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掀开草席,只见女尸上爬满驱虫,一股酸臭味儿涌出。
“芙…芙蓉。”牡丹瞬时瘫倒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你如何得知这是芙蓉?”崔珩皱眉问道。
牡丹泪眼婆娑地说道:“方才那玉佩是芙蓉去年生辰时,我亲手送给她的。她素来爱穿粉衣,而这女尸身上穿的正是她先前最爱的宝花纹襦裙,阁内姐妹都知晓此事。”
“那芙蓉身上可还有其他特征?”阿史那媗上前将牡丹扶起来。
牡丹倚靠在阿史那媗身上,“芙蓉身上左胸下三寸有一道疤痕,官人们可以查验。”
谢惟砚疑道:“这样私密的部位,你如何得知?”
“官人们有所不知,我同芙蓉乃是双生子,她的身体我如何会不熟悉。”
“你先前同芙蓉关系如何?”崔珩问道。
“最是亲密无间,阁内姐妹都可以作证。”
一位娘子应道:“是啊,牡丹就是因为芙蓉被锦绣楼的东家排挤才带着我们来了醉春阁。”
崔珩继续问道:“那芙蓉先前可同你说了什么?”
牡丹语气变得不好:“芙蓉向来是天真烂漫的孩子,是我们姐妹几个最小的那个。若没有那件事发生,她一定还会继续这样快乐下去。”
“那件事是什么事?”
牡丹哭得更加厉害:“那日有个叫张大说要给芙蓉赎身,本是件高兴的事,却没想钱庄又来了个人,也说要给芙蓉赎身。两个人都掏出了芙蓉的贴身衣物,就那般闹了起来。”
“芙蓉是个清高的姑娘,只卖艺不卖身,她虽概不承认,可那日一闹,人们都说她是假纯洁。自那以后,锦绣楼再没客人点芙蓉,东家也不管这事,芙蓉渐渐变得不爱说话。”
谢惟砚叹气接道:“所以她才不堪受辱而跳井自尽。”
“应是有这部分原因,但余下的还需仵作验明方能下结论。”崔珩说道。
牡丹再次跪下磕头抵地道:“还请官人们还我妹妹清白,此恩牡丹定没齿难忘。”
崔珩将牡丹扶起:“娘子不必客气,查明真相本就是我大理寺职责所在。”
阿史那媗这时将先前的香囊拿出:“敢问牡丹娘子,这个香囊可也是芙蓉娘子的?”
牡丹接过抹了抹泪,点点头道:“这是芙蓉自己绣的,她绣工一贯很好。”
崔珩几人了解了状况后,便带着女尸回了大理寺。
*
“经过仵作辨认,尸体左胸下方的确有一道疤痕,现在已经可以基本确定死者的身份就是芙蓉。只是这尸体腐烂程度太大,仵作的验尸报告也写不出什么。”崔珩揉着眉心疲惫说道。
“如今这案子是越发复杂了,原本案件的关键人物芙蓉也被杀害,何时能锁定凶手。”阿史那媗也惆怅道。
谢惟砚见状积极说道:“要我说,这肯定是一起谋杀亲夫案。郝氏见张大厌弃自己,心仪芙蓉,所以便痛下杀手,杀了张大和芙蓉。”
阿史那媗否定谢惟砚的话:“不能这般断案,郝氏只在张大口中听过芙蓉的名字,并未见其人,如何能杀她?”
崔珩亦点头赞同道:“媗娘说得有理。郝氏身患眼疾,目不能视,若说杀张大,那还算可能,毕竟是朝夕相处之人,但再杀芙蓉确实难了些。”
谢惟砚在崔珩与阿史那媗身上打量,眯眼虚点道:“你二人何时这般默契了,倒像在唱二人转。”
阿史那媗尴尬一笑:“中郎将可莫要打奴家的玩笑,媗娘如今还是戴罪之身,早些破了案,媗娘也能早些安心。”
崔珩轻抿茶盏:“长珏一贯是这性子,你习惯便好。”
谢惟砚挠挠头,笑道:“是啊媗娘,我也是看你们之间气氛那般紧张,便想着缓缓气氛。”
阿史那媗只笑笑不语。
“诶?与媗娘见了这么多面,还是第一次这般认真地看媗娘的模样。媗娘你是汉人吗?”
