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这样下去可不行,咱们得想些别的办法,看看他那妹夫到底是谁。”许云平用拂尘柄一下一下地敲着自己的手心,眉头紧皱。已经在宋府拖了两个来月了,刘兰肚子里的孩子也已经七个月了,还有三个月就要临盆,到时候孩子一旦出生,发生什么就无法控制了。席琼坐在他身边,捋着自己的假胡子,刘兰面无表情地摸着肚子,神色呆愣。

“我去跟宋诚说。”席琼沉思良久,终于开口,两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身上,但没有等来席琼的下一句解释。

“宋大人,尊夫人还有三月即临盆,适才贫道一看,胎儿长得很好,只是还有最后一件事。”“何事?大师尽管开口,本官定全力以赴。”宋诚不把这当回事,只当是这两位大师又想要金银财宝供奉。这对他来说不是难事,而且他也乐得用这些俗物来讨他们欢心,让他们为自己所用。

席琼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敢问宋大人家中可有姐妹?”宋诚一脸茫然点了点头,心说这道人难道六根不净,居然还好女色?席琼年纪小,并没想到这层:“若是这样,就更好了。宋大人也知道,按我们道家的说法,阴阳相补,男为阳,女为阴。若是宋大人想让这男胎更稳些,最好是将大人的姐姐妹妹请回来,我亲自做法,以阴补阳。”

宋诚恍然大悟,还为适才将大师想的下作了而微微脸红。他搓了搓手,试探着问:“非要这孩子的姑姑才行吗?他姐姐还有诸多未曾许嫁在家。实不相瞒,大师,我只有一个妹妹,如今远嫁京城,若是回来,只怕是多有不便。”

这在许云平的意料之中,席琼从宿州一路来了隋州,并不知道京城到隋州来回要三四个月。他面上不动声色,心中急速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只听他哈哈一笑,拍了拍宋诚的肩膀。“我师兄教条,宋大人切莫见怪。只要宋大人将孩子姑姑的生辰八字,现居何处写下来,余下的我们兄弟自然会处置妥当。为了宋家正根,我想宋大人的妹妹应当是非常乐意的。”这一句话就抓住了宋诚的命脉死穴——宋家正根,他哪有不依的,即便是妹妹攀了高枝,那也是他家的人,为了宋家唯一的儿子,让她干什么她都得干。宋诚连连点头,马上吩咐人去请老太太,在这个家里,只有老太太知道她的生日。

“东平街……”许云平捏着那张小纸片,走在大街上,身旁的席琼静静跟着,不敢打断他的思路。他刻意画小了的眼睛瞬间就眯了起来,闪出几分寒星般的锋芒,“我知道是谁了。”席琼猛吸了口气,神色严肃了起来。

京城。正是中午,满院的娇艳花朵都沐浴在灿目的阳光之下。快进四月了,侍弄地精细的花草都不负众望地盛开,迎来一波又一波心思各异的参观者。旷王府上,这已经是三月来第四波宴会了。宋书然不耐烦的扶了扶头上欲坠的金簪,在宾客看来时强打起精神,露出得体的笑容。旷王妃称病不出,这些迎来送往的事都落到了宋书然头上,她心里烦的要命,却不敢让旷王看出来。终于送走了那些名为赏花,实则有求于旷王的宾客,宋书然扶着醉醺醺的旷王回房休息。“听说你哥哥抢来的那个女孩子有了?”旷王扶着娇妾的胳膊,随意同她闲聊。他很喜欢这个宋书然,她虽然出身低微,但聪明,识大体,不像屋里那个一样,病病怏怏的。

“是啊,刚接进府上,隔月就有了,现下大约七八个月了吧。”宋书然站在榻边轻声回应,她并不坐,而是立在旷王身侧,将手放在他头上,轻轻为他揉着太阳穴。“很好。若是真能诞下男丁,我替他遮掩一场,也不算白费功夫。”“王爷如今炙手可热,我哥哥能有王爷出手相助,是我们宋家修来的福气。日后哥哥尽供王爷驱驰。”宋书然软着声音,顺着旷王的话派他的马屁。

