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掩饰性地笑了两声。
这个插曲很快过去,众人又开始饮酒玩乐,没人再注意到我们这边。
贺平楚用他的宽袖遮着我的腿,单手倒着酒,我要给他倒他也不让。他也不让我动弹,我坐的腿麻,想动一动他就掐我。
众目睽睽,我也不知该和他说些什么,就只好当个哑巴,听他来自于头顶的和旁人说笑的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这些人终于玩够了,纷纷准备离席。
我以为贺平楚也要走了,他却只是坐在原地,一一和众人道别。有个喝醉的歪歪扭扭地走上来说拉他一起回去,被另一人拦住。那人看看我,对贺平楚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道别后便拉着醉汉走了。
等人全部走光了,贺平楚终于拍拍我让我起开。我刚一站直,他就拉住我的手臂,带着我就往楼上走。我问他要干什么,他也不说话。
他走得飞快,步子又迈得开,我差点都没跟上。真是见鬼了,我亲眼看见他方才喝了那么多酒,怎么一点都没醉?
直到找到了赵妈妈,他才终于停下。
赵妈妈见了他,顿时眉开眼笑,一口一个“贺将军”,问他有何贵干。
贺平楚指着我:“他的卖身契,给我。我现在身上没银子,来日你可让人去我府上取,价钱你说了算。”
赵妈妈只愣了一瞬,顿时笑得更欢了,手帕使劲在一旁姑娘身上甩啊甩,催她快去拿东西。
然后贺平楚要她给我找件衣服穿,原来的已经坏了。换好衣服后赵妈妈让人把我们迎进一间空房,说拿过来还要稍等片刻,让我们先在里面歇一会。
我们分坐在桌子两边,我看着贺平楚,试探着问:“你是想让我离开这儿吗?”
他有些意外地看我一眼:“原来你不是完全没脑子啊。”
我知道他在生气,就忽视他的嘲讽,说:“那其实你可以不用花那些银子的。你不是知道我是妖吗?如果我不想待了,直接走掉就好了,谁也抓不住我。”
他有些没好气地说:“你真的是妖吗?我就没听说过有你这么糊涂的妖。还是个狐妖,怎么你老祖宗的本事你一点没学到?”
好吧,看来他现在不想和我说话。
我们沉默了一会,突然听见有人在外面叫我。我出去一看,是一个小厮,端着一壶酒,要我拿进去给贺平楚喝。
我有些奇怪,问他为什么不直接送进去,他便遮遮掩掩,说还别的事要忙,要我搭把手。
我没再心疑,把酒端进去了。但进去之后,那小厮又回来,帮我们把门合上。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没多想。
我把酒放下,贺平楚看我一眼,问怎么东西还没送过来。我说不知道,可能是后院杂物太多,一时找不到。
他便没再多说,开始倒酒喝。
喝完两杯他才说:“听着,傻狐狸。京城不是绵上县,你既然还想在这待着,就要记住有些事不能做,有些人不能得罪。你是个缺心眼的,看不见这地方的尔虞我诈,权势滔天。这楼里牵扯着多少利害关系,你一概不知,稀里糊涂就把自己卖进来。就算你——”
他话没说完,看我一眼,突然说:“算了,说了你也听不懂。总之以后记着离这种地方远点。”
说完,他看了眼紧闭的门,嘀咕了一句“怎么还没来”,起身准备去开门。但他身形突然一晃,接着就愣在原地,缓慢转头,看着桌上那壶酒 ,不可置信地呢喃:“他们竟敢给我下/药?”
我问他:“怎么了?什么药?”
他摆摆手,走到门边,重重地对着门踹下去。
房门发出哐当巨响,我被吓了一跳,那门却纹丝不动。他又加了两脚,那门却只是震了震。
“怎么回事?怎么打不开?”我惊讶地问贺平楚。
他没理我,回到桌前低笑起来,似是自嘲:“天天装傻,还真把我当傻子了。”
我开始使劲拍门,大声喊人,想让谁过来给我们打开,却半天也没一个人来。
贺平楚叫住我,招手让我过去。
我去到他面前,这才发现他双眼已经涣散了,褐色瞳孔边缘有些晕染开来,像一滴粘了墨的水。
他突然伸手拍拍我的脸,问:“那树是不是你烧的?”
我半天才回过神,敢情他说的是红石桥头的那棵。不是吧,他要在这时候追究我的责任吗!
他见我不动弹,更用力地在我脸上捏了一把:“我是说,你是不是会用火?”