阿史那媗下意识地看向崔珩,但他未往此处看,似乎在低头想事情。
她想了想说道:“我应不算汉人,我生在突厥,阿耶是突厥人,后来才随家人搬迁到胡汉交界。”
“想不到媗娘还是胡汉混血啊,不过现在政策开放了,胡汉亦可通婚。不说你,便是我,身上也流着胡人的血统。”
李唐皇室并非纯血汉人这事,阿史那媗也知晓。不说远的,太宗的发妻长孙氏便是鲜卑的后裔,而高祖的母亲和妻子也是鲜卑族。
“正因如此,我朝对周边民族都是呈开放包容的态度,每到我朝的一些重大节日,那长安就是一副万国来朝的景象,不知媗娘你可有看过。”谢惟砚满脸自豪地说道。
阿史那媗似想到了什么,面上变得柔和,点头微微一笑:“见过,委实壮观。”
那年她才五六岁,大唐新岁,周边国家都会送礼庆贺。那年突厥与大唐交好,遣人送礼,而送礼的女官不是别人正是阿瑾。
她年幼好动,一听要到长安,便偷偷溜进了马车,着实让阿娜好找,后来被阿瑾发现可是挨了好几下板子。
阿史那媗记得,那时送礼的马车可以从朱雀门一直排到明德门,各式各样的礼品都有,各国的语言交杂着,人们穿着不一样的服装,热闹极了。只是可惜,阿娜却不在身边,不能和她一起过新岁。
如今想来,阿娜一生怕是都没见过那样的光景。她未出嫁时,日日待在敬王府,不允许抛头露面,后来到突厥和亲,虽得封公主但代价却是再也无法回到故土长安。
谢惟砚打断阿史那媗的思绪,问道:“还未同媗娘正式认识,便一直媗娘媗娘叫的。不知媗娘的姓氏是什么,可有小字?”
阿史那媗摆头笑道:“无碍,中郎将便唤我媗娘罢。我姓李,家母曾爱叫我梵姒奴。”
崔珩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唯听到这句话才抬头看了眼阿史那媗。
“你也姓李?莫非媗娘家是……”
谢惟砚还未问完,阿史那媗便接道:“中郎将多想了,媗娘是贱姓,与望族的贵人们可攀不上关系。”
“媗娘客气了,哪有什么望姓贱姓之分,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媗娘不必在意。”
阿史那媗赞誉道:“中郎将能这般想,还真是与旁人不同啊。”
谢惟砚凑在阿史那媗耳边轻事道:“淮桉还出身清河崔氏呢,他长姐是皇后,是当今圣人的小国舅,那身份可比我尊贵多了。”
“但他从不拿门第说事,功名利禄都是他自己考取的,如今官拜四品少卿,那才真是年少有为啊。”
阿史那媗暗自回身偷偷看了看崔珩,这样说起来看来她与这崔珩和谢惟砚多少都带点关系。
“原来还有此事。”
崔珩这时轻咳一声:“唠家常可唠得尽兴了,是否也该想想案子的事了?”
阿史那媗与谢惟砚两人相视笑笑,她上前为崔珩沏了盏茶:“忘了问您,郝氏的娘家可有说什么?”
崔珩摇摇头:“基本与郝氏的供词一致,约是酉时郝氏回的张家。”
阿史那媗皱了皱眉:“酉时?张大的邻里说是在戌时听见郝氏的哭声。”她像想到什么:“少卿,可否带我去看看张大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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