旷王闭着眼,一时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这个大舅哥的有什么用处。半晌,他猛然伸手,搂过宋书然纤细的腰,将她摁在了榻上,凑在她耳边:“改日报了宗正寺,将你抬为侧妃。记着,这是因为本王喜爱你,不是因为你哥哥将来会对本王有何助益。”宋书然顿时欣喜若狂,十几年前,宋诚才只是隋州下属一个小小的县官,当了二十多年,从未升迁。宋书然那时不过十四,旷王奉命巡查隋州,宋诚巴巴地将她塞进了轿子里,趁着夜色抬给了旷王,做了一个小小的侍妾。过了半年,宋诚就连跳几级,升了隋州太守。那一夜,宋书然十几年来从不敢回忆,但好在,十几年过去了,身边这个男人,对自己越来越好,纵然她并没有为他诞下一儿半女。她也说不清究竟恨不恨那个哥哥,他为了自己的荣华,将亲妹妹送给别的男人,满嘴都是要为了他们宋家的香火,但又确实让她过上了从不敢想的生活。如今终于熬到头了,抬了侧妃,若是再有个孩子,那位正妃,可不就形同虚设了。日后这旷王府、甚至这大夔朝,都在她手上。

“旷王?”席琼满脸疑惑,他并不知道朝中有哪些表面兄友弟恭,但实际上为了龙椅争得你死我活的那些王爷,甚至从来没听过旷王这个封号。许云平像是满腹心事,但还是耐心为席琼介绍:“旷王是当今皇上第三子,如今也三十多岁了,他与恒王是一位后妃所生,那位后妃又得生虫,求着陛下别让他们母子分离,所以恒王和旷王都没外封,一个住在东平街,一个住在北安坊。”席琼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却又问了许云平一个出乎他意料的问题:“那皇上是不是有很多妃子、生了很多孩子?”“啊?”许云平被他问愣了。“啊,没事……算了。旷王权势很大?”“权势滔天。若是不出意外,储君之位,不是恒王就是他。”“怪不得。”

许云平没空理会席琼莫名其妙的低沉,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扳倒宋诚的主意,只是不知他姐夫愿不愿虚与委蛇一下。一个说不上完美的计划在他脑中逐渐成型。他当即拍了拍坐在他身边的席琼的脑袋,让他锁门,随自己回京。席琼出乎意料的很抵触这件事,想各种理由逃避进京。无奈,许云平只好威胁他:“你若是不跟我回京,我就不跟你去宿州调查你外祖父的事。”

席琼果然被震住了,两相权衡之下,他还是满脸不忿地锁上了门,被许云平拉到了马上。

席琼从未像现在这样一连十几日都骑在马上颠簸,除了晚上打尖,其余时间都要在马上度过。他虽然年节时吃胖了几斤,但连日奔波,又让他受成了先前那副瘦削模样,瞧着可怜极了。许云平终于大发慈悲在半路的驿站上停了下来,让捂着嘴要吐不吐的席琼下来坐坐,喝口茶歇歇。席琼一连灌了三四碗清水,这才稍微有了些精神。他颤着嗓子问许云平:“你为什么不写信给你爹、非要拖着我狂奔十几天!”“信万一半路被人截了呢?那咱们的计划不就败露了。”席琼想了想,也是,于是他又质问:“那你为什么不租马车!我从未骑过马!我要被你颠死了!”许云平嘴角微微翘起,好整以暇看着他发火:“马车多慢啊,坐马车的话,起码一个半月才能到。咱们骑马不走官道,既不会被人发现,又快。”见许云平次次都有理由将他赌回来,席琼也没了脾气,蔫蔫地用筷子戳面汤里的葱花。

“好了,就辛苦这几天。等事情解决了,我请你吃京城最贵的酒楼。”许云平伸手,出其不意捏了一把席琼的脸颊。手感不如过年的时候好了,果然还是得胖一点才好,许云平腹诽。

席琼拍开许云平作乱的爪子,将面和汤都吃干净,然后也不理许云平,自己走到了马的旁边,十分不情愿但又不得不等许云平拉他上去。许云平不动,坐在原地扬声:“你想把马累死吗?过来,今天在这住一晚,明天再走。”席琼的面色这才缓和了点,乖乖走了回去,问:“我住哪间?”许云平抬手一指,席琼姿势别扭的往房间去了。

第二日,许云平早早就起了,又过了许久,席琼才睁开眼睛。雕花隔扇半开着,清晨的阳光透了进来,在床上打出一条光带,径直泼在席琼身上,席琼伸出手,徒劳握住半空中的光束,享受着这难得的轻松。门外窸窸窣窣,像是有人在走动。席琼闭了闭眼,忍无可忍翻了个身。不想起,不想骑马。

席琼把头埋进团成了一团的被子里,好一会才下定决心,把身子从床上拔起来。同一时间,门被扣响了。没等席琼起来开门,门就被推开了。

许云平已经洗漱完毕,穿戴整齐。他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透过半开的那扇门,无声催促着席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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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山亭
连载中叶安歌 /