我恍然大悟,连忙点头。
他露出一个笑容,指着门说:“好,你去把那门烧开。”
我怀着希冀对着门试了试,可果然,我使不出来。于是我万分沮丧地看着他,说:“不行,这火不出来。”
贺平楚原本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听我这么一说,我觉得他眸光都黯淡不少。
他低垂着头,抽了一口气,嘶哑着说:“到底有什么东西是你会的……”
突然房门被迅速打开,我们一同抬头去看,却见两个女子被推了进来。接着门又很快被合上,我连忙扑过去,却还是慢了一步。
我看着那两个女子,问:“你们进来做什么?”
她们不理我,直接往贺平楚那边走,一口一个“贺将军”,声音百转千回。
“唰”的一声,贺平楚抽出腰间佩剑,剑尖直指那两名女子,把那二人吓得尖叫起来。贺平楚又将剑尖往一旁角落里点了点,她们便忙不迭地缩过去了。
他把剑收回鞘中,我上前一看,几乎被他的模样惊住了。他眼神迷离,眼角已是一片绯红,面颊上似是腾起了朵朵火烧云,填补了他平日里近乎苍白的脸色。
我脑海中不合时宜地出现“人面桃花”这个词。
但他额头和手背都暴起青筋,似是在忍受着极大的折磨。他坐了一会,踉跄着起身往床那边走,还被凳子绊了一下,失手推翻了墙边一个大花瓶。
我急得不行,追上去拼命拍他的脸:“你怎么样?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会死掉吧?”
他倚着床柱,紧皱着眉,根本无暇回应我。我又急又怕,脱口而出:“他们敢害你,等出去之后,我要把这里全部烧成灰!”
贺平楚短促地笑了一声,嗓音低哑到不行,像被火燎过:“那倒不必。话说,我才想起来,这楼前些日子好像被二皇子给买了,难怪他们这么大的胆子……”
说笑还没完,他很快又陷进难受至极的境地,甚至于开始用头去撞床柱,头发随着动作凌乱地散下几缕。
我连忙拉住他,问:“现在怎么办?”
他晃了会神,目光在我脸上聚焦了一瞬又很快涣散。
他突然将我推开,拔出佩剑,对着床上那一床被子一下一下用力刺进去。
布料被哗啦撕裂,里面的棉絮绽开。墙边两名女子被吓怕了胆,开始小声抽泣。
贺平楚砍完了被子开始砍别的,把屋里的东西能砍的都砍了,能砸的都砸了。最后他把剑一丢,把自己摔在床上,胸口剧烈地起伏。
我着急忙慌地爬到他身边,问他:“我要怎样救你?”
他还堪堪保留着一丝神智,近乎用气声说:“不是毒……是‘那种’药……”
他伸手想把我扒拉开:“我死不了,熬过这一阵就行……你自个到一边玩去。”
我当然不肯。
……
贺平楚甩开我的手,要我走开。我不愿意,说要陪着他。我还说我喜欢他,不能把他放在这里不管。
我的话仿佛触到了什么机关,贺平楚突然把我掀翻,然后压了上来。四目相对时我发现他眼里已经燃起了兽/欲,直到此刻我才想起他是个杀伐果断的将军。日日看他歌舞升平,差点真以为他不过是个世家子弟。
他呼吸很重,说话间灼热的气流全部打在我下巴上,很痒。他语气凶狠:“你真的喜欢我?”
我觉得自己正处于弱势地位,仿佛下一秒就会被他撕碎。但我还是点头,谁叫我是真的很喜欢他。
他仿佛得到首肯的臣民,一口咬在我的颈侧。疼痛刺激了我的大脑,我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他的重量压在我身上,高温隔着布料传递过来,我仿佛也正在被灼烧,四肢都齐齐发/软。
他在我的脖子锁骨上都留下一串牙印,很深但没出血,疼痛在我能忍受的范围内。
难道药效还会传染?我好像也变得有些不清醒了,头脑发懵。与此同时我的体内窜上难以名状的异样感,有热流在冲刷着我的四肢百骸。
眩晕的状态下我们莫名开始相拥,我急切地想触摸点什么。贺平楚没再咬我了,他在努力克制,拳头攥得很紧。
于是我说没关系,你可以咬我,我不怕痛。
贺平楚好像因为我这句话又清醒了一瞬,他缩到了床角,和我拉开距离。
我冷静了些,好像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
我受不了了,便抬眼看他,用眼神控诉。他和我对视片刻,扯过衣服盖住了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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