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雨已经没有继续下了,明俞郴手上提着提前定好的香酥鸭,进门的时候,明语温正巧准备出门。
明语温看到明俞郴,惊喜喊道:“你回来了?”
明俞郴点点头,来时的雨不大,衣裳却也湿来了半边,他将手中的食盒交给明语温身边的丫鬟,说道:“我今天去的时候定了香酥鸭,回来时正好去取了。”
说着准备去换衣裳,走了两步想起来什么,问她:“你穿成这样,是准备出去吗?”
明语温点点头,回道:“先前置办的两处商铺有了着落,今儿正好有时间,就去看看。”
明俞郴点点头,说道:“不急,香酥鸭要热的好吃,等会儿吃了在过去。”
说完他又补充道:“等吃了我陪你一同去,今儿来往考试的人多,街上不安全。”
“好。”
明语温让丫鬟将明俞郴带回来的食盒拿到上房去,自己跟在名俞郴后头,问他:“哥哥今日去凑热闹,不知可看出来些什么?”
明俞郴注意到明语温跟在后头,慢了半步等她,一边回她的话:“此次殿试人才聚集,有个姓卫的小公子,看着年岁尚小,看毓之堂兄他们的态度,当是此次状元之才,还有另外一人,你也见过,上次我们去夜市碰上斗诗赢了的林公子,此次殿试前三甲只怕就是他们三位了。”
“哦?”明语温好奇道,“ 早上听丫鬟说,邺家那位大公子和你们一同去的。”
明俞郴迟疑道:“听同窗的师兄弟说是早上来的时候在路上碰上的,去的时候也不曾多说什么,只是说了几句几句似是而非的话,也不知道和毓之堂兄在打什么哑谜。”
明俞郴说着,已经到了他的院子,明语温就在外头等着,他进去换了衣裳,因着待会要出门,穿了一件茶色的织锦袍子,手中还拿了一柄扇子。
“哥哥做什么拿这扇子,这下雨天的……”明语温问他。
明俞郴刷的打开扇子,放在面前,说道:“当然是为了好看。”
“那腰间怎么没有戴玉?”
“这件衣裳配的玉不见了,懒得找。”明俞郴说着,上前来同明语温站在一处。
明语温回头看向身后的思阙,说道:“前几日刚打了一条差不多颜色的络子,正巧不知道给谁,思阙你去取来给哥哥。”
“我还有一件烟青色的衣裳没有配饰。”明俞郴眼巴巴看着明语温。
明语温:……
明语温无语看他:“改明儿再给你打一条。”
“尚好,上次你给我做的那个香囊,好多同窗别提有多羡慕。”明俞郴脸上不乏得意的神色。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上房,明老爷今日跟着翰林学士一同入宫去了,也不知道今晚能不能回来。
今日参加殿试的人不少,除了名次在前边的几位,后头的都要经过皇上和各大臣进行评判,由吏部委任,六部各部门进行协助,原本这事跟翰林院没什么特别大的干系,但是历年来,状元都是入的翰林……
“你父亲还没有回来,早上差人回来报信,至少得等到明日午时才能回来,我们不用等他。”明夫人招呼明俞郴喝了小半碗的姜汤,同他们说道。
“明日午时?”明语温好奇问道,“殿试成绩这么快就出了吗?”
“当然,今日名次差不多就定了,只不过后头的章程就要慢些。”明俞郴喝了姜汤,又从盘子里拿了半颗蜜饯含在嘴里,同明语温说话,“听说今年的榜单是由杨大学士来写。”
明俞郴说着,眼里满是羡慕。
“杨大学士?”明语温有些诧异,不说其他,就连当今圣上也曾是杨大学士的半个学生,而且,听说杨大学士这些年已经很少再出门了。
“是他。也不知道谁这么大的能耐,能请动他来写这个榜。”明俞郴摇着扇子,磕在手上。
“哥哥若是喜欢,不若……”明语温脑袋里几经转悠,寻摸着有什么法子。
“找毓之堂兄也没有用,杨大学士很多年以前就不再收学生了。”
“哥哥怎知我要找毓之堂兄,而不是别个?”明语温言笑晏晏。
“咱们家除了毓之堂兄还有谁的面最大?”明俞郴一脸了然看向她 “毓之堂兄听过他讲学是不假,但毕竟不是先生正儿八经的弟子。”
明俞郴满脸遗憾,却又有与同焉悄声道:“我那有一幅杨大学士的字,八百两银子收来的,待会儿给你看。”
明语温看向明夫人,明夫人看向说悄悄话的两人,也没责怪,只是含笑看着。
明语温悄悄比了一个八,明俞郴点头。
明语温:!!!
