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我就是你的家
晚上，乔小凝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医院正在输液，她看了看坐在旁边椅子上的周泳斯：“我怎么在这？”
“你晕倒了，医生说你最近营养不良，有点贫血。”
下午周泳斯把乔小凝送来医院，看着她苍白的脸心疼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给她盖好被子，让刘立看她一会儿……都安顿好之后，他就去医生办公室问这问那的，还问医生：“她怎么不长胖？”
结果被医生怼回去了：“她都营养不良了还怎么长胖？你怎么照顾她的？得让她吃东西啊！”
乔小凝坐起来：“啊，没事，你回去吧，我自己在这就行。”
“我在这陪你，医生说输完液就可以回家了，我给你准备了吃的，你先吃一些，你还想吃什么我们等会儿出去吃，或者我回家给你做。”
“我什么都不想吃。”
“是不是还是不舒服？我喂你吧。”周泳斯说着就打开餐盒拿着勺子喂她……
乔小凝看着递到嘴边的勺子忽觉胃里确实空空的，就吃了起来……
一盒餐吃了一小半便没胃口了，吃不下了。
“我不想吃了。”
“好，那你休息会，输完液我叫你。”
周泳斯刚把餐盒放到旁边的床头柜上，就听到了乔小凝带着疲态的声音……
“泳斯，我有一位同事，觉得六爪恐龙鱼很漂亮，于是他就买了一条回来养，可是养了没多久那条鱼就生病死了，然后他就在网上看哪一条鱼漂亮，想再买回来一条，他就这样，漂亮的鱼不在了，就再换另一条漂亮的鱼……”
周泳斯打断她的话：“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换一条鱼？”
周泳斯先是闭眼低头轻轻叹了口气，随即抬眼望向她的眼睛：“没有！我不换。”
乔小凝皱眉：“就算换一个又有什么不一样呢？不过是困在池中的玩物罢了！”
“就是不一样，什么都不一样，哪里都不一样。液快输完了，我去叫护士。”周泳斯说完就走出了病房……
乔小凝从医院回来之后的日子，周泳斯花高价雇佣了一位很有名的私人厨师，每天换着花样地给乔小凝做菜，但她依旧是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好，脑子总是控制不住地想很多事情……
如果她没有碰上周泳斯，她是不是也有可能找到别的出路？那么她妈妈是不是也有可能现在还活着？
没有走过的路总是让人充满幻想和期待……可是人生没有回头路可走，就算**也要撑到彻底化为灰烬……
周泳斯眼看着她像一朵花一样渐渐凋零……
一天吃早饭的时候，周泳斯跟乔小凝说：“我给你预约了一位心理医生，上午我去公司一趟，下午我陪你去看看。”
乔小凝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你的意思是我有病啊！”
“不是，就是帮你疏解一下情绪。”
“我不去，有病的是你，要去你自己去吧！”
“那我们去看中医吧，帮你调养一下身体。”
“我身体挺好的，你快去公司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乔小凝说完就上楼了，周泳斯无奈叹了口气。
乔小凝回到房间又开始胡思乱想……
她也觉得她有病，从小到大，她受尽了委屈和白眼，人们的冷漠无情让她害怕，经历的磨难和糟心事让她恐惧，她曾经无时无刻都活在对未来会发生的问题无尽的惧怕之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变得敏感多疑，脆弱不堪，甚至觉得生活中发生的任何一个小困难都可以轻易地彻底击溃她，让她再也站不起来，可是她还是要走下去，还是要假装坚强，拼尽全力，抗住一切，才能让这破烂不堪的生活不至于再进一步支离破碎……
她怎么会没病啊……她甚至比周泳斯早很久很久就想过去看心理医生，可是她没有钱，她连生活都要省吃俭用，哪里舍得花钱去看昂贵的心理医生呢？她可以跟心理医生说自己的痛苦敏感，各种遭遇……可是她要怎么说其实她知道形成这一切的最深层次原因是因为她穷呢？这世上又有哪一位心理医生能治穷病呢？
在她非常痛苦的一天晚上，她拨打了网上的某免费求助电话……忙线中……
为什么会忙线呢？大概是没有预约吧……
像周泳斯这样的人才可以去预约吧，像乔小凝这样的人怎么配啊！
