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牧星城二

窗外的雨依旧没有停,稀里哗啦地敲打着瓦片,外面黑压压的,不似急雨来得快去得快,这雨下了这么久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停,而屋内也暗得需要掌灯才能看见。

姜水端坐在榻上打坐,而李袭明虚倚着桌子,手撑着下巴,正在自己和自己下棋。

虽然要了两间房,袭明却以找姜水下棋为由,和他待在一间房里。

雨下的又大又急,天又晚了,着实不是下棋的好时机,姜水以修炼为借口拒绝了李袭明,李袭明没急着回自己的房间,对姜水说:“你不想下便罢了,只是这几天你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姜水睁开眼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答话,他停止凝神走到了李袭明的对面,说道:“这几天我想了挺久,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直接问你。之前没有合适的机会,现在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与你开诚布公地讲明白罢。”

他有很多问题,明知道直接问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却还是想要再捋一捋:“从浮云山你变成小犀牛救我,后来又放弃犀牛精的伪装起,我就不明白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说你和我娘是师兄妹,你把她的骨刀带回天庭就是了,为什么还要插手浮屠山的事?”

如今世道动荡,妖魔频出,三界的主宰明面上是天帝,但实际上这个“天”就真的只是管着天上,一般不会管地上的妖精,凡间有地祖,地下有阎王,“天帝”也不是上古之前翻手为山覆手为雨的某某“玉帝”,能管的东西实在有限。

儒道释三家只有佛家还依旧活跃,像相空这样喜欢管闲事的和尚虽然很多,但这对于三界的众多待解决的纷争来说实在杯水车薪。

天庭为什么放任姜水,恐怕是这件事对天庭来说根本不值得管。

而李袭明出现在凡间,根据他的说法,是因为和李算云的情谊,那么他在拿回骨刀之后直接回天庭才是最稳妥的方法。

就算他要把自己带回天宫,姜水也不会觉得奇怪,但问题是,他留在了凡间。李袭明不仅是促使姜水去浮屠山的幕后之人,他还带着姜水到了牧星城。

越界之人,不是太过心怀大义就是太过别有用心。

李袭明不知道他想了这么多,闲敲棋子回答道:“浮屠山的事不是翻篇了吗,为何还提?”

“浮屠山有一些事没有弄明白,但那些也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希望你能明确的告诉我你的用意。”

不管怎么说是李袭明救了朱炎与浮屠山的凡人,至于说李袭明心怀不轨的黑石,姜水只能说服自己他是死于偶然而不是死于算计。

李袭明听着他略微加重的语气,微微扬起头看他:“浮屠山的朱炎虽说是故人,但我也没必要因为这个下凡帮他,只是因为浮云山救你的时候欠了他些人情,故而才应承下来帮他。至于牧星城,那则是因为无尘观是我人间的道场,袭明则是我凡间的化身,名为叶落,是实实在在的凡人。在浮云山救你之前,袭明道长就一直是无尘观内的道士。”

他稍作停顿接着说道:“‘我’自然是李袭明,叶落却不是完整的李袭明。无尘观的这次牧星城水怪作乱,我正好可以亲自解决这个麻烦。”

李袭明的说法虽在意料之中,但亲耳听到他这么明确的区分“叶落”与“李袭明”,姜水还是感到一丝丝的惊异,这说法和“朱炎”与“朱雀”的区别有一种诡异的异曲同工。

他顺着李袭明的思路与他抬杠:“话虽如此,你还是插手了凡间的事。”

正在思虑下哪步棋的李袭明像是提前猜到了姜水的话,他在姜水话音刚落便说道:“我就是李袭明,无尘观的事是我的家事。”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姜水自觉不能再没事找事,他没有继续深究谁是谁的问题,转而想趁着李袭明现在愿意告诉他的劲还在,问一问到底需要他干什么。

可惜还没等他问出口,一只青鸟正好从紧闭的窗户中穿了进来,正好落在李袭明的棋盘上,它小心的抖了抖水,像是怕弄乱了棋子。

青鸟传信,这是谁给他的来信?

姜水好奇的靠过去,李袭明也没有避开他,光明正大地打开信卷,上面“龙飞凤舞”写着:

李蕴又来闹事,被阵法困住了,如何处理?

