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见做了一晚上的梦。
在507教室里，舒服惬意的空调、恰到好处的白炽灯光，还有旁边曲腿坐、穿黑色短袖的男生。
他弯着眼，笑得很慵懒，然后修长的手伸过来，摸了摸……一只粉色的小猪。
这猪被头上的帽子压得脖子上出了几条游泳圈，在它发出第一声愤怒的猪叫时，陈见醒了。
她慌忙爬起来关掉闹钟，把满头乱发拨到后脑勺，又陷进枕头里缓了一会儿，才换衣服下床。
陈见拎着手机刷牙，想看看有没有未读邮件，点开以后，文周书发来的消息占了满屏。
陈见：？
她点进消息，密密麻麻的文字一下把早起的头痛都勾起来了。
文周书：「陈见，关于今天的事，我还是有几点想向你说明一下。第一，这个汇报的PPT是一整个班级的事，虽然我是被分配到的班委，但你也是我们班的一份子……」
陈见看了几行，就面无表情地关了手机。
她飞快地收拾完自己，趁其他几个人下床之前就出门了。
骄阳放肆地在操场上撒泼，一上午队伍里中暑了两个人。
教官板着身体，抹了一把自己额头上的汗，也被太阳晒得睁不开眼睛。他冲队伍敬了个礼，小跑到一边，和其他教官商量几句，又跑回来。
“全体都有！树荫下，休息十分钟！”
陈见和张小洋背对背瘫着。
树荫下都没有完整的阴影，眼前的景象被太阳晒得扭曲起来。
陈见低着头，手搭在脖子后面。
面前突然有阴影落下，她愣了一会儿，才抬起头。
范平霄脸被晒得通红，他笑着：“陈见，斐约学长他们过来了。”
陈见踉踉跄跄站起来，想过去打个招呼。
那边树荫下，斐约和唐弈几个人站着。
细碎的光影落在唐弈身上，他穿的黑色短袖，低头看着鞋尖，因为双手插兜的姿势，两边肩胛骨高高凸起。
陈见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一下清醒。
她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脸，转头向最近的人发问。
“班长，我、我现在……”
范平霄本冲斐约几人挥手，被陈见的声音吸引注意力，刚开始还没明白她未完的话。
随后，范平霄朝前看。
前面的唐弈低头抬眼，分明他和陈见一起过去，眼神却全在陈见身上。
范平霄突然明白过来，他扶了扶自己的帽子：“噢噢，脸有点红，其他很好，和平常没什么区别。”
他不是说场面话，虽然军训晒了几天，陈见的肤色却没什么变化，尤其在这么大的太阳底下，看上去白得发光。
她脸颊微红，现在眼睛格外亮，嘴角的不自觉牵起来，一副捡了钱的雀跃表情。
范平霄看她得到回答以后就快步往前走，觉得自己这比喻不够贴切，这应该是……
斐约走上来，“最近太忙了，今天才想起过来看你们。”
他从口袋里给范平霄和陈见递了纸巾，“我让唐弈给你们买了奶茶。”
斐约一边说，一边往他们集中放水杯的地方看了看。
“你们等会提到旁边，教官应该不会说什么的。”
他说完，侧头摇了唐弈一下：“奶茶拿来。”
“不知道你们的口味，随便买的。”
唐弈左手边拎着两杯奶茶，天气太热，他也出了汗，额发有一部分湿哒哒黏在脸侧。
他举起手，看了眼标签，问范平霄：“红茶喝吗？”
范平霄连连点头，从他手里接过红茶。
唐弈就把剩的那杯直接塞到了陈见手里。
陈见问他：“你怎么不问我喝什么？”
唐弈把手插到兜里，漫不经心地撇了下眼。
“有的喝还挑？”
陈见捧着奶茶，还没回嘴，教官就叫集合了。
范平霄和其他人道谢，拉着陈见归队。
唐弈在陈见过去前，稍稍倾下身，懒声道：“刚训练完先喝水。”
陈见等解散了才去看奶茶上的标签：奥利奥蛋糕奶茶。
她把奶茶和水杯一起往怀里揣，又去摸手机。
昨晚给唐·海螺姑娘·弈发的信息没有得到回复，她也不在意，晚上拿着平板，颠颠就跑去话剧社里。
她跟着赵斯一周，已经基本了解社团的宣发工作。
军训汇演在几天后，赵斯正在看陈见写的公众号推文，确定了没有问题以后，要在汇演前两天发出去。
陈见舒展了一下身体，她的平板在赵斯手上。
她喝了口水，要再靠过去，赵斯就道：“这一份就可以了，到时候直接放上去。”
赵斯把平板还给她，冲她眨了下眼。
“不过——学妹是在找工作吗？”
她指了指上面跳出来的邮件信息，预览的文字是：「您好，很荣幸收到您的投稿……」
陈见往椅子上靠了靠：“是啊，接点文字工作。”
她倚着赵斯的肩，相当诚实道：“想多赚点钱。”
赵斯撩了撩自己的长发，“了解，结果怎么样？”
陈见看了看邮件：“不好不坏。”
“有被征用的，也有被拒绝的。”
陈见道：“之前给一些网站和工作室发过简历，不过也基本都要求大学毕业。”
赵斯想了想，低头去看手机。
那边又有人叫陈见过去帮忙，陈见转眼就把和赵斯聊天的内容抛到脑后了。
-
到了军训最后一天，因为期待晚上的汇演，陈见一整天都精力充沛。