所以她没病，她挺好，她独自一人活到了现在……
2017年1月27日——除夕那天，乔小凝早上买了点心和花开车去了墓地，一直待到傍晚才回来。
乔小凝进门后点亮了一楼的灯，周泳斯前一天晚上就被家里人叫回家去准备过年了，整个别墅空空荡荡的……
屋里太过安静，乔小凝打开了电视，坐在了沙发上，却全然没有看电视里在播些什么。
晚上七点多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了，乔小凝望去，是周泳斯。
“你怎么回来了？”
“跟家里人吵架了。”
“大过年的你吵什么！”
“你也要跟我吵是吗？”
“没有。”
周泳斯问她：“你吃饭了吗？”
“没有，没胃口。”
“我给你带了些菜回来，是我让我爸妈家的厨师刚给你做的，没胃口也吃一些吧。”
周泳斯去厨房把餐盒里的菜一道一道都倒在了盘子里，摆好了碗筷，叫乔小凝：“快过来吃饭吧。”
他们两个相对而坐，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乔小凝吃着吃着眼泪就一滴又一滴地坠落在了碗里……
“小凝，都过去了，人得往前看。”
“那是你过去了，都是因为你，你当然希望都过去了。”
“我知道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错？高高在上的周先生怎么会觉得自己错呢？”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让我妈活过来，你能做到吗？你有家，我没有！你回家过年啊？你回来干嘛？”
周泳斯过去抱住她哭得颤抖的身体：“你还有我，我就是你的家。”
乔小凝挣脱开他的拥抱：“你不是！”
然后她就跑上了楼。
周泳斯也没有心思再吃下去，收拾好餐桌之后回到了房间，他不知该如何做，才能弥补那个巨大的过错……
从初一到初六，周泳斯都在家里陪着乔小凝，虽然他们除了一起吃饭都是各自做各自的事……
大年初七的早上，周泳斯和乔小凝面对面坐在餐桌前一起吃早餐。
“我吃好了，得去公司一趟。”
“嗯。”
周泳斯换好了衣服和鞋子，正要开门的时候被乔小凝叫住：“泳斯……”
他回头：“怎么了？”
乔小凝欲言又止：“没怎么，你去公司吧。”
周泳斯转过身来看了看她，怕她在家孤单有点不放心她：“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吧，然后等我处理完工作我们去购物中心逛逛，买点你喜欢的东西，或者去看个电影……”
“我想在家待着。”
“行，那我尽量早点回来。”
“拜拜。”
明明和他告别的是她，可是当她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有些疼痛……
她明明一直等着盼着这一天，可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了的时候，她竟有些不舍，就算他犯了再大的错，他毕竟陪了她六年……
乔小凝去衣帽间看了看，几十万的爱马仕包包，十几万的爱马仕项链，还有香奈儿，迪奥，路易·威登，古驰……周泳斯买了很多奢侈品牌的衣服和配饰给她，她想起那次周泳斯和她吵架说她不背他买的包，她当时对他的解释是怕刮花，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她觉得那些东西不属于自己，就像这个房子对她来说也没有归属感一样，她只是有暂时的使用权而已……
乔小凝收回思绪，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只带了一些她自己买的常用的衣物和生活用品。
她该走了，之前是因为想在婪因市陪母亲过完年再去外地，所以一直没有动身。
她去和赵辰约定的地点集合，然后坐上了一辆大巴车。
她一直都有种不安全感，害怕妈妈再次生病，害怕再次没有钱，即使现在过得好了，但那种不安全感一直围绕着她，就好像松鼠囤食，她总想着攒钱，攒更多钱，以备不时之需。
这些年她也攒了挺多钱，就算离开他也能安稳的生活了。
她看着车窗外闪过的风景……像一闪而过的梦境一样……终究还是要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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