姜水看着这比狗爪印得还难看的字眼皮跳了跳,老猴子不认识字,朱炎没有人形写不了字,这字八成是朱炎教老猴子写的。

要不是经他们提醒,姜水都快忘了李蕴是谁。

之前在浮云山闹事的李蕴,不知道为什么又去了浮屠山。李蕴的目的是犀牛精占山大王,难道袭明在与朱炎原身的一战中驱使的坐骑就是占山大王,那一战之后他就把占山和老猴子一起留在了浮屠山吗?

“李蕴的事说是至关重要亟待解决也行,说是没那么重要先放一放也行。要不先让朱炎稳着他吧,等解决了这边的事我们再回去?”袭明询问的眼神看向姜水,这一刻的他到是没有那种我都知道但我就不告诉你的戏谑态度。

姜水对李蕴的事不感兴趣:“占山和她的关系我不感兴趣,你到是挺感兴趣的,一直插手掺和。”

因为发现弯弯绕是不可能从袭明嘴里套出话来的,姜水便直说:“对你来说,李蕴的事怎值得和托化而来的李袭明的事相比。再说这山高路远的,回浮屠山多麻烦,还是先留在牧星城罢。”

他对浮云山一众小妖的恩怨瓜葛不感兴趣,为了套出李袭明的话如此说道。

“你真的要先管牧星城而不是浮云山吗,或许浮云山才是你所追寻答案的根源也说不定?”

李袭明笑意吟吟地看着他,又是这种令人微微不适的态度语气。

“还在浮云山的时候我就有点好奇,李蕴的‘蕴’字到底是哪个,为什么和我娘李运李算云重名。只因我能确定李蕴不是她所以并没有提出此事,回想起来,浮云山时你对李蕴的态度看起来似乎另有隐情,现在你这么问,是否间接说明重名并不是巧合。”姜水并没有用疑问的语气说这句话,事实上说完的时候他带着微微莫名的恼怒。

迫不得已要背经文的姜水,对经文外的君子之交心向往之,待人以真心换真心的话,那么很多的事情都会变简单。

但对人毫无保留实在是太难,这么想来,他根本没有立场在这件事上对李袭明生气。

李袭明听了姜水的话回答道:“此事如果要道明因果的话,那就说来话长了,若果小水想听故事的话,今夜恐怕不是很好的时机。”

李袭明称呼他为小水,这算是很亲昵的称呼,姜水他娘就是这么叫他,所以他第一次听袭明说的时候感到既熟悉又怪异。

从浮云山到牧星城,姜水却从来没有叫过李袭明的名字。

他从相空处了解天庭的一些情况,也对天宫的掌管凡人运势的两位神君有所了解。

相空是行脚僧,带着他四处游历了十几年,只有路遇有缘的寺庙才会稍作停留一两个月,这时候相空不是忙着讲经诵法就是忙着翻译经文,是没有时间看着他的,姜水便可以独自行动。或是去茶馆听书,或是帮人除妖驱晦,或是打听一下天宫的事情。

有段时间从天宫被贬下凡的神仙变多,他能够打听到更内部隐秘的消息。

李势李袭明他自然是知道的,师从圣人,却是天宫中的小透明,没有像司运的神女一样被天帝看重,是“无为而治”地坚定拥护者。

姜水早就知道司势的存在,却从未设想过他们会以浮云山初遇时那样见面,这导致现在的他们处于一个尴尬的位置,既不像友人更不想亲人,他称呼李袭明为“你”,没有想李袭明期待的那样叫他师叔,更没有叫过“舅舅”。

不管怎么说,李袭明现在是他唯一的亲人加恩人,只要他活着就一定会先跟着李袭明。

姜水这一路从未在哪里长留,经过浮屠山一事之后他生出了要找个地方定居的想法,这个念头囫囵出现在脑中的时候,他的第一个念头是要留在李袭明的身边,最好是别让李袭明回天庭,这样他就能一直跟着李袭明也方便他们找一个地方安定下来。

但理性告诉他这太自私,他不能主动去做。

既然不是好时机那就下次再讲吧,姜水如此说道。

听到此话的李袭明已经找到纸笔,将对老猴子的回话准备好放飞了青鸟。青鸟不是信鸽,能通灵性没有法术,李袭明只要一个小法术就能让湿透了的青鸟变得干燥,然后以咒法传信,但他却选择了最古朴的方法将信封绑在了青鸟的脚上。

好在绑着的纸张品质够上乘,看起来应该是防水的。

青鸟歪着头看了看脚上的东西,疑惑了一会儿又提起爪子甩了甩,最后无奈地拍着翅膀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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