八百两,明家小辈每月的花用不算少,十两,比之大部分人家高出一倍不止,而明俞郴他们这种在外读书的,再加上十两,也就是说,每月有二十两银子,像买庄子铺子的银子,都是报备公中,家里的爷与同僚之间关系礼节往来,都是宫中出的银子,大额的花销,也都是走的公中。
东明明毓承先前所说的春熙楼的香酥鸭抵得他一个月的月俸,这话毫不夸张,皇城司普通的守城将士一个月不过三到五两,春熙楼的香酥鸭一只就要三两。
明语温从未听过明俞郴从公中支出过这样大额的银子。不说其他,明俞郴每个月的银子都省下来也要三年多,更别说时不时给她和明俞诺他们买的各种小玩意儿,哪来这么多的钱。
她看着面前的香酥鸭,来之不易。
明语温夹起一块香酥鸭来,确实好吃……
“老师。”
京城一处不起眼的院子,大门上的漆都掉了不知几层,看上去和普通人家的院子没有什么区别。
一个老人手中捏着茶杯,正在去尘,他的对面坐着一个人,面前放着的是洗好的茶杯。
卫子琅进门来,喊了一声。
杨大学士听到声音,慈爱地说道:“回来了?我正和你师兄喝茶呢,你也过来吧。”
院子不大,一眼看得到整个院子布局,院子两边,一边种着各式各样的花,一边种着些菜,中间是搭好的紫藤花架,如今三月,紫藤花抽枝发芽正冒着绿,下边是石头做的桌子,站在门口的角度一时之间没有看到角落里的人。
“师兄。”卫子琅冲那人行礼。
谢韫玉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一旁侍奉的人忙上前来帮他放好了凳子。
三人坐在小桌子上,上面烧着水,旁边的白玉盘里放着两颗青枳,歪歪曲曲的,看上去没有晒好。
没人问他殿试结果,卫子琅只好盯着那两颗枳发呆,青枳前些日子才摘的,树苗栽下去后的第一批果子,卫子琅亲眼看着老师将这两颗独苗苗摘下,清洗晾干,然后又用各种奇奇怪怪的香料腌渍了,后又晾干,他问时,老师说等过些日子用来煮茶汤。
后头青枳晾好了,也没见老师拿出来过,他以为是腌坏了,扔了,却没想过这茶汤不是给他喝的。
……
谢韫玉看卫子琅一直盯着青枳发呆,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不由问他:“怎么了?”
“这青枳……”卫子琅说到一半反应过来,连忙改口道,“没什么,就是今儿从宫里出来的时候碰上了邺家大公子。”
“他同你说了什么?”杨大学士转过头来看向他。
卫子琅歪了歪脑袋,见老师没有问道自己想说的,只得道:“不是和我说,是和明家大公子说的。”
“说的什么?”谢韫玉问道。
“说是什么老树开花,最后同明家大公子说原本的状元是他。”说着这话,卫子琅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服气。
此话一出,杨大学士和谢韫玉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卫子琅见两人突然安静,不由得好奇抬头,就在这时,只听得呼啦一下,三人都将目光看向烧着的小炉,炭火烧成灰,往下折了一截,小炉震了一下。
炉上的小壶水开始冒出热气来,杨大学士轻轻拨动着盘子中的青枳,取出来一颗,放在水中,盖上盖子。
“你呢?”杨大学士开口,卫子琅抬头,却发现这话是对着谢韫玉说的。
谢韫玉抬起头来,正巧对上老师的目光,他微怔:“怎么了?”
“听说谢家在和王家在议亲?”杨大学士追问道,“你打算收手,还是说……”
谢韫玉摇摇头打断了他的话:“子虚乌有的事,倒是让老师看了笑话,况且这与那事儿也没什么干系。”
“老夫在官场数十年,带出学生无数,典章有状元之才,只可惜生在了帝王家,子琅赤子之心,如今看来也没有什么坏处,云起我也不曾忧心,唯独你……”杨大学士说着,突然看了一眼卫子琅。
卫子琅看着冒着气的小炉,应当是青枳被煮了开来,透出一种芳香,还夹着一点点甜,他眼睛看向白玉盘里剩下的那一颗……想要。
“别盯着了,盯着也不给你。”杨大学士看他一眼,毫无感情地说道。
刚说完,炉上的小壶嗡鸣起来,杨大学士一手拿着勺子,一手隔着布,揭开壶盖子,枳汤呈青绿色,扑鼻而来的有些涩,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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