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去了小半个月,裴思存手腕上的伤完全好了,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基本不需要再住院了。
这天护士过来查房,他就问人家:“我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护士愣了一下,抿嘴笑道:“您的身体还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具体情况等医院通知吧。”
裴思存慢慢从床上坐起来,“算了,给我办理出院吧。”
……
秦樾接到医院电话的时候刚开完会,打电话的人很是为难,光听声音就感觉发苦。
“秦总,他非要走啊!现在东西都收拾好了,我们也拦不住!”
秦樾站在原地,沉默了好长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我现在过去。”
裴思存果然已经收拾好东西了,站在病房里看起来有点微微的生气。
“你们为什么不让我走?住不住院是我的自由,更何况我现在已经完全好了,根本不需要……”
医生护士站在病房外,说的说劝的劝就是不让人离开,秦樾过来的时候场面正混乱,他走过来所有人倒是都安静了。
秦樾挥挥手,门外的人立刻就散开了。
裴思存站在病床边,手边放着一个深色提包,看见秦樾进来一点也不意外,只是有点谨慎地盯着他。
秦樾慢慢把门合上,站在门口看着裴思存。
他其实是想听裴思存主动开口,哪怕是说一些伤人的话也无所谓,他就是想看看他,然后厚着脸皮开车送他出院,也好顺便看看他打算住到哪去。
但是裴思存就站在那,不一会就习惯性皱起眉毛,盯着秦樾一个字也不说。
秦樾首先败下阵来,悲伤的看着裴思存,说:“你别担心,我就是听说你要走了,我就是,就是想来送送你……”
裴思存眉毛皱得更深了,盯着秦樾十分不耐,“不必了,我自己能走。”
说着他拎起提包错过秦樾就要开门出去,秦樾这个时候一把拉住他,还没进行别的动作,裴思存就恼了,边用力挣开他边厉声质问:“你想做什么?你不是说以后都不再出现在我面前吗?!放手!——”
秦樾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就像抓住最后一根希望的稻草,死死地握着无论如何都不舍得放开手。
他咬咬牙,拼命忍着没落下泪来,然后解释道:“我真的只送送你,我就是想看看你出去以后有没有地方住,你这样,你这副模样叫我不放心,你还有心脏病……你出去以后没人照看怎么办?……”
“放手!”裴思存一把甩开秦樾,冲着他怒声道:“我就是不想看见你!你是不是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在病房外面看我!你这样的监//视真的让我很害怕,你不是说以后不来的吗?!你就让我走,让我出去想住哪住哪!你不许再出现在我眼前!”
“可是你……”
“秦樾!”裴思存咬牙盯着他,“如果没有你,我会很开心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要是被一个强//奸//犯天天这样盯着,你能睡得好吃得好吗?就算我求求你,你让我走吧,以后别再来了……”
秦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医院的,走的时候仿佛连灵魂都麻木了,双脚踩在虚空中,周围一片模糊,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赵升这个时候刚刚赶过来,一把拉住秦樾急声问:“他走了?走哪去了?”
秦樾站在那里,仿佛没听到一般,一句话也不说。
“你别这样啊秦樾!”赵升也害怕了,急道:“怎么了?你别这样啊,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你清醒一下,秦樾你别糊涂啊!”
秦樾摇摇头,紧跟着就落下泪来,断断续续道:“见不到了,见不到了……”
……
裴思存出院后搬进了一个出租屋里,他现在既不用上学也不用上班,不必考虑交通的问题,住的地方就很随意,离市中心有相当一段距离。
他平日里基本不出门,那些从医院带出来的药早扔到柜子的最深处,裴思存每次出门丢垃圾的时候,总是忘记翻出来顺便丢了。
秦樾仔仔细细检查完那些垃圾,就以为他还在好好吃药,没有真的完全不想活下去,他心里不免得就又燃起一点希望。
时间大概过去了半个月,秦樾估摸着裴思存的药该吃完了,他就让赵升拎着东西过来,装作来看看他生活得怎么样,其实是为了给他送点药。
赵升在外面敲了半天门不见有人开,就当他掏出手机,打算给秦樾打电话问问的时候,只听见门内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接着“啪嗒”一声这扇门就开了。
裴思存穿着睡衣,头发水淋淋的,一只手抓着门把手,看见是赵升时眼底闪过一丝惊讶,紧接着就谨慎起来。
“你做什么?”
