要是早摊牌,也没这事。”
“说了他也不会信。我跟你情况又不一样。”邝千渝说。
“倒也是。”
高溢希的家境从不遮掩:全球限量包和鞋、秀场邀请函、各大奢牌vvic、各种 title 加身,以至于出道之后大家还给了她“百亿千金”的戏称。
于是不少人看到邝千渝,误以为她只是“千金女配的小跟班”。
后来高溢希一炮而红,更忙更富,跟在她身后的也越来越多。
邝千渝便乐得当个“跟班”。
邝千渝和高溢希电话聊完,顺手点了点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发给施廷桐。
施廷桐开完线上会议,已经深夜。
他在手机上看到刚收到的许皓林资料,忽然想起什么,又给邝千渝打电话。
“干嘛?”她在家里拣洗草莓,摘去绿蒂往碗里丢,垃圾桶里堆了一层叶蒂,对电视剧里的搞笑桥段乐不可支。
“你跟他……有发生过关系吗?”施廷桐问。
“谁啊?”
“那个人。”他翻看她发来的整理,“许皓林,你那前男友。”
邝千渝嘴里含着一颗草莓,声音含糊地反问:“我都去他宿舍了,你觉得呢?”
他把电话挂得很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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