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身不由己

沈韵瑾和箫恒就生孩子这件事没有达成合作意愿,两口子吵架还惊动了老夫人。老夫人不清楚个中缘由,只道是她儿子又犯浑,狠狠训了箫恒一顿。

隔了几日,箫恒提出要搬出去住,他收拾了两个简单的包裹,拉着心柔向老夫人辞行:“孩儿本已置有外室,因病在家叨扰多日,如今身体已无大碍,也该去过自己的生活了,母亲不必挂念。”

老夫人听了又急又怒,捂着胸口哀道:“只不过说了你几句,你就又要闹离家出走,在外面就你们两个人,茶饭都没人准备口热乎的,怎么能过好日子?”

箫恒无所顾忌,铁了心要和心柔过二人世界:“母亲误会了,儿子并非怨怼母亲才要自己另住,实在是家里杂人琐事太多,儿子不堪其扰。母亲请放心,心柔贤惠能巧,她会照顾好儿子的,并不需要多余的丫鬟仆役。”

丫鬟请沈韵瑾前去调解,沈韵瑾踏进门槛恰好听到这一番话,任谁都听出来了,箫恒说的杂人琐事单指她。

沈韵瑾默默翻了个白眼,面上倒看不出来什么,她对箫恒好言相劝:“柔姨娘进咱家来好歹也是个主子,大少爷忍心让她在外面一个人全干了丫鬟仆役的活?母亲年纪大了,该是纵享天伦的时候,你是长子,不在跟前尽孝,反倒是自己跑出去逍遥快活?”

箫恒刚要张口反驳,沈韵瑾走到心柔身旁握住她的手:“你我姐妹一场,本该共同服侍夫君,共同孝敬爹娘,竟不知这点盼头也不能实现。往后日子那么长,你就一直跟着他四处漂泊?若真能做那神仙眷侣也就罢了,可我们这样的家庭,有些看似简单的美梦,也终成不了真。”

心柔从来不会当众反驳箫恒,即便觉得沈韵瑾说得对,也只是默默无语。

沈韵瑾巧舌如簧,所言在情在理,但对箫恒而言,她是脸皮极厚才能面不改色地说这些话,暗中腹诽:若不是你逼我生孩子,我能有家不住?

老夫人祈求似地看着箫恒,箫恒心有所动,但仍不肯放弃自己的坚持:“母亲,儿子没有求过您什么,就这一次,您权当儿子不孝吧。”

老夫人闭了闭眼睛:“为娘又何曾求过你什么?就这么一点小小的心愿你也不肯满足吗?”

母子对峙陷入僵局,恰逢箫慕外出归来,又被丫鬟急急请来劝慰,箫慕站在厅中,看着泪光点点的老夫人、倔强的箫恒、调解不成漠然置之的大嫂、一贯温顺从令如流的柔姨娘和一众眼观鼻鼻观心的丫鬟小厮,只觉得头疼不已。

他想找点轻松的话题粉饰太平,才刚冒个头老夫人就像抓住了根救命稻草:“慕儿呀,你哥他嫌我们烦,要离开我们独自生活,你快拦住他。”

箫慕从小在军营里长大,不擅长处理家庭人际关系,跟箫恒也不像别的兄弟那般热络,他求助地看着沈韵瑾,沈韵瑾摊摊手,表示她无能为力。

“怎么这是?爹走时不是跟我们说好了,让我们好好照顾娘,好好照顾这个家吗?我才回京多久,你就想甩手扔给我了?哪有长兄这么坑弟弟的?”

箫慕没法子,只能搬出老将军的嘱托,他跟沈韵瑾话里话外都是一个意思,责备箫恒自私自利,不仁不孝。箫恒觉得冤!比窦娥还冤!

箫恒看着箫慕,戏谑道:“你今天是第几次去相亲了?回来这么快,不会是又把人姑娘给得罪了吧?”

箫慕没想到说他哥坑,他哥还真狠得下心坑他。自从箫慕回京任职后,想攀他这门亲的人不少,媒人拿着一摞姑娘的画像日日进出将军府,老夫人选了几个中意的让他去见见,到如今见了是有五六个了,也不知箫慕跟人见面时做了什么,反正姑娘们对箫慕的风评骤变,他从人人称赞的金相玉质少将军变成了粗野蛮子,说他空有皮囊满腹草包,连带着老夫人在贵妇圈也丢了几回颜面。

箫恒一提这事,老夫人的炮火瞬间转移到了箫慕身上:“人家姑娘又没看上你?”

箫慕低头默认。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那姑娘上来就要跟我对诗,我没对上。”

老夫人扶额叹了三叹,一行清泪沿着云鬓滑落,让众人都惊了一惊。

老夫人哑然道:“我这一生就你们两个儿,一个从小体弱多病,一个自幼养在边疆,我日日求佛,盼你们健康,盼你们平安,提心吊胆地把你们盼大了,一个让成亲要死要活,一个装疯卖傻被姑娘拒之门外,我是造了什么孽啊?你们父亲在战场出生入死,你们享受他为你们博来的功勋和荣耀,却只顾自己的儿女情长,你们让我将来有何颜面见萧家的列祖列宗?”

老夫人说到激动处,呛咳了好一阵,丫鬟上去安抚被她一手挡开了。

她满脸失望地望着箫恒:“恒儿,年关一过你就二十四了,心柔来咱家两年未诞下一儿半女,我和你父亲做主让你娶了瑾儿不是想干涉你的感情,只希望你能担起作为长子的责任和义务,这个要求过不过分?”