赵升从来没有见过裴思存这么个模样,大概是刚洗过澡,浑身还沐浴着水汽,看起来有些朦朦胧胧的,像一尊雕塑似的很有美感,他不由地咽了口唾沫,被秦樾支使的那点怨气也完全消失了,心里反而有了一种不虚此行的感觉。
他退后一步,哈哈笑道:“没事没事,我就有段时间没见你了,这不下班了正好路过,我就过来看看嘛!”
裴思存皱起眉来,奇怪地打量了赵升一眼,“我们的关系,大概还没到可以互相看望的地步吧,赵医生?”
“——况且你工作的那家医院在市中心,你是怎么顺路顺到我这里来的?”裴思存说完这句话,毫不犹豫的就要关门。
“别别别!”赵升连忙把住门框,欠着身子先发制人把东西放在门内地板上,“我就是专门来看你的,这总行了吧!你看看你这个人,咱俩也算是无怨无恨的,你何必这么抗拒我呢?”
裴思存懒得跟他解释,直接开口:“把东西拿走,我不需要,你以后不必费心过来一趟了。”
“那可不行,”赵升很是郑重,指着地上的袋子跟裴思存说:“这里面是你生病该吃的药,这个不能断的——你要是不想去医院自己拿,我差人给你送过来……”
没想到裴思存看都没看那袋子一眼,冷冷道:“不必了,我早就不吃药了。”
赵升一下子就难以置信了,扒着门框不肯松手,“你不吃药了?不是你这身子不吃药怎么行?你你你别关门,你让我进去我跟你说,咱们好好聊聊……”
“你松手。”
“我不松!”赵升死死扒住门框,看着裴思存的动作大声说:“你别把东西扔出来啊我跟你说,就算你扔出来了我也会放门口的,你你你好好吃药啊!”
裴思存果然不往外扔了,反而盯着他看,“你真的不松手?”
“不!”
赵升没料到裴思存的力气居然不小,丝毫不犹豫地一拉门,他差点没反应过来,魂飞魄散抽出手的那一刻,只听大门哐当一声巨响,在他面前严丝合缝地合上了。
他心有余悸啧了一声,抹了把头上的冷汗,“真不给面子……好歹在医院陪了你那么多天呢……”
“你说他已经不吃药了?!”
赵大医师办公室里,秦樾豁然站起身,脸色极度担心。
“是啊,”赵升显得十分平静,不紧不慢给自己倒了杯茶,对着吹了几口才说:“他自己亲口说的,不过我看精神气还不错,毕竟都有力气砸我手呢……”
秦樾完全不理会赵升的插科打诨,自言自语道:“他为什么不吃药?难道他就真的一点也不想活下去了吗?……”
“这谁知道。”赵升哼哼两声,刚想伸手去端那杯香气扑鼻的雨前龙井,只听砰的一声,那瓷杯上下震了一下,赵升眼睁睁看着它倒了下去,淡绿色茶水顿时洒了满桌。
赵升:“……”
秦樾还在大力拍着桌子,边拍边大声控诉,一踢腿差点把赵升那把凳子踹倒。
“老子就是想叫他好好活着,老子跟他保证了以后不见面他怎么反倒一点也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呢?他就是想逼死老子叫老子难受……”
赵升撇撇嘴,十分不以为然,“那你能把人家怎么样呢?”
秦樾果然一下子蔫了,垂头丧气坐下来,指甲不住地扣着手上的肉,看起来十分焦虑。
空气里安静了一会,就当赵升清理好桌面打算重新泡一杯茶的时候,秦樾忽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要不我还是去看看他吧?”
赵升一脸惊愕,张嘴看着他,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
秦樾果然还是没忍住,从赵升那儿出来弯也不拐就来到裴思存这里,站在楼下做了半天心理建设,这才犹犹豫豫走上楼,到了门口手悬空半天,硬是不敢敲出去。
裴思存的房子隔音不好,站在外面能清楚地听见里面的声音,水龙头的流水声,忽远忽近的脚步声,还有些微微的咳嗽声……
秦樾站在那里,隔着一道厚重的铁门,感觉仿佛回到了当初两人一起住的房子里。
仿佛裴思存还住在那里,秦樾现在只要掏出钥匙打开门,就能泰然自若走进去,然后换上拖鞋去抱住裴思存,跟他亲热一番再心满意足到厨房做饭,看着裴思存一口一口吃完,最后他再把碗筷都收拾好。
曾经这些无比寻常的小事,现在都成了可望不可即的幻梦,裴思存早就搬了出去,两个人之间横亘着无法填平的沟壑,不管秦越往前迈出多少步,都不能再接近裴思存一分一毫。
他叹了口气,最后垂下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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