汇演除了话剧社、学校和舞蹈队和合唱团等，每个班级自己也要出一个节目。
军训第一天的时候，范平霄在班群里弄了个关于节目安排的投票，还让有意愿参加活动的同学私聊他。
后面陈见就没怎么关注了。
直到他们班表演的同学上台。
是一场乐器大合奏。
范平霄穿着西装站在舞台正中，应该是做总指挥。
有其他几个陈见叫得出名字却不熟的同学，在各类乐器前落座，除范平霄这个指挥以外，所有人皆围着钢琴的演奏者——
姚怡穿着隆重的长裙，裙摆拖到地上，上面是绚烂鲜艳的蓝色妖姬。
他们的服装应该经过统一的设计，以姚怡为中心，她的裙子颜色最深，位置越靠外的人衣着越浅，但都是同一个色调。
张小洋从他们上台开始，嘴边就合不上了。
范平霄挥出第一下，然后钢琴声高高响起——
陈见坐在台下，觉得自己的心脏随第一下钢琴声直冲云霄，又被后面的乐器声音一下一下托着、击打，久久不能落下，音调最高昂的部分几乎下意识屏住呼吸。
等他们演奏结束，场内大部分人主动站起，如雷般掌声经久不息。
话剧社的表演在下两个，陈见正好溜去后台。
她过去时，范平霄刚换下衣服。
看见范平霄，陈见又给他比了个大拇指：“班长，厉害。”
白天要军训，话剧社每晚的排练也一场不落，还要处理班级事务、学校的文件，居然还有时间能策划这么一场精彩的表演。
陈见衷心佩服。
范平霄道：“过奖，我没做什么事，大家排练比较辛苦。”
他转身，从这个角度，陈见刚好能看见坐在后台卸妆的姚怡。
范平霄道：“姚怡才是真厉害，很多地方都是她指导的。”
陈见点头，心说：女王果然是深藏不露。
话剧社排的短剧马上要上台，陈见和范平霄又在后台绕了一圈，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唐弈那部分是最后上台的。
他换好了衣服，因为这次要演出，头发也剪短了。
斐约正在他耳边说注意事项。
唐弈应得懒洋洋的，斐约忍不住拍他后背：“上台的时候背挺直，哪个领导和你似的吊儿郎当。”
斐约望了后台一圈，“等会结束了大家都别走，我们留下来合个照！”
陈见还没正式看过短剧排出来的样子，就和范平霄又去了前面。他们没回自己班上分配的座位，在舞台最下方站着看。
舞台上的电子屏幕根据短剧的表演切换图片，是唐弈根据剧本画的连环画，中间还会插学校领导的照片、校园风景。
陈见全身心注视在舞台上，内心升起油然的自豪。
短剧只有十分钟左右。
唐弈和另一个男生一起上台。
他表面看起来很不上心，但斐约的话还是有听进去的，脊背挺直，连眉宇间的漫不经心都收起来了。
经过半个月的训练，他的台词有了质的进步，虽然还是和另一个男生形成了明显的差距。
即将谢幕，陈见身旁的范平霄忍不住鼓掌。
可能是走位的问题，唐弈最后的位置在舞台边缘，正对着陈见他们，舞台上的灯直直从他头上打下来，看上去像是要飞升一样。
后排有人在小声地议论：“我靠，这是仙子啊。”
“这个氛围感，他说他愿意为了信仰献身我信了。”
陈见脚步一移，有想上台拽住“仙子”的冲动。
这时候，“仙子”好像也看见她了。
唐弈微微侧着头，冲她挑眉笑了一下，刚刚那种坚定的信念感瞬间消失，漫不经心的慵懒重新爬上他的眉眼。
陈见的心猛跳了一下，然后她看唐弈的嘴型像是再说什么，还没认真看，舞台的灯光骤然熄灭。
台下的掌声适时响起。
范平霄在热烈的掌声里侧过头和陈见说话。
“没想到表演的效果这么好。”
陈见心不在焉地应他。
范平霄和她并肩走着，打趣般地说了一句：“唐弈学长也是，让人移不开眼。”
陈见正在想刚刚唐弈说了什么，猛听范平霄这么说，下意识赞同地点头，然后睁大眼对上范平霄满是笑意的眼神。
“班、班长。”
范平霄了然拍了拍她，“走吧，去后面等合照。”
下台的人不急着卸妆换衣服，都等着前面最后一个舞蹈节目结束。
斐约去和导播室的管理员商量了一下，把唐弈画的那张话剧社全员图调出来，让他们一起上台拍个照。
陈见到后台，唐弈正插兜靠在门口。
她想问唐弈在谢幕的时候说了什么，斐约就急急从导播室出来。
“赶紧的，去前面拍个照，后面其他社团也要用。”
她只好把话咽下。
台上，灯光开得正好，不明不暗，把全员图瑰丽而庄重的氛围展现得淋漓尽致。今夜参演的人员站在中间，其他人按身高依次站。
前方帮忙拍照的人喊了声“茄子”，他们“蔷薇动物园”二十个人一个不少地定格在了这一刻。
（沧桑点烟）欢迎大家的指导和意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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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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