话说到这份上,箫恒再不能无动于衷,他咬紧牙关轻轻地摇了摇头。

老夫人又望向箫慕:“慕儿,我们母子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你是我生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表面上处处敬我顺我,可你压根不想留在京城对吗?你觉得边疆才是你的家乡,那里有你的朋友,还有你喜欢的姑娘,但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趁早断了回边疆的念头。”

箫慕平静地回答:“我喜欢的姑娘已经嫁人了,我愿意留在京城,愿意娶京城的女子为妻。”

老夫人顺了顺气,按压住情绪,良久才缓缓道:“人在世上活着不能只凭自己的心意,你们为人子、为人臣、为人夫都要由己及人,既然做了男子,就要顶天立地、顾全大局。”

这场闹剧以老夫人一时动气染了风寒告终,箫恒当然是不能再提搬家了,箫慕也乖乖认错,至于他到底是如何装疯卖傻惹恼了那些姑娘,就是旁人不能打探的了。

万幸老夫人病得并不重,心柔给她做了几次按摩推拿,她静养了几天,精气神反倒比以前更好了。

得到了儿子的保证,老夫人生活的重心全放在了延续萧家的香火上,她得寸进尺地命箫恒每晚必须在沈韵瑾的房里用晚膳,她亲自褒了各种药膳汤送来,看着箫恒和沈韵瑾一人一碗喝下,就好像看见她胖乎乎的大孙子在向她招手。

好在老夫人还没丧心病狂到给儿子儿媳下药催生的地步,箫恒和沈韵瑾不忍拂了老夫人的好意,逢汤必喝。只是每每老夫人前脚刚走,箫恒立马落荒而逃,一刻也不想跟沈韵瑾多待,老夫人期待的大胖孙子还是遥遥无期。

想让沈韵瑾早早诞下贵子的除了老夫人,还有她娘。

这日晚膳时间,沈韵瑾见绵绵将赵姨娘送的那些瓶瓶罐罐悉数翻了出来,正对照着纸上的说明挨个查看。

沈韵瑾问她在干什么?绵绵答:“赵姨娘派了人来问我上次送给你的这包东西都用了没?让我把服用效果仔细记录下来回复给她,可是这上面写的这些我也看不懂啊。”

沈韵瑾将东西全都塞回柜子里:“看不懂就别乱动,赵姨娘咸吃萝卜淡操心,你们也闲是不是?”

绵绵嘀咕:“可赵姨娘说这些都是好东西,让我务必要给大少爷喝,说是为了你好。”

沈韵瑾没空听她嘀咕什么,因为箫恒按时过来用晚膳了,她可不想让箫恒看见那些装着所谓滋补药粉的瓶瓶罐罐。

沈韵瑾命人把老夫人送来的汤再去热一热,箫恒回来得晚,汤已经有些凉了。

绵绵接下了这个任务,她手里还拽着一个细瓶子,是刚才她偷偷藏的,赵姨娘说把这个药粉给大少爷吃了,以后大少爷就再也离不开小姐了,她知道小姐是有些喜欢大少爷的,所以对小姐好的事情她都愿意去试一试。

绵绵将药粉洒进了汤里,药粉遇水即融,无色无味,像某种传说中用来暗杀的毒药。绵绵感到微微地胆战,她第一次做这种事,又担心这药粉会不会让人拉肚子,所以单独只让下到了大少爷的那碗汤里。

没人察觉绵绵做了什么,萧恒还称赞今天的汤格外鲜美。

晚膳用完后萧恒照样跑得飞快,绵绵观察了一夜,没听到任何大少爷身体不适的消息,一颗悬着的心落了地。

第二天箫恒踩着点进了沈韵瑾的院子,一进屋就急切地囔着要喝汤,绵绵盛汤时又偷偷把那药粉放进了大少爷的碗里,她没敢给沈韵瑾的碗放,怕小姐发现了生气。

箫恒大口地喝完了汤,满足地舒了口气说:“好生奇怪,从下午开始我就惦念着这口汤,没喝到就像猫爪子在心里挠似的,浑身不得劲。我娘的手艺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沈韵瑾没有和箫恒同样的感触,她小口啃着汤里的鸽子肉,只在心里盘算天天吃这么有营养的东西,腰又粗了寸余。

箫恒胃口好,多吃了一碗饭,吃完了也不急着走,居然跟沈韵瑾聊起了天,“你那个香囊怎么不戴了?”

沈韵瑾像看神经病似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还想再羞辱我一次?”

箫恒反倒是脾气很好地解释,“我没什么意思,我就问问,那个香囊香味挺独特的。”

沈韵瑾心想:那可不,专门用来勾引你的。

“那我将香囊送给你你又不要。”

“呵,你居心叵测,我可不敢收。”

沈韵瑾放下筷子,看箫恒还对那碗汤意犹未尽,她提醒道:“你还记得你娘的本意是想让我们早生贵子吧?”

箫恒脸色变了变,沈韵瑾截住他即将要说出口的话:“别着急骂我没皮没脸,我就问你,如果我有心想勾引你,你真能把持住?”

箫恒别过脸去,忍了又忍才说:“我以为,你应该矜持一点,什么话都可以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出来?”

沈韵瑾说:“矜持不也得生孩子嘛。”

箫恒忍无可忍,起身走了,沈韵瑾追在他身后说:“我还是决定要勾引你,帮我对心柔说声抱歉。”

走出好远,箫恒还在琢磨,这沈韵瑾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世人说她披着端庄淑女的皮,裹着妖女的灵魂,世人说的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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